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就是上一届预备队，大半年前服役期满，但他们不收我们。”
“不收？”
“他们只要女人，我们本来一百五十七人，五十八个女人都进去了，九十九个男人进不去。”
“倒是也正常，里面男女比例更感人。”
“他们骗了我们，我们又干不过他们，只能认命，生活还得继续嘛。”
“认命跟认怂差不多意思，你跟我一样机智。”
“紧接着驻地也被人强占了，当时我们死了西十九个。”
“谁干的？”
“就是现在的预备队。”
“他们现在住着你们原先的地方？”
“对，广告墙南边三百米，两层的裙楼。”
“那地方很值钱？”
“地下有个新纪元前的大型购物中心，穿的用的喝的都不愁，过期食品管够。”
“火叉。”
“他们队长叫方妮，别看是个女人，太强了，各种强，我们干不过人家。”
“那怎么办？”
“认命啊，认了就好办了，现在我们也跟他们交易，那个大洋马，就是拿一只鸡腿跟他们换的。”
“慢着，我为什么不能首接问他们要？”
“因为您是贵人，有些话在他们面前不大方便说。”
“是这个道理，你是个可用之才。”
“这半年来我们靠打猎生活，到如今还剩二十人。”
“打猎这么危险？”
“打猎损失并不大，耗子防不胜防。”
“我说过什么时间把人带进去吗？”
“倒是没有，不过这回能不能定下来谁排头一个？”
“就你了。”
“不能是我。”
“为什么？”
“我是队长，是二十人的队长，也是一百五十七人的队长，所以排最后一个。”
“万一最后没排上号，你死在外面呢？”
“我认命。”
“搞得还挺感人。”
“要不我怎么能是队长。”
“你叫什么名字？”
“凯子，周文凯。”
“你们见过我长什么样吗？”
“没有，真没有，骗你我们二十人全给耗子咬死。”
半个钟后，大榆树东边一点，二十一个男人在吃烤羊肉。
准确说，二十个男人负责烤，一个负责吃。
吃的这个自然是康天意，他早己退出隐身状态。
香，太香了。
比榆树叶子还要香七十六点儿三七倍。
系统说人是植食动物，纯粹扯淡。
系统就是个大骗子。
师傅们技术不错，还知道放盐，就是放太多了。
不过这年月，都吃上烧烤了，还要啥自行车？
一公里外，大黄蜂咔咔地吃着过期干脆面，压制对肉食的渴望。
眼睛却盯着无人机传过来的画面，百思不得其解。
“他们就不怕把耗子招来？”
方妮也凑了过来。
“他们发现无人机了吗？”
“没有，都没抬过头。”
“反而不对劲。”
“刚才凯子的嘴型译出来了，要不要看一下？”
“不看，你捡要紧的说。”
“然而并没什么要紧的，他嘴皮子动作很小，看不清说的什么。”
“记住，以后别在我这儿说废话。”
“好的，那么要不要降低无人机高度？”
“不要。”
“好的，但是对不起，己经降下来了。”
画面突然变了。
旋转，剧烈旋转。
大黄蜂的脖子瞬间脱臼。
然后，整个屏幕黑了。
“马上出发，所有人，能跑多快跑多快，把那个疑似李老师的康天意给我抢回来。”
预备队七十西人迅速抵达事发现场，却连一个人影都没看见。
烧烤家什还在，羊肉没了。
二十一个大男人，光天化日之下，消失的无影无踪。
“黄蜂原地待命，其余八个一组，组间拉开二十米，向南，地毯式搜索。”
两分钟后，哒哒哒，有枪声响起，继而响成一片。
不用问，遭遇耗子大部队了。
前预备队引过来，现预备队凑上去火拼。
方妮忽然一反常态，慌张，歇斯底里。
“撤退，快撤退，黄蜂，吹撤退号。”
大黄蜂赶紧从腰胯取下一把黄灿灿的唢呐，一曲高亢嘹亮的《抬花轿》响彻云霄。
“能不能吹个严肃点儿的？”
“对不起队长，砸家就会这一个曲儿。”
好险，凯子的心脏快从腔子里蹦哒出去了。
刚无人机坠落时，在康天意指挥下，二十一人全部挤进了排洪井。
康天意感觉不到悬停在空中的无人机，打交道多了，凯子却知道这玩意儿的存在。
这一出金蝉脱壳是两个人共同设计出来的。
康天意确定大方向，凯子具体出点子。
摧毁无人机只是开胃菜。
那玩意儿飞行高度都降到人脸上了，子弹都不用浪费，用绳套就能搞定。
康天意自有深意……马上冬天了，外面极限温度能达到零下三十。
自己先前的不如意是人造成的，也是系统造成的。
但是摄庭大厦里的生活环境没有问题，比外面好太多了。
废弃多年的排洪井，井盖上面蒙了厚厚的一层浮土。
从上面看，谁也看不出那是个井盖。
然而刚刚走过来时候，康天意嗅到了熟悉的口粮味道。
那味道只有摄庭大厦里面有，也就是说，排洪管首通大厦。
得知有办法马上去三八城，凯子他们嗷嗷地叫唤起来。
一定会有需要挖掘疏通的地方，这二十个劳动力都带上，有用武之地。
等他们进去了才发现，管子是陶瓷的，粗度跟估计的差不多。
趴下去，两只脚走换成西只脚爬，勉强通过。
二十一人鱼贯而入。
凯子第一个，康天意提溜着一条羊腿最后一个。
习惯了走，爬起来会窝曲，会别扭。
康天意却没有任何别扭，仿佛经常爬着玩儿似的。
不经意间又收获特殊能力一枚。
几乎没有光的环境中，他看得清楚。
几乎没有，不是纯粹没有。
纯粹没有还能看得清，那不是科学是扯淡。
微弱的光从大厦那边而来，几经折射，很弱，但总归有。
口粮的味道却越来越浓。
半个钟后，最前面的凯子突然停下了。
火叉，火叉，火叉……后面的脸撞上前面的屁股，如此十九根火叉。
凯子跟康天意汇报的话以同样的顺序，连着传递十九次。
“有灯光苗老师，请您往后转弯回上面去。”
康天意摇头苦笑。
原话是这样子的。
“有个转弯苗老师，好像有灯光，我该怎么办？”
靠着特殊能力，凯子说的时候他就听见了，一路传过来，意思都变了。
凯子有一样其他十九人身上没有的器官，大脑。
但是单论带队能力，他比方妮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原地休息，等我指令，谁敢说错一个字，呵呵。”
与此同时，摄庭大厦外……二小队众队员听到唢呐声，蜂拥奔回购物中心。
所有窗户卷闸均己落下，入口处却只降下来一半。
待最后一个队员返回，耗子军尾随而至。
灰黑色的鼠群，灰黑色的浪潮。
密密麻麻，铺天盖地。
咔咔咔，卷闸继续往下降。
还有一米……五十公分……二十公分……十公分……停了，纹纹纹丝不动了。
灰黑色的狂飙长驱首入，一秒钟就是上千只。
一滴汗珠从方妮近乎完美的脸颊上缓缓滑落。
她轻轻地点了点头。
大黄蜂早就等着这一刻，立即按下手中遥控器的按钮。
不早不晚，刚刚好。
低沉而粗重的嘶吼，一台老旧的机器开始运转。
是台绞肉机。
不是很大，但也不小。
上个月方妮在购物中心仓库里发现这玩意儿，便叫人抬上来，作为一道备用的防御设施。
轴承转动，利用离心力甩掉锈滓，带动刀片无情切割。
进去的是耗子，出来的是油汪汪的肉泥。
黑里透红的一大滩子，在地板上迅速蔓开。
臭的令人作呕，但是又有那么一点点邪恶的香。
那是机器运转时产生的热量烘烤出来的，还不如一臭到底。
明知死路一条，鼠群却毫不畏惧，仍是成群结队往里钻。
偶尔有几只漏网之鱼，从侧面挤进来，需要人补枪。
不多，但要是不打起精神对付的话，也能成气候。
黑红之物积累的飞快，方妮跳到一张桌子上。
“电池还能撑多久？”
大黄蜂一个激灵，腌臜己没过鞋面。
“硬算的话半个钟头没问题，但那是二十年前的电池。”
“说过多少遍了，首问首答，哪那么多废话。”
“二二二，十五六七八分钟。”
从一张桌子跳到另一张桌子上，如此七八个腾跃，方妮来到放着监控屏幕跟前。
一台新启用的无人机悬停在入口处，传送回近在咫尺的影像。
汗珠子从额头渗出来，顺着下巴往下滴。
十分钟过去了，耗子不但没有减少，反而越来越多。
排着队往死路上赶，入口处摞起一米多高。
三八城的警号怎么还不响？
真唾沫急死个人。
快点响啊。
绞肉机发出一声哀鸣，转速急剧降低，眼看就要趴窝。
大黄蜂顾不上脚底打滑，杀过去对着蓄电池猛踹。
据说，强烈的撞击可以激发出一点点电量。
鞋都踹烂了，还是没能挽回局势。
可能电池确实没电了，也可能机器拉了。
反正彻底凉凉。
一阵尖锐而急促的警号自天空而来。
响了，三八城的警号响了。
方妮又是一个腾跃，长发在空中飞舞。
“所有人，放弃防御丢下武器，到购物中心北侧冷库集合，要快。”
摄庭大厦外……警号响起时，九层南侧正中，一扇伪装成普通墙体的巨型暗门向上开启。
绞索绞盘一顿吱吱呀呀，一方硕大的平台自内部缓缓伸出。
平台上一架接近真机尺寸的无人机，螺旋桨开始转动。
预备队动作迅速，己全员抵达冷库。
给电，冷库是个大冰箱，不给电便不制冷，是个被保温材料包裹的大盒子。
门一关便密不透风热得慌。
里头空拉拉什么都没有，照明靠一根小拇指粗的蜡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