苏千姚窝在床角对付了一晚，闭上眼，就梦到她来顾家的路上放生的那条小锦鲤。
那条锦鲤围着她游了几圈，她周身笼罩在一片金光中，接着，锦鲤消失了。
鸡叫声惊醒了苏千姚，她睁开眼，天亮了。
顾不得细想那个奇怪的梦，她急忙起床去做早饭。
推开灶房的门，发现顾家其他人已经起了，正围在桌前吃早饭。
桌上摆着一盆红薯粥，还有一碟黑黢黢的咸菜。
她公爹顾根生喝了一口粥，不满的看了她一眼。
“以后早点起，家里人等你做饭不得饿死？”
“嗯。”
苏千姚脸一红，她不是想偷懒，就是昨天没睡好，所以起晚了。
王菊仙一改昨天的阴阳怪气，笑着招呼苏千姚坐。
“长风媳妇啊！来坐，都是新媳妇过来的，我们都懂。”
李春妮的嘴肿得老高，门牙掉了一颗，喝粥就往外流。
听到王菊仙的话，噗嗤一笑，一颗红薯从门牙洞里掉了出来。
“妈，你说笑话呢？长风都那样了，昨晚能干啥？”
“要真有啥，那就是诈尸了。”
这话不中听，顾根生皱了皱眉，没吭声。
王菊仙看了李春妮一眼，不疼不痒的说了一句。
“吃你的饭。”
李春妮见没人阻止她，越说越起劲儿。
“本来就……”
砰——
外头飞进来一根木柴，把李春妮的碗砸了个稀巴烂。
顾奶奶拄着拐走进来，一脸阴沉的看着李春妮。
“一大早的你吃什么了？嘴里臭的熏人，要再被我听到你胡说八道，塞你一嘴鸡粪。”
昨天顾奶奶去村里发喜糖了，不然哪儿有李春妮叫骂的机会？
李春妮满身都是红薯粥，她知道顾奶奶说得出做得到，不敢再说啥，往自己男人身后躲了躲。
王菊仙见到顾奶奶，给一旁的顾为民和顾根生添了一碗红薯粥，这才把盆往前推了推。
“妈，吃早饭了。”
盆里的红薯粥，这会儿只剩下点粥水，稀得能照见人影。
顾奶奶不理王菊仙，径直走到桌前。
她把手里的碗放在苏千姚跟前，脸上多了几分和善的笑。
“桃桃，来，奶给你做了红糖荷包蛋，还放了猪油，趁热吃。”
红糖水里飘着两个白白胖胖的荷包蛋，上头还浮着一层油花。
李春妮看的眼睛都直了，口水从嘴角淌下。
“妈，我也想吃荷包蛋。”
放了猪油的荷包蛋啊！她都多久没吃过了？
王菊仙看着那碗荷包蛋，脸上的笑有些挂不住了。
“为民媳妇，别说你了，我也想吃荷包蛋，这么些年，你奶可从来没给我做过荷包蛋呢！”
“我就奇怪着，家里的鸡多久没下蛋了？你奶这蛋又是从哪儿来的呢？”
顾奶奶放下碗，瞥了王菊仙一眼。
“你别管我这蛋咋来的，总不能是偷你的。”
“家里的东西被你锁得死死的，除了你自己，谁能碰的着？”
“你男人当年埋在土里还是热的，你就迫不及待进了我顾家门，你不要脸，我这老脸还要呢！”
“就冲这，你配吃荷包蛋？
这话戳了王菊仙的肺管子，她登时变了脸，捂着脸抽泣起来。
“根子哥，你凭良心说，当年到底是我王菊仙非要死皮赖脸的跟着你？还是你跪在我面前求我进门？”
“我要不是看着你两个孩子小，没娘实在可怜，我会上赶子来当这后娘？”
“现在好了，伺候好了老的，拉拔大了小的，就开始挑我的错处了？”
王菊仙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顾根生脑壳都疼了。
他看向顾奶奶，语气十分不耐烦。
“娘，现在菊仙管家，你要个啥得跟她说一声。”
“既然做了荷包蛋，你多做俩不就什么事都没了？谁也没比谁金贵，怎的苏千姚能吃，菊仙就不能吃了？”
顾奶奶不由气笑了，她怎么就生了这么个耳根子软的玩意儿？
“这两个蛋是我拉下老脸找别人借的，可没碰你这女人的东西。”
“这半年来，我想给长风做个鸡蛋汤补补营养都不行。那些藏起来的东西便宜了谁，你不知道？”
“自己娃儿不管，净给人家养娃儿，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蠢得死的东西。”
王菊仙听着这话，抹了把眼泪站起身来。
“娘，天地良心，家里这么多人吃喝，哪儿有什么东XZ？”
“既然你这么信不过我，这日子没法过了，反正现在这个家不需要我，我走就是了……”
王菊仙捂着脸冲出门，顾根生急忙追了出去。
一大早的就闹成这样，大家心里都不舒服。
顾奶奶虽然嘴上赢了，但气的不轻，浑身都在发抖。
李春妮的男人默不作声的走了，李春妮看了看苏千姚，又看看那碗荷包蛋，翻了个白眼。
“真是个丧门星，一来就闹得家里不安宁。”
顾奶奶眉头一皱，抬眼看向李春妮。
李春妮急忙跳起来：“啊！我去瞧瞧我妈咋样了。”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她是个新媳妇，也不好说啥，苏千姚叹了一口气，把灶房收拾干净。
一回头，见一个脏兮兮的小丫头悄悄朝里头张望着。
苏千姚见状，冲小丫头笑着招了招手。
“你是二丫吧？快进来。”
二丫是顾长风的妹妹，今年才六岁。
二丫蹬蹬蹬跑到苏千姚跟前，从扯破的口袋里掏出一颗糖递给苏千姚。
“嫂，吃糖，甜，以后，糖，都给，嫂。”
二丫说完，咧嘴一笑，露出空洞洞的门牙洞，傻得可爱。
顾奶奶抹了把眼泪，看着苏千姚笑了笑。
“二丫妈生她时难产，二丫被憋了一会儿，长大了说话就一直这样。”
“但二丫不傻，聪明着呢！”
她要照顾长风，就没那么多精力去管二丫，所以二丫像个野丫头。
二丫听着顾奶奶的话，使劲儿点头。
“不傻，嫂，吃糖，对哥，好。”
苏千姚慢慢剥开糖纸，把糖塞进二丫嘴里，摸了摸二丫的头。
“二丫吃糖，嫂不爱吃，放心，嫂会对你哥好的。”
“甜，嫂好。”二丫吃着甜甜的糖，一把抱住苏千姚，。
“甜，嫂好。”
“嫂，不走，以后，二丫，挣钱，养嫂，和奶。”
苏千姚把荷包蛋分成两碗，一碗递给二丫，自己端着另一碗起身。
“奶，我去喂长风吃东西，你和二丫也吃点好的。”
那荷包蛋是专门给苏千姚准备的，顾奶奶自然不会吃，她把荷包蛋温在灶上，拉起二丫出了门。
李春妮在外头转了一圈回到灶房，一眼就看到灶上的荷包蛋，眼睛都亮了。
二话不说端起碗就吃，一口下去。
咯嘣，一声。
李春妮低头，吐出另一颗带血的门牙。
苏千姚这会儿正好进门，见李春妮这样，不由愣了。
“大嫂，你这是？”
“你个丧门星……”
李春妮嚎了一声，捂着嘴去找赤脚医生了。
她两个门牙都没了，以后怎么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