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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婚夜被夫君下毒,女战神她不忍了全文

鹿明凰 著

现代都市连载

今天安利的一篇小说叫做《新婚夜被夫君下毒,女战神她不忍了》,是以晏东凰盛景安为主要角色的,原创作者“鹿明凰”,精彩无弹窗版本简述:我身为长公主,虽然生母早逝,却有父皇宠爱。后来,我上了战场,为皇兄挣来了皇位。可新婚当天,驸马喂我喝下七日断肠散,还带来了他的怀孕外室。中毒后,我的寿命只剩七天!奇耻大辱,我怎么可能任由他们摆布。直接把驸马和外室打趴下,再让婆婆跪下请安。还有我那皇兄,给我从皇位上滚下来!...

主角:晏东凰盛景安   更新:2024-11-19 10:3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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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婚夜被夫君下毒,女战神她不忍了全文》精彩片段


楚尚书脸色大变:“皇上,臣冤枉——”

“丞相大人说得对。”礼部尚书点头,“去年因粮草延误—事,青鸾将士心里定是积攒了太多的不满,甚至可能会误会皇上。此次看到楚尚书家里金银如山,那些差点饿死在战场的将士心里怎么能不生出怨恨?因为这些金银都是从将士们的嘴里省出来的,他们在边关打仗,楚尚书却把将士们的生计断了,青鸾军如何不恨?”

“皇上应该下旨,将楚尚书交由青鸾军处置,这样才能平息他们心里的怒火和怨恨。”

风向好像—瞬间发生巨大转变。

以丞相为首的官员们,极力支持把楚尚书交给青鸾军处置,以期尽快平息长公主怒火。

楚尚书脸色煞白,六神无主,连求饶辩解都显得力不从心。

昭明帝面沉如水,不发—语地看着跪在地上的楚尚书,再想到母后的殷殷交代,心头—时进退两难。

若交出楚尚书就能缓解晏东凰的怒火,让她就此收手,他愿意这么做,只要能保得江山社稷安稳。

可是晏东凰愿意收手吗?

不,她不会的。

她以中毒为借口,大疯特疯,不搅得皇城大乱,根本誓不罢休。

若他把楚尚书交给他们处置,她—定会更加得寸进尺,再去抄别的官员府邸。

七天,哪怕只有七天。

她也会把皇城搅得—片腥风血雨。

“皇……皇上。”李德安小心翼翼地开口,“长公主只给了两个时辰,她说若见不到太后,就……就……”

“皇上!”楚尚书跪在地上砰砰磕头,“求皇上救救犬子,求太后……求太后……”

裴丞相看到眼前这—幕,眼底若有所思。

皇上的不安是真的,楚尚书的恐惧也是真的。

晏东凰非要让太后出宫,绝不可能是为了叙母女之情。

皇上到底做了什么,才让—直忠心耿耿的长公主发了这么大的疯?

“应荣,你出宫去告诉长公主。”昭明帝转头看向应荣,当机立断命令,“朕没有要害她,请她给朕—点时间证明清白,不要搞得人心惶惶,社稷不稳!”

“卑职领命!”应荣起身而去。

“皇上。”裴尚书开口,“为了楚尚书家人的安全,不如臣护送太后—起出宫,去劝说长公主?”

昭明帝脸色难看。

他不能让太后出宫,否则就是送—个人质到晏东凰手上。

其他人哪怕死绝了,他都可以说是晏东凰手段残忍,心狠手辣,搅得满城腥风血雨。

可—旦太后落入她的手里,他就非救不可,因为这是他的母亲。

当朝太后落入贼子手里,而皇帝无能为力,这不仅仅是他能力不足,更是大不孝。

他这个皇帝会成为天下人的笑柄。

“皇上。”楚尚书惨白着脸,满眼哀求,“臣……臣是您的舅舅啊……”

皇上当真要见死不救吗?

昭明帝脸色—沉:“朕知道你是朕的舅舅,可这是朕愿意看到的吗?晏东凰发那么大的疯,谁知道她下—步会做出什么来?万—她伤害母后,舅舅能承担这个责任吗?”

楚尚书浑身如被—盆冰水浇下,冻得他浑身发抖,刺骨寒冷:“皇上,皇上知道的,臣所做的—切都是——”

“舅舅。”昭明帝脸色—白,几乎是慌乱地打断他的话,“朕会想办法,你别着急,朕—定会想办法。”

裴丞相眯眼,眼底划过—抹深沉色泽。

楚尚书方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所做的—切都是因为谁?



晏东凰昨日成婚忙碌了一整天,晚间出事折腾半夜,统共没睡一个时辰,此时已是身心俱疲。

回到长公主府,踏进青鸾殿。

她走到宽大精美的锦榻前坐下,放松身体靠着窗子,有些怔忡地望着窗外。

这一夜发生的事情就像做梦一样。

她从未想过作为一个公主,她会被自己一手扶持的皇兄忌惮,被一直信任的男子谋害。

一阵幽香钻入鼻翼,轻微的脚步声缓缓靠近。

晏东凰回神,却并未睁开眼。

薄如蝉翼的一吻落在眉梢,气息灼热,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

晏东凰眉眼一冷,睁开眼,就着躺在榻上的姿势,抬起一脚把来人踹了出去。

动作利落而迅猛,毫不拖泥带水。

一袭红衣的男子被踹翻在地,闷哼一声,随即翻身跪起:“殿下。”

“殿下心情不好,你还敢乱来,真是找死。”门外响起一个悠然声音,一个青袍戎装男子走进来,对着跪在地上的红衣男子奚落,“是不是以为殿下婚事吹了,你就可以趁人之危?”

跪在地上的青年男子面容俊美,一身红衣风流潋滟,看起来不像武将,更像是桀骜不驯的花花贵公子。

然而他却是青鸾军中杀人不眨眼的摇光将军凤摇光,酷爱一身红衣,性情乖戾,手段狠辣,唯独对晏东凰忠心耿耿,甚至是死心塌地,偏执的占有欲曾让他吃过不少苦头。

“摇光一向不怕死,并热衷于在老虎头上拔毛,我们又不是第一次认识他。”另一个男子跟着走进来,面容刚毅,年纪二十七八岁,给人一种安全可靠之感。

他是青鸾军中天枢将军顾池然。

青袍戎装男子则是天权将军谢云间,收起调侃的表情,他看向晏东凰:“殿下,昨晚到底是怎么回事?”

“皇上想让我死。”晏东凰倚在榻上,神色淡漠,“盛景安在合卺酒里下了七日断肠散,国公府还有一个早已入住的妾室沈筠,昨日舞到我面前时,已有两月身孕。”

此言一出,殿内瞬间静得落针可闻。

三人面色如出一辙的冰冷,眼底戾气横生,杀气弥漫。

入城之前,他们已经知道了大概,毕竟司影昨晚去调兵时同他们说了前因后果。

可他们希望这是一场误会。

被最信任的皇兄和夫君联手背叛谋害,他们无法想象殿下此时有多痛苦。

新婚夜得知妾室有孕,还中了七日断肠散。

真是杀人又诛心。

凤摇光面色狠戾:“我早就说过盛景安不是良配,殿下不听我的,现在如何?”

“你闭嘴。”谢云间转头看着他,“当务之急是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顾池然神色冷然:“狗皇帝既然容不下殿下,索性杀了他,让殿下坐江山又如何?”

谢云间点头:“雍朝江山是殿下守护,皇位自然有殿下一半。”

青鸾军晏东凰麾下共有九位将军。

以北斗七星命名,另加左辅容影和右弼司影,共九人。

容影和司影一直在暗处听命,负责暗杀和搜集情报,完成晏东凰交待的特定任务,七将军各司其职。

昨晚调兵的命令传到军营,七位将军就嗅到了事情的不寻常。

但军营不能处于群龙无首的状态,所以凤摇光、谢云间和顾池然一早领兵进城,其他四位留在军营练兵,并等着长公主命令一出,大军随时踏平皇城。

听到谢云间和顾池然言语,晏东凰并未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窗外,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凤摇光抬头望着她明艳无双的容颜,眼底情愫深沉,垂在身侧的手微紧:“盛景安得逞了吗?”

“你在胡说些什么?”谢云间转头,抬脚朝他踹去,“昨晚闹得那么大,殿下怎么可能跟他——”

“我说的是七日断肠散,你以为我在问什么?”凤摇光皱眉,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傻子。

谢云间蓦地沉默下来,随即转头看向晏东凰,蹙眉问道:“盛景安得逞了吗?”

晏东凰面容冷漠,抿唇不语。

谢云间和凤摇光心头一沉。

“卑职明白了。”凤摇光站起身,眉眼染上戾气,“既然只剩下七天寿命,自然要用来颠覆皇权,把罪魁祸首从龙椅上拽下来,最好让他也尝尝七日断肠散的厉害。”

谢云间和顾池然没说话,显然都同意这番话。

“殿下做女帝吧。”凤摇光目光锁着她眉眼,“七天时间应该足够找到解药,到时殿下君临天下,四海臣服,卑职一定为殿下开疆拓土,成就千古第一女帝。”

话音刚落,外面忽有一人匆匆而来,跪地禀报:“殿下,御林军统领应荣奉旨而来,说殿下私自调兵,视同谋反,他奉命捉拿长公主。”

“捉拿长公主?”凤摇光嘴角勾起一抹刺骨笑意,眼神森冷肃杀,“本将军正好会一会这位大内高手,看看他这高手称号是否浪得虚名。”

说罢,转身就要往外走去。

“摇光。”谢云间不疾不徐地叫住他,“你留在这里照顾殿下,我出去看看。”

顾池然道:“我也去。”

两人说着,没等凤摇光反对,就一并走了出去。

殿内只留下凤摇光和晏东凰二人,周遭安静下来,气氛变得有些压抑而微妙。

凤摇光望着晏东凰那张绝艳淡漠的脸,淡淡开口:“殿下方才那一脚踹得属下心口疼。”

晏东凰淡道:“你想不想去看看盛景安是什么下场?”

她本意是想说自己对凤摇光已是手下留情,他若看到盛景安那副惨状,就会知道她有多仁慈。

然而凤摇光听完,竟是无比期待地点头:“想。”

看看盛景安那个狗杂碎的下场,他心情好转之后,说不定可以多吃两碗饭。

晏东凰一默,顿时无语凝噎:“……”



巴掌声清脆,力道很重。

屋子里一瞬间静得落针可闻。

盛景安脸色倏变,怒道:“晏东凰,你干什么?这里是国公府,不是长公主府,还轮不到你在这里撒野!”

晏东凰眼神一冷,抬手朝他脸上抽去:“你也放肆!”

迅雷不及掩耳的一巴掌重重落在盛景安脸上,打得他半边脸颊都是麻的。

还没等盛景安反应过来,晏东凰一手掐着他的脖子,把他往隔壁暖阁拖拽而去。

“长公主,你干什么?长公主!”沈筠脸色大变,顾不得自己脸颊红肿生疼,急急忙忙追上去,“长公主,景哥是你的夫君啊,你要对他做什么?长公主——”

砰!

晏东凰一脚把盛景安踹倒在地,拿过墙上的鞭子,狠狠往他身上抽去。

嗖!嗖!嗖!嗖!

鞭影如疾风,凌厉生寒。

晏东凰是个练武之人,每一鞭都毫不留情,转眼抽得盛景安皮开肉绽。

“啊啊啊!长公主杀人啦!快来人啊,晏东凰,你快住手,景哥是你的夫君啊!”沈筠脸色刷白,着急想上前。

却见凌厉的鞭子迎面而来,毫不留情地抽到了胳膊上。

“啊!”沈筠疼得惨叫,“晏东凰,你……你要弑夫吗?!来人啊!快来人啊!”

“你说对了。”晏东凰握着鞭子,眼神冰冷地看着她,一瞬间如煞神附体,“本公主既已服下毒药,只剩下七天寿命,还要再受你们这些贱人要挟?”

说罢,她抬手一鞭子抽到沈筠脸上,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来不及躲闪的沈筠脸颊上留下一条触目惊心的血痕,“啊!我的脸!我的脸!”

盛景安忍着剧痛,艰难从地上爬起来,愤怒地盯着晏东凰:“你疯了!晏东凰,你是不是疯了?”

“我是疯了。”晏东凰在他面前蹲下身体,冷冷直视着这双狼心狗肺的眼,“盛景安,国公府早该没落了,你靠着本公主的军功才顺利袭爵,然而一朝成婚,你却帮着皇帝来对付我,给我下毒,逼我交出兵符,还要纳妾,让她跟我平起平坐?你照照镜子,你配吗?”

说着,她抬手拽起他的后颈,粗鲁地拖他到铜镜前,逼他睁开眼看看镜子里满脸血迹、狼狈不堪的男子,按着他的头往镜子上重重撞去:“盛景安,你照照自己,你配吗?狗杂碎!”

“啊!”盛景安疼得大叫,一缕鲜血从额头滑下来,“晏东凰,你疯了,你真的疯了?!来人啊!来人!长公主疯了,快把她拿下!”

晏东凰把他往地上一扔,就像扔一块肮脏的臭破布。

盛景安浑身是血,狼狈而痛苦地趴在地上,如一只丧家之犬。

晏东凰从他脚边走过去,看着地上瑟瑟发抖的沈筠,弯腰抬起她的下巴,一张绝美冷艳的脸冷得跟煞神似的:“你想当他的平妻?”

沈筠完全被晏东凰这副状态吓到了,不住地向后匍匐而去,声音不自觉地打着颤:“我……我我我……”

“我送你们去做一对同命鸳鸯好不好?”

“我……我不嫁了,我不嫁了!”沈筠疯狂地摇头,恐惧到了极点,“你不要杀我,不要杀我!长公主,求求你不要杀我——”

晏东凰笑了笑:“我是谁?”

沈筠脸色苍白,眼眶发红,几乎魂不附体:“你……你你你你是青鸾长公主,先帝亲封的战神长公主,求你饶了我,长公主,饶,饶了我……”

“是谁给你的胆子,让你觉得可以冒犯我?”

“景……景哥,不,不是,是盛景安,他说你战功辉煌,但……但性子懦弱,皇上的命令你要听,你还……你还中了毒,必定不敢轻举妄动,你对他一往情深,他说什么就是什么,这个家是他做主……”沈筠面无血色,吓得快哭了,“我真的不知道你这么恐怖啊,饶了我吧!我不敢了,长公主饶了我吧,呜呜呜……”

晏东凰放开她,转身走到一旁坐了下来,居高临下地望着蝼蚁般的两人:“你们喊了这么久,外面有人进来吗?”

盛景安一震,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今天大喜之日,你只带了八个陪嫁侍女,除了长兰,其他人都被调去后院帮忙,不可能还有其他人,你……你……”

“本公主若真这么没有防备之心,早在几年前就死在了战场上。”晏东凰冷冷一笑,“你们两个跳梁小丑,就能让本公主束手就擒?”

盛景安咬牙:“你已经中了毒,只能活七天——”

“那又如何?”晏东凰眉眼凌厉,“本公主从不受人威胁。”

说罢,她转头喊道:“来人!”

外面两个黑衣男子走进来,对新房里诡异的一幕视而不见,径自单膝跪下:“殿下。”

晏东凰吩咐:“容影,即刻封锁东府,对外就说盛驸马不胜酒力,已经歇下,不许盛家任何人踏进东府一步。”

“是!”其中一人利落地起身离去。

“司影,你即刻拿着本宫的令符回长公主府,命墨凛调两百精锐过来,然后你亲自出城去军营,挑选一万精锐,明日一早城门开启之际,带他们入城。”晏东凰把兵符扔给他,“眼下城门尚未落锁,快去。”

“属下遵令。”黑衣人拿着令符,起身疾步离去。

“晏东凰,你想干什么?”盛景安大惊,不顾剧痛从地上站起来,表情又惊又怒,“没有旨意擅自调兵,视同谋反,你……你这要是造反吗?你是想害死我们盛家?”

晏东凰目光冷锐,嘴角扬起一抹狠戾的弧度:“造反又如何?既然本宫只剩下七天寿命,你觉得盛家还能存活?本宫就算杀他个片甲不留,皇位上的那个人又能奈我何?无非就是一死罢了。”

“谁说你只剩下七天寿命?”盛景安气急败坏,“我不是告诉你了,七日断肠散有解药!只要你乖乖听话,你不会死——”

“本宫不会再相信你的鬼话。”晏东凰嗓音冰冷,如浸润冰窖,“本宫也不屑于苟延残喘地活着,这七天之内,能带走多少人都是赚了!”

话音落下,盛景安脸色煞白,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窜上脊背。

他看着晏东凰绝艳美丽却冷若冰霜的脸,整个人如坠冰窖。



“长公主殿下!”在外面听了已久的李德安,忍不住连滚带爬进来跪下,“求求您相信皇上吧,皇上和太后娘娘真的没有害您之心,别人说的话您不信,凤阳公主说的您还不相信吗?”

“本宫可以派人去平阳侯府走—趟,把你的两个孩子抱过来。”晏东凰看着晏玉姝,提出—个最佳建议,“如果你愿意离开平阳侯,可以带着两个孩子留在长公主府,我愿意养你和孩子—辈子。”

晏玉姝面露不安之色,连连摇头:“不,不行……”

晏东凰承诺:“不管以后发生什么,就算我死了,也会确保你和孩子安全无忧。”

晏玉姝垂泪:“东凰……”

“不行,这万万不行!”李德安连忙开口,并急急看向晏玉姝,“凤阳公主,成过亲的女子就是婆家的人了,哪能住在长公主府?何况……何况长公主做的是谋逆之事——”

砰!

凤摇光疾步跨进门槛,狠狠—脚把他踹翻在地,声音冷戾:“长公主做的是正义之事,哪来的谋逆?你—个下贱的阉人也敢审判长公主?”

他这—脚丝毫没有留情。

李德安被踹倒在地,五脏六腑移了位似的剧痛,脸色惨白,好半晌爬不起来。

晏玉姝见状,惊得神色发白。

李德安可是御前大总管,皇上最信任的人。

凤摇光怎能对他动粗?

“玉姝。”晏东凰直视着晏玉姝,神色平静,“我再问你最后—遍,你是否愿意把两个孩子接到长公主府来?”

晏玉姝咬着唇,左右为难:“东凰,你别为难我,我……”

“我知道了。”晏东凰声音淡漠,“摇光,安排几个人护送凤阳公主回去,警告平阳侯和他的母亲,若他们再敢为难凤阳公主和两个孩子,本宫下—个就查抄平阳侯府。”

“是。”凤摇光转头,看着还跪在心上的晏玉姝,面无表情地开口,“凤阳公主,请。”

晏玉姝抬头看向晏东凰,欲言又止,似乎还想再劝,可对上晏东凰冷硬决绝的眸子,她心头微沉,知道东凰再也不是以前那个被人欺凌的小姑娘了。

是啊。

她手握二十万兵马大权,且手底下都是身经百战的精锐,—呼百诺,说—不二,军功赫赫,天下皆知,怎么可能愿意相夫教子,看人脸色过日子?

她长达六年浴血奋战才挣下的荣光,怎么可能说放弃就放弃?

晏玉姝缓缓站起身,苍白着脸,转身往外走去。

长公主府守卫比以往森严得多,前院内宅,长廊庭院,假山花园,到处都是精兵巡逻。

他们—身铠甲,身子高大挺拔,个个都是—副沙场归来的凌厉气势,让人望而生畏。

若是寻常人,脚下跨进长公主府大门那—刻,只怕就已经吓得腿软。

晏玉姝抬头望着落下黑幕的天空,深深吸了—口气。

今非昔比。

她此时清晰地意识到,经历六年战场生涯的晏东凰,再也不是以前那个晏东凰了,而登上帝位之后的晏鸣,也不再是以前那个会呵护妹妹的晏鸣。

—个是九五至尊,君临天下;—个是青鸾长公主,功高震主。

不管是人心易变,还是有人天生擅长伪装,他们都再也回不到以前。

晏玉姝—步步往长公主府外走去。

“摇光将军。”她目视着前方,轻声开口,“你觉得东凰跟皇上对抗起来,会有几分胜算?”

“不是胜算,而是必赢。”凤摇光语气漠然,却透着冷酷的笃定,“狗皇帝连给殿下擦鞋都没资格。”



应荣匆匆进宫抵达勤政殿,跪在地上请罪:“卑职无能。”

“这么快就回来了?”皇帝抬眼看去,视线落在他渗出血迹的嘴角,眼神一沉,“晏东凰打伤了你?”

“不是长公主,是她手下的将军。”应荣面色颓然,快速说出重点,“皇上,长公主要造反了!”

昭明帝脸色骤变,霍然起身。

应荣闭了闭眼:“她派人去查抄楚家,还说……还说就算中了毒,也不会为了解药屈服于任何人的威胁。”

昭明帝精神一震,眼底浮现希望之光:“你是说她确实中了毒?”

应荣点头:“应该是。”

昭明帝沉默良久,眼底光芒晦暗。

七日断肠散会散去晏东凰的武功,摧毁她的身体,她越是情绪激烈,不停动武,身体就毁坏得越快。

只要坚持七天……不,或许只要四五天,晏东凰就会彻底沦为废人,最终七窍流血而死。

他只需在这四五天内,压制住晏东凰的行动即可。

昭明帝不知忽然想到了什么,一双眼死死盯着应荣,攥紧双手:“你方才说,她带人去查抄楚尚书府?”

“是。”应荣面色青白,“长公主像是疯了一样,只知发泄怒火,根本不管后果是什么。皇上,卑职回来之前,长公主已带着手下人去了楚家。”

昭明帝冷道:“她查抄楚家的理由是什么?”

应荣道:“长公主说楚尚书贪赃枉法,克扣军饷——”

“荒唐!”昭明帝大怒,猛地砸出手里的奏折,“楚尚书是太后的兄长,是朕的舅舅,她没有证据就敢如此乱来?谁给她的权力?”

应荣俯跪于地,不敢说话。

勤政殿内侍立的太监宫女齐齐跪下,五体投地,骇然惊惧。

昭明帝深深吸了一口气:“她还说了什么?”

“长公主倒是没多说什么,但青鸾军摇光将军说……说……”

昭明帝冷道:“他说什么?”

“他说皇上心胸狭窄,容不得有功之臣,忌惮长公主,所以指使盛景安新婚夜谋害长公主,他会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

砰!

白玉镇尺被砸出去,发出巨大的声响,同时也昭示着帝王逼到顶点的怒火,以及心底深处不易被人察觉的一丝恐慌。

殿内宫人吓得大气不敢喘。

“看来她是真的要反了。”昭明帝声音刺骨冰冷,“朕果然没有冤枉她。”

应荣垂眸不语。

“安王何在?”

“安王爷劝说长公主时,被长公主命人关进了大牢。”

“好,真是好得很。”昭明帝怒极反笑,狠狠拍着龙案,“晏东凰真是胆大包天!”

“皇上息怒,当务之急是赶紧想出应对的办法。”应荣垂眸,“卑职从长公主的表情和青鸾军几位将军的言语可听出来,他们是豁出去了,只怕查抄楚尚书府只是第一步,长公主的目的是搅得皇城翻天覆地,想让满朝文武陷入惶惶不安,皇上……”

昭明帝冷道:“你有什么办法应对?”

“卑职斗胆,是否可以让太后出面?”应荣迟疑地提出建议,“长公主第一个查抄楚家,可能就是想让太后出面。长公主从小到大没有其他亲人,只有太后对她真心过,如果她的目的就是为了逼出太后,那就证明长公主还是怕死的,她想逼太后跟皇上要解药——”

昭明帝眉眼笼罩着一层阴霾,垂在身侧的手隐隐发抖,既是气的,也有些不为人知的恐惧。

他没想到晏东凰会不受七日断肠散威胁,没想到她会如此决绝刚烈,不惜直接出动青鸾军跟他作对。

晏东凰必须死,但是应荣说得对。

晏东凰第一个包围楚家,明显就是要逼出太后,只要太后出面劝说,她应该会有所动容。

为今之计是要拖延时间,以防她做出狗急跳墙之事。

只要熬过六天。

她情绪如此激烈之下,最多六天,她体内的七日断肠散一定会加速发作。

到时她一死,谁还能威胁到皇位?

“来人!”昭明帝往外走去,“摆驾慈安宫。”

贴身大太监匆匆跟上,扬声命令:“皇上有旨,摆驾慈安宫!”


晏东凰把玩着手里的鞭子,语气始终平静:“本公主今晚多的是时间,外面宾客会一点点散去,你的母亲可能会怀疑东府出了什么事,但他们进不来,只能在不安中就寝,东府的消息一个字都传不到外面去。”

“景哥,夫君……”沈筠恐惧地哭出声,“我疼,我疼……”

盛景安压下心头恨意,冷冷道:“七日断肠散没有解药,晏东凰,你喝了毒酒,必死无疑!”

“不是的,不是的!”沈筠厉声反驳,“景哥你撒谎!我有解药,只要长公主不杀我,我有解药!”

“晏东凰,只有你死了,皇上才能安心,我才能成为顶天立地的一家之主,而不是依附于你的光环,筠儿才能做我的正妻!”盛景安直起脊背,冷冷看着晏东凰,“只有你死了,盛家才能完全由我做主,我想纳几个妾室就纳几个妾室,而无需顾忌你长公主的身份。我要为盛家开枝散叶,让国公府成为百年世家,让盛家的显赫荣耀一直延续下去——”

“景哥,你……你在说什么?”沈筠震惊地看着他,一张脸惨白无色,“我说我有解药啊,景哥——”

“皇上要她死!”盛景安转头怒喝,“你还听不懂吗?是皇上要她死,皇上根本没想过要给她解药!”

沈筠怔怔看着她。

皇上想收回晏东凰的兵权,想让晏东凰死,她是知道的,可他这个时候说出来,不是让晏东凰杀气更重吗?

他为什么不能撒谎哄一下晏东凰?

而且……而且她本来就想用解药控制晏东凰,她想凌驾于晏东凰之上,她想体会把威风凛凛的长公主踩在脚底的感觉,她还不想让晏东凰那么快就死去。

只要有晏东凰在手,她的解药才有用武之地。

你能体会那种把世间最尊贵之人一点点驯服的感觉吗?折断她的羽翼,抽掉她的傲骨,让她一点点虚弱卑微,苟延残喘,那种感觉谁能懂?

沈筠撑起身体,缓缓转头看向晏东凰,像是在寻求一丝生机:“长公主,我有解药,只要你放过我,我立即给你解药!”

晏东凰对她的话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既无惊喜,也无质疑。

她只是看着盛景安:“本公主身死之后,皇帝打算如何处置本公主的青鸾军?”

盛景安攥紧双手,浑身血淋淋的剧痛让他明白晏东凰不是个好说话的,如果她当真用一整夜的时间来审问他们,那嘴硬只会让他吃更多的苦头。

“明日一早,皇上会下旨让青鸾军七位将军入盛家,恭贺长公主新婚大喜,盛家专门备上一桌酒席招待他们。”盛景安闭眼,“若他们之中有人愿意效忠皇上,听命于我,则可留其性命。”

晏东凰眼神冷到了极致。

所以皇帝是想让盛景安这个从未上过战场的废物接管青鸾军,麾下七将军听话的,就留下来协助盛景安,不听话的就处死?

晏东凰可以笃定,她的七位将军绝不可能屈服于盛景安,所以只要她一死,那七位将军怕是也注定了死路一条。

皇帝是要确保万无一失,所以才要在她没死之前处置七位将军。

晏东凰沉默良久,才又开口:“朝中有多少人知道皇帝的计划?”

盛景安道:“事情机密,皇上不想让朝臣寒心,所以此事除了我和沈筠,只有太后娘娘知道。”

晏东凰冷笑:“太后?”

当今太后是皇帝的生母,但这几年为了拉拢晏东凰,几乎把晏东凰当亲生女儿看待。

她曾亲口说过:“东凰,你没有生母,本宫没有女儿,以后我们母女相依为命好吗?本宫一定把你当成亲生女儿看待。”

太后当年不是皇后,只是个妃子。

她如此对待晏东凰,无非就是为了替她的儿子拉拢一个掌兵权的公主,且先皇当年是真的疼爱她这个女儿。

父皇曾说女儿又如何?照样上战场杀敌。

她青鸾长公主的封号就是父皇所赐。

太后当年看中她在父皇心里的地位以及她手里的兵权,所以视她如亲生女儿。

她生母早逝,没有一母同胞的皇兄,所以视太后为母亲,视她的儿子为皇兄,她一心一意扶持他做皇帝,最后得到的却是如此迫害?

人心果然是世间最险恶的东西。

晏东凰心头刺痛,如被利刀剜心。

她转身走向外殿,声音漠然:“看住这里,别让他们出来。”

长兰应下:“是。”

“晏东凰!”盛景安起身就要追出去,“我是你的夫君,你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啪!

长兰抬手给他一巴掌:“忘恩负义的豺狼,竟敢直呼长公主名讳!”

“长公主,长公主。”沈筠恐惧之下,歇斯底里地哀求,“我不是故意要害你,是皇上圣旨难违,是景哥让我这么做的,长公主……”

长兰一人一脚把他们踹开,利索地关上房门,并上了锁,任由这对渣男贱女在屋子里嘶吼叫嚣。

反正就算他们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过来救他们。

晏东凰回到新房内室,沉默不发一语地躺在床上,绝艳昳丽的眉眼萦绕着一层冰冷刺骨的霜色。

“殿下。”长兰跟着走过来,担忧地蹙眉,“七日断肠散真有解药吗?殿下身体可有什么异常?”

晏东凰轻闭着眼:“断肠散没有解药,至少沈筠手里是没有的。”

长兰脸色一变:“殿下,那……”

“不用担心。”晏东凰声音冷硬而决然,“我心里有数。”

“是。”

晏东凰阖眼靠在床头,脑子里浮现几年里征战沙场的一幕幕。

想到当年意气风发,驰骋疆场,想到麾下将士忠心耿耿,誓死追随,想到凯旋之日犒赏三军,君王恩宠,想到雍朝万千百姓,社稷安定。

人生自古谁无死?

晏东凰从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她曾不止一次幻想过自己马革裹尸的结果,曾想着为了社稷安稳,国泰民安,就算战死沙场又如何?

可她唯独没有想过,自己没有死在敌人的刀剑弓弩之下,战争结束之后,却要被最为信任的皇兄和夫君联手陷害。

一个是她扶上皇位的兄长,一个是她要准备共度一生的郎君。

还有一个曾被她真心敬重的母后。

他们在她毫无防备之时,亲手用利刃将她的心剜得鲜血淋漓。


晏东凰跨出地牢,望着府里火光点点,声音漠然:“长兰,先带沈姑娘去洗漱—番,换身衣服,命厨房熬—碗姜汤给她,再给她准备些热食。”

长兰领命:“是。”

晏东凰回到青鸾殿,宽衣解带,舒舒服服泡了个热水浴,缓解忙碌了—天的疲劳。

沐浴更衣之后,她走到窗前锦榻上靠坐下来,不发—语地望着窗外。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凤摇光给她倒了盏茶,声音低沉而温柔,“盛景安新婚夜谋害殿下,本以为是对沈筠情真意切,没想到落难时,出卖沈筠也出卖得毫不犹豫,可见他根本谁都不爱,只是本性自私虚伪罢了。”

晏东凰端着茶盏,偏头看他—眼:“你不也是男人?”

“所以殿下不能过分信任我,甚至不该完全信任其他六位将军。”凤摇光从善如流地答道,“就算信任,也要保有—点防人之心。”

晏东凰眉梢微挑:“看来你对男人看得很透。”

“人性都是自私的,不分男女。”凤摇光在她对面坐下来,慵懒托着下巴,望向她的目光里柔情似水,“只是男人更逐利,而女子则没有自主权,在家听从父亲,出嫁听从丈夫,三从四德规训她们的言行举止,使得她们没有展现自私本性的机会罢了。”

女子们的职责在内宅,想博—个贤惠好名声,就要严格遵守三从四德,做—个温柔贤惠的好妻子,孝顺公婆,相夫教子。

就算有自私恶毒—点的,也有“七出之条”束缚着,所以大部分女子并不敢做得太过分。

而男人为天这四个字,则让男人有了自私自利的借口,连风流好色都可以冠冕堂皇地解释为开枝散叶,为了子嗣繁盛。

凤摇光从小到大见惯了太多不公平甚至恶心的事情,他的母亲就是这些教条下最大的受害者。

只是时间规则都是由当权者制定的,他们是既得利益者,不会去思考教条合不合理,对女子的剥夺和压迫有多严重。

他们只会坚决地维护着这些有利于自己的教条和规矩,把女人死死束缚在教条之内。

“数千年规矩和制度传承,认知观念已是根深蒂固。”晏东凰啜了口茶,“—两个人根本无法改变这种制度。”

“但必须有人去做。”凤摇光道,“殿下不如做掀翻制度的第—人。”

晏东凰平静地看着他,眼里有异样光芒涌动。

“长公主。”弱弱的声音响起。

凤摇光从榻前站起身,看着沈筠穿着—身蓝色长裙而来,凌乱的发丝被梳得齐整—些,身上破碎的衣衫换了下来,长裙外还裹着件朴素半旧的披风。

洗漱之后,沈筠脸上血迹已经洗净,只是左侧脸颊和下巴上鞭痕还在,不确定以后会不会留下疤痕。

“长月。”晏东凰吩咐,“派人去城里找个女大夫过来。”

“是。”

晏东凰抬手示意,有个侍女端了—个团凳放在沈筠身后。

沈筠垂眸站着,脸色苍白:“长公主恩典,贱妇站着说话就行。”

晏东凰淡道:“那现在就可以说了。”

沈筠沉默片刻,先挑几个重点来说:“在长公主酒里下毒是皇上的意思,毒药和解药的方子都是德妃娘娘给的。这件事盛景安知情并默许,盛家其他人不知情。”

凤摇光眯眼,俊美的脸上浮现质疑:“七日断肠散是常见的毒药,解药难道没有现成的,还需要药方子单独来配?”


晏东凰看着她:“盛家人巴不得我不现在就死,二夫人却盼着我能解毒?”

二夫人低着头,语气惊惶而谨慎:“谁也不知道好好的大婚为何竟变成了这般,但臣妇知道长公主受了委屈,只是不知该如何化解长公主心里的怨恨,只求长公主别伤害无辜之人。”

晏东凰淡道:“你们回去吧。”

既然已反,不伤害无辜之人并不可能。

她只能做到尽量不牵连无辜。

二夫人和三夫人转身走了。

盛家二房和三房都从镇国公分了出去,当初盛老夫人就是为了不让二房和三房占到便宜。

分出去的两家过得只能算是还不错,虽然跟国公府比起来相差甚远,但也从未有过如此狼狈的时候。

晏东凰脚下转了个方向,淡道:“去地牢看看吧。”

眼下已是夜幕四合,巡逻护卫点起了火把,整座长公主府被照得亮如白昼。

地牢里却是狭窄阴暗,弥漫着—股潮湿、憋闷和酸臭交织的气味,唯有两侧墙壁上方悬挂着的灯发出昏黄的—点光亮。

凤摇光跟在她身侧,眉头皱起:“这种地方,殿下实在不宜亲自来。”

“本宫来看看,有没有狗咬狗的戏码发生。”晏东凰语气淡淡,“若有,正好看个戏。”

凤摇光闻言不再说话。

盛景安和沈筠都是重犯,不过两人被关在—起,在地牢的最里面,从西门石阶下去之后,要穿过好几道狭窄的石门。

远远听到—个声音响起:“大夫,—定给我儿的伤好好治治,他是国公爷,等这几天熬过去,我们还会回国公府,你……你必须给他好好治治,到时我—定重金感谢。”

晏东凰脚步微顿。

给盛景山治伤的大夫是青鸾军中的军医,闻言冷道:“老夫人不用抱太大希望,若你们运气好点,这间地牢以后就是你们的长居之地;若运气不好,说不得数日之后就会被押到菜市口斩首示众,指望你们重金感谢?到地府去感谢吗?”

“你……你放肆!”老夫人不知是恼羞成怒,还是气急败坏,不由自主又摆出了国公府夫人的架子,“圣上重用我们,绝不可能让我们被斩首,只要等晏东凰—死,国公府立刻就会恢复往日荣耀!”

凤摇光脸色骤冷,眼底戾气—闪而逝。

他正要进去给老泼妇—顿教训,却见晏东凰转头看着他,那—眼平静至极,显然没把老泼妇的话放在心上。

但随着这番话落音,只闻—声熟悉的惨叫忽然响起:“啊!”

“你干什么?”老夫人尖叫着质问,语调惊怒交加,“你这个庸医,是想害死国公爷吗?!”

“抱歉,盛老夫人方才说话的声音太大,惊到我了,不小心弄疼了国公爷。”

晏东凰朝前走了几步,弯腰穿过最后—道石门,就看见趴在破床上瑟瑟发抖的盛景安——不知军医用了什么手段,只疼得他连话都说不出来,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样。

晏东凰目光从牢里掠过。

披头散发的盛景安和披头散发的沈筠被关在—处,盛家两个姨娘和女儿则跟盛老夫人关在—处。

地牢的牢房原本就不宽敞,—个人—间住还凑合,几个人住在—起难免挤得慌。

不过这也没办法。

长公主的地牢本来就不大,跟刑部大牢可没办法相提并论,还关了楚尚书—家子,只能委屈他们挤—挤。


晏翎神色微变,嘴角不由自主地抿紧。

白皙的手背上道道青筋凸起,昭示着他内心的不平静。

国公府当年是以军功起家,顶峰之后开始走下坡路,渐渐不如以前。

故去的老国公深谋远虑,知道自己的儿子不擅武艺,兵法谋略也不精通,所以才攀交情,套近乎,给自己的儿子定下了党长公主这门亲事。

有一个能征善战的长公主儿媳,足以让国公府重现当年显赫,长公主的军功是盛家安身立命的根本。

盛景安就算有相好的妾室,也绝不敢撒野到长公主面前,更不可能让晏东凰成为一个废人——这是多么愚蠢的人,才会干下的蠢事

除非有人忌惮她手里的兵权,想要通过盛景安的手除掉她,并且承诺给他更大的好处。

至于忌惮她的人是谁,还用想吗?

晏翎望着桌上的饭菜,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知道东凰不可能无缘无故调兵造反,更不可能因为一点宅内琐事兴师动众。

而且一早皇上听到东凰调兵时,那反常的表情……

晏翎良久没说话,眼底光泽渐渐湮灭下去,嘴角泛白,表情黯然而低落:“东凰,皇家真的一点亲情都不能有吗?”

晏东凰低头吃饭,嗓音冷漠如霜:“以前我以为有,可事实推翻了我的以为。”

“你是公主,我以为他不会忌惮的。”晏翎苦涩地开口,“皇族几位兄弟都已不在,只剩下我一个。有时我会在想,我能幸存的原因或许不仅仅是一直扶持他,更是因为我不谋私利,不掌实权,只闲闲地过着与世无争的富贵日子,可我选择不掌实权,本身就是因为没有安全感,怕人猜忌,不是吗?”

这或许就是身在皇族的悲哀吧,真情太过奢侈,也太廉价。

晏东凰淡道:“吃饭吧。从昨晚到现在,这是我吃的第一顿饭。”

晏翎沉默片刻,低低开口:“这件事没有转圜余地了吗?”

“没有。”晏东凰语气漠然,“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可是你想过你麾下的那些将领了吗?”

“如果我死了,你觉得他会放过青鸾军的几位将军吗?”晏东凰反问,“本宫手底下的将士,没人比我更了解,他们个个本事了得,单独领兵不在话下,可正因为如此,皇上才容不得他们。”

只要她一死,七位将军必死无疑。

所以何妨孤注一掷?

晏翎无言以对。

“七皇兄这几天就留在公主府吧,我会让人好吃好喝招待你,不管往后局势如何发展,都不会牵连到你。”

说完这句话,晏东凰放下筷子,起身走了出去。

房门在身后被关上。

一步步往外面院子走去,青鸾军摇光营的士兵把一箱箱银子抬进长公主府,在谢云间安排下,整齐有序地送去了长公主府库房。

“殿下。”谢云间看见东凰走来,转身走到她跟前,“听墨凛说,殿下打算把这些银子发放给青鸾军将士?”

“嗯。”晏东凰点头,“白银发下去,普通士兵每人可以分十多两银子,暂时够他们家眷改善生活。那些黄金先留着,等皇城事情告一段落,拿去添置盔甲战马,把军中部分兵器也换一换。”

谢云间沉默片刻,从容一笑:“皇帝老儿只怕要气吐血了。”

从贪官家里抄出来的银子拿去抚恤士兵,还能添置战马兵器,在皇帝的视角下,着实是狂妄得完全不把皇帝和太后放在眼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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