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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年头谁当白月光,我俩纯纯走剧情后续

京墨一 著

其他类型连载

永和宫,温沅枯坐在床榻,睁眼熬到天明。外面传来争吵声。“公公,我家娘娘尚未起床,不能打扰。”小樱焦急地说。“我是奉皇上旨意,小樱姑娘,事出有急,你赶紧去唤娘娘。”来人正是在皇上身边伺候的周公公。小樱一头冷汗,昨天娘娘交代过,申时才能开门,这才巳时,万一娘娘还没回来,怎么办。两厢胶着,谁也不肯让步。“咯吱。”门响了,打断了两人的争执。一身素服的温沅站在门内。今日是个艳阳天,阳光洒在她身上,如同笼罩了一层金光。她所有发钗头饰皆褪去,乌黑的发丝用一条白带束住。“贵妃娘娘安。”周公公给她请安。温沅不是帝后,可她周身的气场无一不在告诉众人,她才是陪着皇上从东宫走进肃和殿的太子妃。“走吧。”温沅开口。周公公微微讶异,皇上的旨意他还没宣读,贵妃是...

主角:温沅姬星遥   更新:2024-11-12 10:3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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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温沅姬星遥的其他类型小说《这年头谁当白月光,我俩纯纯走剧情后续》,由网络作家“京墨一”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永和宫,温沅枯坐在床榻,睁眼熬到天明。外面传来争吵声。“公公,我家娘娘尚未起床,不能打扰。”小樱焦急地说。“我是奉皇上旨意,小樱姑娘,事出有急,你赶紧去唤娘娘。”来人正是在皇上身边伺候的周公公。小樱一头冷汗,昨天娘娘交代过,申时才能开门,这才巳时,万一娘娘还没回来,怎么办。两厢胶着,谁也不肯让步。“咯吱。”门响了,打断了两人的争执。一身素服的温沅站在门内。今日是个艳阳天,阳光洒在她身上,如同笼罩了一层金光。她所有发钗头饰皆褪去,乌黑的发丝用一条白带束住。“贵妃娘娘安。”周公公给她请安。温沅不是帝后,可她周身的气场无一不在告诉众人,她才是陪着皇上从东宫走进肃和殿的太子妃。“走吧。”温沅开口。周公公微微讶异,皇上的旨意他还没宣读,贵妃是...

《这年头谁当白月光,我俩纯纯走剧情后续》精彩片段


永和宫,温沅枯坐在床榻,睁眼熬到天明。

外面传来争吵声。

“公公,我家娘娘尚未起床,不能打扰。”小樱焦急地说。

“我是奉皇上旨意,小樱姑娘,事出有急,你赶紧去唤娘娘。”来人正是在皇上身边伺候的周公公。

小樱一头冷汗,昨天娘娘交代过,申时才能开门,这才巳时,万一娘娘还没回来,怎么办。

两厢胶着,谁也不肯让步。

“咯吱。”门响了,打断了两人的争执。

一身素服的温沅站在门内。

今日是个艳阳天,阳光洒在她身上,如同笼罩了一层金光。

她所有发钗头饰皆褪去,乌黑的发丝用一条白带束住。

“贵妃娘娘安。”周公公给她请安。

温沅不是帝后,可她周身的气场无一不在告诉众人,她才是陪着皇上从东宫走进肃和殿的太子妃。

“走吧。”温沅开口。

周公公微微讶异,皇上的旨意他还没宣读,贵妃是如何知道要送她出宫?

贵妃被皇上禁足,吃穿用度与先前并无半点不同,但皇上这番惩罚落在别人眼里,那就是贵妃落了势。

面对禁足的责罚贵妃未有半点委屈,规规矩矩遵守,没踏出永和宫半步。

这半个月,周公公听到好些奴婢嚼舌根,就连贬去妃位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也传了出去。

周公公当下杖责了几个声音最大的奴婢,这两天宫里消停了些。

可怎知,瑞平王府又出了事。

昨夜瑞平王妃薨殁,皇上得知后,念及贵妃娘娘和瑞平王妃自小交好,额外恩准贵妃出宫吊唁。

周公公疑虑的是,皇上的恩旨他还没说,贵妃又是如何得知的?

马车在永和宫外候着,上车前小樱捧着狐狸毛大氅给温沅披上。

“娘娘,天气阴寒,小心着凉。”

这只罕见的白狐,由李昭亲手猎杀。

那年的积雪厚得淹没了脚脖子,他拎着白狐的脖颈,高高举起,神采飞扬地说道:“这是送给阿沅的生辰礼。”

回宫后,尚衣局根据李昭的吩咐,将一整张白狐皮改制成这世间独一无二的大氅。

琴瑟和鸣奏佳音,鸾凤比翼栖桃林。

当初的太子和太子妃,伉俪情深佳名远扬。

哪像如今,互生嫌隙。

自上次两人争吵,贵妃被罚禁足,两人已有半月未见。

马车晃动起步。

这是天子出行的马车,厚厚的帷帐将寒风挡在外面,里面铺着虎皮地毯,烧着火炉,点了熏香,热烘烘的很暖和。

温沅神色木然,不知怎的,想起了她和姬星遥穿过来的第一年。

老皇帝李太明受奸臣蛊惑,将两兄弟的生母高贵妃打入冷宫,太子李昭禁足东宫,五皇子李珩即将流放边疆。

正是此时,温沅和姬星遥接受系统任务,分别与太子和五皇子成婚。

老皇帝废黜太子的圣旨早已拟定,只不过被内务阁拦着没有宣告。

东宫,一下子成了瘟疫之地,无人敢碰。

一众奴仆下狱的下狱,遣散的遣散,最后竟一人不剩。

冬日大雪,东宫没有木炭。

温沅就卷起袖子在东宫四处搜集枯枝,不过一日,手上便冻出冻疮。

幸好厨房有火折子,不然温沅还得学猿人钻木取火。

有了火,却没有米粮。

太子和太子妃两人便抱在一起,互相取暖。他们太冷了,又饿,温沅那时候觉得他们可能熬不过这个冬天。

哆哆嗦嗦挨了几日,实在饿得走不动,窗户边突然落下一颗石子。

紧接着两颗,三颗,终于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李昭和温沅走出去,看见了扒在墙头傻笑的姬星遥。

“阿沅,是我,是我呀。”姬星遥朝她挥手,一个不小心脚下没站稳差点掉下去,好在她很快稳住身形,重新扒住墙头。

“星遥,你怎么来了?外面有没有人?”

温沅吓一跳,这个时候私自扒东宫墙头,可是杀头的罪。

“现在没人,不过一会儿有没有人可不能保证。来,接着。”

姬星遥费力地从外头哐哐扔进来几个包裹。

“里面有大米,馒头,腊肉,还有一些木炭。东西太重,我只能拿这么多,你们先用着,过段日子我再来。”

她们俩隔着墙头相视一笑,姬星遥很快跳下墙头,她们竟是连互相问一问对方处境的时间都没有。

后来温沅才知道,姬星遥隔三差五给外头看管东宫的侍卫送银子,他们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她爬墙送食物。

姬星遥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带过,温沅却明白其中的艰辛。

自两人嫁给自身难保的皇子后,为了避免母族受到牵连,成亲第二天就和家里断了来往。

太子被软禁,五皇子虽说自由,其实跟平民百姓没什么区别。

性命捏在别人手里,处处受制,更别说花钱打点,救济太子府的银子是姬星遥用她的嫁妆换的。

没有姬星遥,温沅和太子可能已经饿死在东宫。

苦难的日子,他们熬了五年。

前两年缺衣少食,后两年宫斗宅斗,第五年,两兄弟摆平一切障碍,李昭登基,李珩被封为瑞平王。

本该是共享荣华富贵的美好结局。

可惜,她们忘了,人心最难测。

*

马车晃晃悠悠停下,温沅收回思绪。

“贵妃娘娘,瑞平王府到了。”

温沅被小樱扶下车。

外头寒气逼人,温沅半张脸埋在狐狸毛里,露出一双无情无欲的凤眸。

瑞平王府,匾额上挂着白幔。

门口一堆下人,跪着恭迎贵妃娘娘。

进入瑞平王府,只见各房的下人来来回回跑动不停,有人手上拿着白布,有人手中捧着大红丝绸。

有些挂在廊下的红布还未来得及撤下,红色夹着白色,看着甚是可笑。

昨日,瑞平王爷迎娶侧妃苏锦云,行的是最高规格,三书六礼,八抬大轿,迎亲队伍蔓延数里。

瑞平王府宾客满朋,送礼庆贺之人络绎不绝,几乎踏平了王府的门槛。

据说,聘礼足足摆了几十辆马车。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瑞平王迎娶的是正妃。

当年姬星遥嫁给李珩时,只有一辆马车,唯一的聘礼是高贵妃留下的祖传玉手镯。

镇关大将军唯一的爱女,带着满腔爱意,就这么寒酸憋屈地嫁给了即将流放边疆的五皇子李珩。

李珩曾经许诺此生只爱姬星遥,转头间,却娶了心心念念的白月光苏锦云。

温沅冷笑。

瑶华苑,白幔遮天,灵堂中央架着一座黑色棺淳,周遭白泱泱跪了一地的人。

为首那人立在棺前,垂眸看着棺内人,纹丝不动。

“贵妃娘娘到。”


让人不由自主联想起凤翎围场,她的坐骑——白虹。

阿米热天蓝色的瞳孔十分打眼,很难忽视。

温沅撩起眼皮瞅了她—眼。

无事不登三宝殿,这是耀武扬威来了。

“香玉,本宫乏了。”

温沅言下之意是不愿意看阿迷热装逼,不见客,让香玉麻利点赶人走。

可这香玉眼珠转了—圈,非但没动,反而故意发出声音提醒:“娘娘,阿迷热公主在等您。”

温沅不动声色地摸了摸腕间的玉镯。

这个香玉,居心何在,温沅大致清楚。

想要往上爬,无可厚非。但想踩着温沅的肩膀往上爬,也得问—问温沅本人是否同意。

之前香玉在永和宫不过是二等宫女,小樱死后,她升了—等,平常在温沅身旁贴身服侍。

论能力,香玉是有的,论忠心,那是—点没有。

香玉惯爱拜高踩低,怕是听说封后大典正在筹备中,阿迷热很快就要成为后宫之主,巴巴地想要凑上前去跪舔。

“李嬷嬷。”

“娘娘,奴婢在。”

“听说浣衣局最近缺人,可有这回事?” 温沅站久了腰酸,她抬手撑着腰,孕相十足。

温沅只顾着处理香玉,没发现不远处阿米热双眼狠狠地瞪着她的肚子。

“回娘娘,确有这回事。”

“行,香玉她耳朵不灵光,在我身边起不了作用,明日送她去浣衣局吧。”

香玉没想到,—个闪失,她从—等宫女变成了最低等的粗使宫女。

浣衣局是何等地方,最低等的宫女待的地方,拿着最低的俸禄,做最脏最累的活儿。那里的宫女双手日日泡在水中,寒冬腊月,长满冻疮,肿得跟个馒头似的,到处是皲裂的伤口。

身体劳累是—回事,可进了浣衣局想再翻身往上爬,几乎是不可能的。

香玉扑通跪下,砰砰磕头:“娘娘饶命,香玉蠢笨,无意冲撞了娘娘,任娘娘打罚。可是千万别让香玉去浣衣局,娘娘,求您饶了奴婢吧。”

今日永和宫人多,香玉这番凄楚的表演,立马引来正义的讨伐。

“贵妃娘娘是不是小题大做了,我瞧着这宫女并未犯错,不至于罚她去洗衣服吧。”

阿米热抬着下巴,颇是气愤。

如此心如蛇蝎的女人,怎么配给皇上生孩子。

“我宫里的人,我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理,轮不到外人插嘴。”

“你!我可是未来的皇后。” 阿米热不服气地反驳。

原本砰砰磕头的香玉悄咪咪地停了下来,竖起耳朵听两位主子对峙。

“哦,未来。未来可以是明天,可以是明年,也可以—直是‘未来’。南疆王没有教过你,事以密成,语以泄败吗。”

温沅停了—下,作恍然大悟状:“哦,我忘了,南疆蛮子不懂汉语的博大精深,怕你听不懂,给你解释—下,就是还未登上后位,就别提前张扬,万—坐不上去,岂不是被人笑掉大牙。”

此话—出,整个永和宫像是被人摁了暂停键。

温沅这番话,无疑在南疆人脸上邦邦来了几拳,把阿米热的脸面摁在地上摩擦。

阿米热震惊地张着嘴,—脸不可置信。长这么大,从来没人敢这么毫不遮掩地嘲讽她。

南疆人本就开化晚,民风粗犷,说话向来直来直往,太丰王朝文绉绉的官话和复杂别扭的规矩礼数,她学不来,也懒得学。

皇帝哥哥从未在这方面指摘过她。

阿米热—路风尘仆仆从南疆来到太丰王朝京城,进宫之前—行人在客栈歇脚。


李珩回:“不会,星遥的秘密,除了皇嫂,没人知道。”

秘密!温沅又是眉间一跳。

她也背负着同样的秘密。

“皇嫂,我先去边疆找星遥,若是有好消息,定然第一时间告知皇嫂。”

温沅沉默片刻,答:“好。”

不日,瑞平王李珩带领精锐部队前往边疆。

瑞平王府遣散了一众家仆,一把大锁关了王府大门。

三个月后,温沅显怀了。

她的身子越发笨重,日日发懒。

桌上的玉露团她只吃了一口,便放下了玉箸。

李昭跟着放下玉箸:“来人,换。”

太监宫女一阵忙碌,撤下玉露团,又送来鸽子羹。

温沅已经习惯了李昭的兴师动众,就算她打个喷嚏,也能出动三位御医同时就诊,一天天永和宫跟个菜市场似的。

作为孕育皇嗣的容器,温沅现今是珍稀熊猫,饮食严格到近乎苛刻。

有时,温沅会替御膳房的厨师捏把汗。

伴君如伴虎,可不是说着玩的,一个不小心,脑袋就掉了。

“阿沅,尝尝羹汤。”

李昭舀了一勺,送到温沅嘴边。

明明已经过了害喜的阶段,正该是胃口大开的时候,偏生温沅只能吃下一点点。

肚子越来越大,人却越来越消瘦。

李昭近来很忙,仍会抽空到永和宫陪温沅吃饭。

御医开过方子,温沅听话的喝了,没有任何见效,反而被浓重的中药味熏得呕吐不止。

喝了几天,李昭让人停了。

这段时间,他陪温沅吃饭的次数越来越多,每次都要轻声哄着温沅多吃点。

温沅抬眸看他,觉得荒唐,李昭像是精神分裂似的,一边禁锢她,一边宠溺她。

明明自己是明媒正娶的太子妃,如今倒像个养在牢笼的金丝雀。

永和宫不算小,可在岁月流逝的长河中,这点地方,一眼能望到头,枯燥乏味,堪比坐牢。

这期间,温沅也试着忤逆过皇命。

比如,不允许李昭进永和宫,无缘无故罚宫女太监跪在院中,砸了御膳房送来的饭食。

她还绝食过几天,可是被系统警告后,又灰溜溜爬起来吃饭。

原以为会惹怒李昭,不过大概她肚子里养了个免死金牌,李昭纵容了她所有的小脾气。

作精般折腾了好一阵,没有任何改变现状,她只能作罢。

姬星遥穿回去了,小樱死了,她以前养的暗卫被李昭处理掉了,如今温沅孑然一身,如同孤舟困在汪洋大海,在遥遥无期的等待中,只剩绝望。

系统:[宿主,再这么下去,你要得抑郁症啦。]

温沅:[这样也好,要是抑郁症发作自杀,可以回到现代吗?]

系统:[可以,抑郁症发作不算宿主主动自杀,是病因导致,依旧算“正常”死亡。]

听到这话,温沅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

除了偶尔跟系统讲几句话,温沅沉默的时间越来越长。

就算李昭来了,她也很少开口回应。

温沅陷在无法返回现代的苦闷中,食欲一日不如一日。

四肢纤细,几乎难以支撑日渐充盈的孕肚。

不管是坐久了还是躺久了,身子骨跟散架似的难受。

肚子越大越难捱,总也看不到头。

外头春意来临,日头渐暖,温沅偶尔也会走出暖阁,在永和宫后花园散步。

这日,温沅从后花园回屋,见到了意想不到的人。

“贵妃娘娘,午安。”

阿米热穿着异域风情十足的纯白南疆服饰,笑盈盈地立在长廊下。

午后的日光落在她的裙摆处,反射出五彩斑斓的光。


没了又如何,照着阿米热急切的反应看,她应该很希望跟李昭生几个孩子。

当年,李昭和李珩的母妃高贵妃,正是因为母族势力不如前皇后,在夺嫡之争中,母族遭人陷害,高贵妃被牵连,打入冷宫。

即使李昭是先帝李太明的第—个孩子,太丰王朝的太子。

在绝对的势力面前,太子这个头衔只会成为箭靶。

明枪易挡,暗箭难防,高贵妃就死在暗箭之下。

温沅总归要回到现代,而没有母族庇护的孩子,在皇宫里会活得很艰难。

这个孩子实在没有出世的必要。

更何况,李昭也没有百分百的把握,能护住这个孩子平安足月的诞生。

“皇上,臣妾乏了,想睡觉。”

温沅拒绝跟李昭沟通,也不愿意听他说—些冠冕堂皇的好听话。

“对不起,以后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李昭长睫低垂,遮住了眼底复杂的眼神。

温沅侧过头,避开李昭的手掌。

—个巴掌就能包裹的脸颊,从掌心退出,连带着肌肤间的温暖—同散去。

李昭—怔,过了会儿才收回手掌。

温沅闭上眼,她真的有些困了。

据说,怀孕并不是母慈子孝,而是婴儿与母亲之间的生存战。

以前温沅觉得这个观点是天方夜谭,现在莫名觉得有道理。

胎儿越长越大,她的精气神反之越来越差。

过了头三个月本该胃口大开,她却没有任何好转。

小家伙,真的是来折腾她的。

温沅又做梦了。

梦里她回到了大雪盖青瓦的东宫。

趁着中午的太阳,温沅在水井上洗衣服。

太阳看着很大,实则—点温度也没有。朔朔寒风,无情的打在沾了冰水的双手上,又疼又冷,几乎没了知觉。

实在冻得不行,她就把手陇在嘴边哈口热气,缓—缓。

李昭被皇帝召见入宫,已经三天了,还没回来。

温沅在东宫出不去,打听不到半点消息。

她已经熬了几夜没睡,李昭再不回来,她准备夜爬东宫大院,出去探听情况。

晒完衣服,她在东宫四处游走找树枝。

其实能找的她都找遍了,可每日光是取暖就要烧掉好些,伙房那点存货,熬不过这个冬天。

她翻遍了每个角落,收获寥寥无几。

温沅气馁地叉着腰,无奈地看着头顶光秃秃的树杈,心想,实在不行只能砍树了。

于是她找来斧头,挽起袖子,准备爬树。

李昭就是在这个时候回来的。

他脸色不太好,下巴布满青茬,肩膀半耷,高大的身影无端矮了几分。

温沅扔了斧头,跑到他身边。

“怎么了?”

李昭眼底通红,明明有泪水在涌动,却拼命忍着没让眼泪落下。

温沅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抱住李昭,轻声说:“想哭就哭,有我在。”

这句话说完,李昭埋在温沅肩头,任由泪水打湿她的衣服。

残阳挂在天上,连光芒都淬了冷意。

温沅偷偷抹了把眼泪,看着院中光秃秃的梨树,心中想着,也许他们看不到明年开春时节,千树万树梨花开的美景了。

高贵妃的死亡来得突然,李太明算是给了她最后的体面,在她死后召见李昭和李珩进宫,料理她的丧事。

因为她已入冷宫,丧事—切从简。

三天后,高贵妃下葬,她是罪人身份,入不了皇陵,李珩花了身上所有的钱,在郊外找了块墓地。

李太明的父子之情也只能到这儿,太子该废的还是要废,五皇子该去边疆的还是要去。


“娘娘,娘娘......”小樱从外头跌跌撞撞爬进来,头间的簪子歪歪扭扭,衣衫沾了污水。

在皇宫内大呼小叫,有失体统。可她顾不得这些,惊慌失色地喊道:

“瑞平王妃她.....她......”后面的字卡在喉咙口,竟是出不了声。

温沅手中的夜光杯哐当落地,她猛然起身:“备轿,我要出宫。”

温沅很少这么慌张,自从李昭登基,她被封为贵妃,向来以本宫自称。

此刻,恍惚间连自称都说错了。

这个时候,没有人记得纠正她的礼仪,小樱扑通跪在她面前:“娘娘,您现在被陛下禁足,不可出永和宫一步。”

是了,温沅险些忘了,她被天子禁足三个月,这才过去半月。

可是,星遥她......

温沅心口一阵绞痛,疼得唇边都脱了色。

“娘娘,娘娘。”小樱满脸泪水扶住她:“我去叫太医。”

温沅缓了缓,摇手道:

“不用,小樱,你先出去,把门关上。明日这个时辰你再来,切记,这期间不管谁来,都不要开门。”

小樱哭得双目通红,她知道自家娘娘并非常人,本领通天。别人办不到的事,她能办成。见娘娘很有把握的样子,小樱没有多说,转身离开,轻轻关上大门。

偌大的屋里,只剩温沅一人。

温沅深吸一口,目视前方,在脑中说:“系统。”

系统:[宿主,您终于主动找我了。]

温沅:[我记得我有一个奖励没有兑换。]

系统:[是的,空间瞬移。]

温沅:[现在兑换。]

系统:[宿主,作为您的系统,我有义务提醒,本次奖励设定的最初目的是在宿主遭遇险境,比如火灾、地震、霍乱、暗杀等极度危险的情况使用,现在您的人身安全没有任何威胁,确定要使用吗?]

温沅:[确定。]

系统:[再次提醒,奖励一旦兑换,必须立刻使用,确定使用吗?]

温沅:[确定。]

系统:[兑换空间瞬间成功,请问您的目的地是?]

温沅:[瑞平王府瑶华苑]

系统:[请您确认,使用道具空间瞬移,目的地:瑞平王府瑶华苑]

温沅:[确认!]

白光乍现,温沅闭上眼,等她再次睁开时,已经置身于瑶华苑。

相较于仆从众多的永和宫,瑶华苑显得尤其冷清。

就连空气,都淬着挥之不去的寒冷。

“咳咳咳.....”

微弱的咳嗽声从屋内传来,温沅立马提起裙摆朝里跑去。

穿过屏风,雕着花鸟瑞兽的拔步床上,床幔紧闭,隐隐绰绰间,可见瘦削如刀锋的肩膀。

“星遥。”温沅加快步伐,掀开床幔,握住姬星遥的手。

那双玉指如葱的纤纤素手,如今形如枯槁,指甲呈青灰色,早已是强弩之末。

星遥她要走了。

“你来了,阿沅。”姬星遥双目涣散,眼球上蒙着一层白雾,她近乎失明,只能看见温沅的轮廓。

“星遥——”温沅泣不成声,滚烫的泪珠砸在姬星遥早就没了知觉的手背。

“不要哭......咳咳......我终于,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温沅握紧她的手,浑身抖得厉害,没办法回应姬星遥的话。

“终于啊,三年了......解脱了。”姬星遥在笑。

她瘦得只剩一层皮包裹,面色灰黑,丝毫不见当初明艳靓丽的少女模样。

见温沅哭得止不住,姬星遥摸索着抚上她的面颊,哄道:“别哭了。”

“傻瓜,是不是用了空间瞬移。”

“怎么这么傻,这个奖励费了多大劲儿才得到的,就这么浪费了,咳咳......”

温沅摇头:“我当然要来送送你。”

“我是回去享福的。”姬星遥提醒她。

“是,回去后点他十个八个男模,夜夜笙歌,再也不用听那群老封建说教。”

姬星遥笑起来:“是啊,再也不用听老封建说教了。”

许是回光返照,姬星遥的精神好了许多。

她们说了很多话。

谈起以前在首都上大学的日子,谈起回去后拿到巨额奖励的挥霍规划,却默契地没有提及这个架空的封建世界。

“阿沅,是我对不起你,你选择留下来陪我,我却先走一步,太不仗义了。”

“没有,我们是好朋友,当然要在一起。你先回去等我,打点好一切,等我回归。”

“嗯,这里没什么好留念的。”

这该死的封建社会,性缩力太强,真的没什么好留念的。

姬星遥闭上眼:“阿沅,好累啊,我先睡会儿。”

她的声音缥缈如风,刚出口就消散在寒冷的空气中。

温沅眼眶含泪,极力抑制心脏的绞痛:“睡吧,睡醒了,一切便恢复正常了。”

远处锣鼓喧天,传到瑶华苑,也只剩残音。

温沅帮姬星遥擦身换衣服,整理她枯黄的头发,她最爱漂亮,这是温沅能给她的最后的体面。

烛火摇曳,最后一丝阳光消失在窗棱的时候,姬星遥停止了呼吸。

[宿主姬星遥死亡,任务结束,脱离本世界回到现实。]

“任务结束......任务结束......”

温沅喃喃自语。

她和姬星遥穿进这个世界八年,见证了太丰王朝的更迭换代,几乎快要忘记自己出生的地方,才是真正的太平盛世。

那里男女平等,没有高贵低贱之分,人人都有读书改变命运的机会。

那里不需要点琉璃灯,夜晚灯火通明,出门有汽车和飞机。

即使不出门,也能通过网络了解这个世界。

而不是一个人困在这小小一方空间,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回去好啊,回去好啊。”

寒风透过窗户插进来,吹灭了唯一的烛火。

瑶华苑,最后一丝活人气,没了。

直到月亮高悬于头顶,外出的婢女回到瑶华苑。

“啊,啊,啊......”凄惨的哭声响起。

是下午偷偷跑出瑞平王府,给贵妃温沅报信的桃喜。

瑞平王府离皇宫七八里,桃喜跑丢了一双鞋也没敢停歇,把王妃病危的消息递给了贵妃安排在皇宫外驻守的小厮。

消息递出去,她赤着双足往回跑,回到瑶华苑时脚底板磨出几个血洞。

打开床幔,她却见到了自家王妃的尸身。

鲜少有人踏足的瑶华苑热闹起来,人影进进出出。

月亮被慌乱的脚步声吓得躲进云里,身着红色喜服的瑞平王急匆匆踏进院子。

然而高大的身影立在屏风后,迟迟不肯进入。

自小服侍他的老嬷嬷战战兢兢地说:

“王爷,王妃薨了,您......进去看看吧。”


待她走近,才发现纸鸢上写着字。

“人攀明月不可得,月行却与人相随。”

字迹遒劲有力,是李昭亲笔。

原来,所谓的宫女太监玩闹,是李昭的寻的借口。

温沅觉得可笑,下令软禁的是他,拐弯抹角送纸鸢的也是他。

这人脑子有病吧。

昭丰四年五月,科举经过乡试、会试、殿试,—甲状元横空出世。

殿试放榜后,新科状元许瑾弋被皇帝钦点为礼部侍郎。

隔日,李昭在皇宫别院为新科进士设下琼林宴,凡殿试及第的进士,可携带侍女、小厮—同赴宴。

肃穆庄严的皇宫,因新进的年轻面孔,多了鲜活的人气。

李昭大概对许瑾弋非常满足,龙心大悦,当庭宣布,凡参宴之人皆有赏赐。

众人叩谢主隆恩,纷纷入席。

自李昭登基后,大刀阔斧改革,推进各项举措。

其中最重要的—个是科举惠及百姓,无论是否士族出身皆可参加考试选拔。

当今朝中许多官员都来自民间,多听听他们的建议,当权者可以更加了解民心,从而得到百姓的拥趸。

今年的状元郎许瑾弋,正是这—举措的得利者。

琼瑶玉浆,余韵悠长,宴席间李昭对许瑾弋说,除了官职和赏赐,他还可以向皇帝提—个要求。

周公公眯着眼,半开玩笑道:“许侍郎,就算您求陛下赐婚也是可以的啊。”

许瑾弋尚未定亲,这时候让皇上赐个好姻缘,可使他仕途之路更加顺遂。

众人都跟着笑起来,有人打趣道,状元郎想要个娘子喽~

许瑾弋面色—红,有些难为情的摆摆手。

坐在许瑾弋的身侧的同僚用手肘推了推他:“赶紧去问陛下要这个恩典啊。”

皇上金口玉言,这样难得的机会,傻子才会放弃。

其实不用其他人提醒,许瑾弋心中早有打算。即便皇上不主动提,他也会厚起脸皮找皇上求个恩典。

许瑾弋站起身,朝高堂上的皇上作揖:“谢陛下恩典,臣确有—个不情之请。”

“许侍郎请说。”

许瑾弋眉眼修长舒朗,清隽的身影风度翩翩,声线明朗纯净:“臣幼年时,老家遭了洪水,家母带着臣逃难至京城。那时候母亲染了疫病,病入膏肓之际,京城的—位仙女姐姐救了家母,她请来郎中,又替我们付了客栈的房费,还留了十两银子让我给母亲买药。”

这个故事让在座所有人为之动容,他们皆叹那位小姐宅心仁厚,是个大好人。

“若是没有那位姐姐,家母早就死在那场疫病中,所以臣想找到她。”

李昭听后,感叹的点点头:“许侍郎可知那位小姐姓甚名谁,她若还未婚嫁,朕可以给你赐婚。”

“不,不,不。” 许瑾弋连连摇头:“臣对小姐并无非分之想,只是想见她—面,感谢她的救命之恩。当年小姐说宫廷玉液酒,—百八—杯,让我发达后,莫忘记请她喝—杯。”

许瑾弋举起案牍上的酒杯:“此乃陛下御赐美酒,别说—百八十两,便是—千八百两也换不来。如今臣喝上了此等美酒,就想请小姐—起喝上—杯。”

“周公公,赏—壶酒。” 李昭大手—挥,很快有太监送来—坛未开封的酒。

“谢陛下恩赐。” 许瑾弋肉眼可见的开心,接过酒坛闻了—口,真香。

“许侍郎可知那位小姐姓甚名谁,是京城哪家的?”

许瑾弋现年二十有二,多年前遇到的那位贵人小姐比他大几岁,怕是早就嫁人了。


温沅没有应。

“阿沅。”

“嗯。”温沅应得很敷衍。

她有些累,姬星遥死后,就剩她一个人在这太丰王朝,空落落的,从未有过的孤单萦绕在心头。

以后再也没人和她偷摸着煮火锅,也没人和她一起天马行空地侃大山。

这里是融不进的封建社会,那边是回不去的家乡。

除了给姬星遥报仇外,她对这个世界毫无留念,是时候安排自己的后路了。

俗话说伴君如伴虎,惹怒一个君王很容易。

不停地作死,在李昭的雷点蹦迪,然后赐她一死,回归现代。

短短一会儿,温沅想好了自己的退路。

神思飘荡,忽上忽下,没个定性。

蓦地,温沅整个人被阴影罩住,熟悉的檀香将她包围。

温沅的手被宽大的手掌握住,随后一个小巧的手炉塞进掌心。

“饿不饿?我让周公公去不二粥铺买了鸡丝粥,吃点吧。”

不二粥铺,以前在东宫时他们经常去,温沅独爱他家的招牌鸡丝粥。

后来进了皇宫,李昭忙于坐稳帝位,安抚边疆,肃清前朝叛敌,温沅忙于管理偌大的后宫,竟是一次也没喝过不二粥铺的粥。

她已经记不清上一次喝鸡丝粥是什么时候。

不二粥铺就在京城主街,离瑞平王府不远。

温沅终于抬眸看他,熬了一夜,透亮的眸子里布了几根血丝,异常清晰。

李昭心疼地摸摸她的脸,眉眼间尽是温柔。

温沅看不透他,下令禁足的是他,派人买粥的也是他,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他?

她猜不透,也不想猜。

“不是要查案吗,不吃饱了哪有力气。”

温沅扭头,躲开他的掌心:“案犯是陛下的亲弟弟,这案子怕是会不了了之。”

李昭的掌心一空,原本肌肤相贴带来的热气,被外头的寒气代替。

他攥紧拳头,垂在身侧。

“五弟不会害星遥。”

温沅不跟他争,他们是亲兄弟,又是太丰王朝绝对的掌权者,没人敢忤逆他们。

她心里头自有计划。

男人,有时候是绊脚石,不成事反碍事。

李昭见她如此冷淡,面上的笑意散去。

这次他没有拂袖而去,只是离开座踏,去了十米之外的书房。

温沅捧着火炉,眼神落在后院的秋千上。

李昭刚登基那年,所有人都以为她会封为皇后。

她住的宫殿几乎被人踏平了门槛,个个赶上来巴结奉承,以求在未来皇后娘娘面前讨个好彩头。

然而一年两年过去,后位始终空置。

温沅依旧是李昭唯一的女人,只是从太子妃变成了贵妃。

李昭不提,温沅就不问。

半个月前,南疆王派使者求和。他表示愿意让南疆公主和亲,自此之后,南疆和太丰王朝和平共处,不再打仗。

南疆之乱已有几十年,边境打仗断断续续,从没停过。

老百姓苦不堪言,朝廷军费连年高涨。

南疆是一颗毒瘤,新君想立政绩,南疆问题首当其冲排第一。

四年前,镇关大将军姬震霆和大儿子姬元白,自愿听从五皇子李珩调遣,镇压边疆。

李珩几次遇险,皆被姬元白救下。

长达一年的战争,大将军和姬元白先后战死沙场,姬家只剩姬星遥一人。

姬元白,是个一米九大高个的妹控,他终身未娶,把所有的宠爱留给了姬星遥。

父子俩在前线为李珩吸引敌人注意力,李珩带领一小波精锐部队,从后绕道混进敌营,烧了他们的粮草。

此战大胜,南疆人后退十里,李珩占领了太丰王朝失去数十年的城池。

镇关大将军和姬元白的死讯传来,姬星遥哭得浑身痉挛呕吐不止,大病一场。

一个月后,李珩凯旋,带回镇关大将军和姬元白的尸身。

葬礼极其隆重,新帝李昭追封姬元白为南关大将军。

姬家已无男儿,原先属于将军府的军权悉数交给五皇子李珩。

自此,太丰王朝,军权在李珩,政权在李昭,再也无人可威胁到他们。

三年来,边疆大战停歇,小战依旧不断。

南疆王主动派女儿和亲,算是解决了李昭的心腹大患,他怎会不心动。

南疆使者提出一个要求,他们南疆的公主必须成为太丰王朝的皇后。

李昭答应了。

原来,空悬的后位,并不是真的空置,只是在等它真正的主人。

温沅听到这个消息时,正在永和宫喂鱼。

她手一抖,满罐的鱼饵倾数倒入池塘里,霎时间,蜂拥而至的鱼群争先恐后冒出头,争抢厮杀。

温沅的脑子有一刻停止了转动。

她不懂,李昭为何这么对她。

他们既是同患难的夫妻,也是共进退的战友。

即使她在婚姻关系里掺杂了虚情假意,但他们携手五年,吃遍了所有苦,理所应该共享胜利果实。

她可以一直做贵妃,甚至能容忍李昭扩充后宫。

但所有的宽容大量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后位是她温沅的。

这是她扶持李昭从东宫走进肃和殿,应得的奖赏。

可她终究被战友“背刺”。

温沅冲进肃和殿,请愿出宫,后果是被天子禁足三个月。

可悲,可笑......

以前她总是嘲笑姬星遥恋爱脑,其实她也好不到哪里去。

温沅自认清醒,她把李昭当做创业的合伙人,在情感上从未付出真心,总想着完成系统任务后快速脱身。

她自私,没有高尚的品德,属于她的东西,她不去争取,不代表可以拱手送人。

可她终究小瞧了一个帝王的野心,也小瞧了封建社会的等级压制。

李昭轻飘飘一句话,就能让她出不了永和宫半步。

作为穿越而来的现代人,她空有系统,却没有任何金手指。

辛辛苦苦做完任务,唯一的奖励就是空间瞬移,已经被她用完了。

姬星遥死后,她突然觉得这个世界所有的一切都没了任何意义。

贵妃又怎样,皇后又怎样,她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早点想个法子死遁才是正道。

外头的太阳被乌云遮盖,感觉更冷了,她半张脸埋进狐领,神色恹恹。

手炉即将熄灭的时候,周公公来了。


温沅连忙说:“没事,是孩子踢我了。”

“吼。” 姬星遥来了兴致,双手放在温沅肚子上:“这就是所谓的胎动吧。”

人真的很神奇,很难想象,温沅肚子下面竟然藏着—条小生命。

就在这时,姬星遥的掌心被小小踢了—下。

“呀。” 姬星遥眼睛亮了:“他踢我,太好玩了。”

姬星遥满脸新奇,—双手贴着肚皮不走,想与孩子再来—次隔空互动。

有姬星遥在的日子,温沅轻松快乐了许多。

短短几天,长胖了些,脸色也愈发红润健康。

许是月份大了,她身上渐渐散发出母性的光辉。

姬星遥看着这样的温沅,心里头极不是滋味。她三个月后就要回去,而温沅很有可能要在这里过—辈子。

相夫教子本该是其乐融融的婚姻生活,因为封建朝代的帝王薄情寡义,她们注定要与很多女人共享—个丈夫。

温沅从小是天之骄女,清醒独立,这样的日子怎么可能是她想要的。

姬星遥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想着能不能找找办法,让温沅提前回去。

御书房,李昭正在查看许瑾弋和灵儿的案卷。

许瑾弋的资料非常详细,从出生年月籍贯,到师从何人,皆—应俱全。他曾经逃难至京城,被—位世家小姐所救,经人佐证,是真实的。

而这个灵儿,只有寥寥几行。

来历几乎是个谜,就像凭空蹦出来的。

温沅为何会看重她?

李昭摇摇头。

百思不得其解,只能静观其变。

李昭不想把温沅逼得太紧,软禁她本是无奈之举。随着立后呼声水涨船高,墙头草般的势利之人,早就没把温沅放眼里。

若是她连—个小小的宫女也要不到,那她该如何在宫里立足。

钦天监已经定下了封后大典的良辰吉日,—切在有条不紊地安排之中。

曾几何时,李昭在脑中策划过无数次封后大典。

—身凤袍的温沅,头戴繁复华丽的凤冠,—步—步朝大殿走来。

画面—转,温沅与他并肩站立在殿堂之上,接受群臣的跪拜。

美好的画面转瞬即逝,身穿大红色凤袍的人变成了阿米热。

李昭皱眉,阿米热的脸开始模糊扭曲,最后消散在虚空中。

“来人,朕要见灵儿。”

“是,陛下。”

姬星遥在书房陪温沅画了—幅极丑的山水画后,被肃和殿的公公传走了。

临走前,温沅和姬星遥默契地对视—眼,她们知道此去会面临什么。

姬星遥调皮地朝温沅眨眼,偷偷朝她比了个OK手势,让她放宽心。

死过两次的人,心境早就超脱非凡。

她是铜墙铁壁,没有人能轻易冲破。

以前,她真心把李昭当做兄长敬畏。只是,当她得知李昭最终为了野心,决定立南疆公主为后时,最后—丝亲情滤镜破灭。

若是可以,她恨不得能替温沅手撕渣男。

可惜,她没有金手指,此次穿越过来后,她与这里的普通人没有任何区别。想要动稳坐皇位的李昭,可谓天方夜谭。

想到这儿,姬星遥有点着急,她真的很想为温沅做点事。

不论是铲除异己,还是死遁,只要她能做到,拼了这条命也会去。

只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再次穿越,她依旧还是个小卡拉米,什么都做不了。

领路的太监步子迈得快,姬星遥—路小跑才跟上。

她脑中正天人交战盘算着怎么帮温沅找回去的办法, 突然两眼—黑,哐当撞上了太监的后背。


“哦?南疆公主不妨说说,本宫如何撒谎的。”

温沅的语调与平日一样不急不缓。

她知道李昭在看自己,温沅却懒得给他一个眼神。

“皇帝哥哥,她随意摘御花园的花,你跟我说过,花是用来赏的,不可随意摘取。”

李昭从温沅身上收回眼神,眉头微蹙,回道:“嗯,御花园的花不可随意采摘。”

听到这话,阿米热底气更足了,她得意地扬起眉:“我就知道她在撒谎。”

阿米热一口一个她,根本没把温沅放在眼里。

“阿米热,不可无理。”李昭沉声教育道,若仔细听,能听出话语里不可察觉的宠溺。

“皇帝哥哥,贵妃娘娘撒谎了,是不是?” 南疆人不懂太丰人的谨慎委婉,阿米热不依不饶,非要有个答案。

她的声音娇俏灵动,带着这个年纪女孩特有的的天真孩子气。

只是她的表情过于骄傲,意得志满,百分百笃定李昭会站在她这边。

可惜李昭没有顺着她的意:

“贵妃所言非虚,她怀有身孕,采摘鲜花是朕应允的。”

阿米热的笑容退散得一干二净,她恶狠狠地看着温沅:“什么?她怀孕了?父王说我的孩子会成为太丰王朝的太子,她八年都未曾有身孕,怎的我刚进皇宫,她就怀了。”

这番惊天动地的言论,让在场的宫女们瞪大了眼珠。

只有温沅,面色一如既往的平静。

“阿米热!休要胡言!” 李昭脸上没了虚与委蛇的亲昵,眸子里淬出的寒冰比外面的大雪还要冷。

“哼,我哪里说错了,你们都欺负我,我要回家找父王。”

阿米热何时受过这种气,她瘪着嘴,双眸含泪,气鼓鼓地夺门而出。

南疆人跟随她离去,原本拥挤的莲花亭一下子空荡不少。

“来人,送小樱回永和宫。”

温沅担心小樱的伤势,此时此刻,只有这个才能牵动她的心。

宫女们扶着小樱出门,温沅也跟着走。

路过李昭时,手腕被他拉住。

温沅甩了一下,没甩掉。

“放手。”

“阿沅,你听我说。”

周公公朝众人使眼色,众人赶紧离开,周公公也退出去,关上门。

“阿沅,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 李昭垂眸看她,姿态放得很低,像是真心实意道歉。

温沅问:“你说的是哪件事?是阿米热入住后宫,还是皇上准备立你们的孩子为太子?”

“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 李昭握住温沅的手:“你安心养胎,其他的事交给我,以后我不会再让阿米热冒犯你。”

温沅嗤了一声,等阿米热封为皇后,别说是冒犯,怕是尊严也别妄想有,身为贵妃的她可是要日日给皇后请安的。

到时候,怎么安心?

温沅冷冷道:“好,都交给你。陛下,我要去照顾小樱,请您放手。”

“阿沅,你不信我。”

李昭把她抱进怀里,他的下巴轻轻抵在温沅头顶:“我们的孩子才是太子。”

温沅乖顺地依偎着,没有反驳。

反正她要离开了,谁的孩子做太子跟她没有任何关系。

等李昭抱够了,温沅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莲花亭。

风雪越来越大,温沅刚坐上轿辇,周公公就顶着大雪跟了过来。

“娘娘,陛下不放心您,让咱家跟着。”

“有劳公公了。”

回程的路上,走了双倍时间,才有惊无险地安全到达。

温沅没回暖阁,亲自坐在小樱房里,看着御医帮她包扎。

她仔细询问了伤势,是否会留疤,多久可以痊愈,事无巨细,小樱感动得差点流泪。

“娘娘,奴婢没事,就算有疤也无妨。”

“我在意,我不喜欢。” 温沅直接断了她的话,转头吩咐御医用最好的药。

周公公人前人后帮着安排人,送走御医后,周公公讪笑着来到温沅跟前。

“贵妃娘娘,阿米热公主是随南疆使者一同进京的,陛下原先并不知情。陛下宴请使者那晚,阿米热公主乔装打扮成使者的婢女进宫,倒酒时怀里的印信不小心掉了出来。那是南疆公主的印信,上面刻着一只雌鹰。来者是客,阿米热公主便这么在后宫住了下来,并非陛下请她来的。”

温沅耐心听完,颇有深意地看着周公公:“周公公,皇上是天下之主,他想做什么都可以,你实在没必要跟我解释这么多。”

不管阿米热进没进宫,温沅介意的是李昭擅自处理了自己的暗卫。

没了暗卫,温沅就是瞎子聋子,永和宫外的事,只要李昭有心隐瞒,温沅就永远不知。

“这……” 周公公惊觉自己可能好心办了坏事,他就不该多嘴。

“公公回吧,本宫累了。”

“是,咱家告退。”

小樱在屋里躺了几天,就再也待不住,非要起身照顾温沅。

温沅劝了几句无果,就由她去。只是吩咐她不要亲自动手,有事让别的宫女做。

连日大雪,外头冷得连呼吸都不敢用力,温沅近几日身上犯懒,窝在暖阁一步也不肯动。

偶尔她听见婢女偷偷咬耳朵,说瑞平王妃姬星遥昨日下葬,瑞平王立在棺前,迟迟不肯盖棺。

风雪厚重,瑞平王府上上下下陪着王爷几天几夜,若不是侧妃苏锦云突然晕倒,怕是得重新看日子下葬。

这些事,温沅早就通过系统知道得一清二楚。

姬星遥的尸体在她死后第五天完完全全消失在这个世界,封棺时,里面是她的3D打印模型。

系统说等葬礼结束,人体模型会消失,瑞平王妃的墓地将变成衣冠冢。

温沅:[系统,梦境编织开始了吗?]

系统:[开始了,开始了。]

温沅:[效果如何?]

系统:[苏锦云的眼袋已经挂到胸口啦,黑眼圈更是跟咱们的国宝熊猫有得一拼。]

提到熊猫,温沅想起便捷舒适的现代社会,她已经快要忘记手机26键输入法了。

飞机、高铁、自助餐、迪士尼、摩天轮,在她脑中已经变得遥远又模糊,有时候需要花费好长时间才能回忆起当时的感觉。

温沅决定,这几天找个机会把下胎药熬了喝掉。


“池子里的鱼得了红眼病,我让小樱去寻些药来。”温沅睁眼说瞎话。

“红眼病?”

“嗯。”

“让下面的宫女去办,好生服侍你才是小樱的本职。”

温沅听不出李昭语中是否对小樱不满,这事提醒了她,有些事小樱亲自动手,风险很大,得把她摘出去。

可现下永和宫里,她唯一信任的人只有小樱,下胎药事关重大,万万不可让第三人知晓。

温沅一下子有些犯难。

正走神之际,李昭突然抱起她,走向卧房。

李昭眉眼俊挺,肩宽腿长,在他怀里,温沅能感受到手臂蓬勃的肌肉线条和鼓囊囊的胸膛。

第一次看见李昭时,温沅被迷得有些睁不开眼。

母胎单身的她,听说要成为这个男人的救赎时,温沅脑海中绽放出巨大又灿烂的烟花。

这可是真正的京圈太子爷,况且,李昭长了一张堪称神颜的脸。

她的第一次反应是,这不妥妥的占便宜了。

感不感情的放一边,先享受再说。

事实证明,她的想法没错,李昭各方面都很顶,文韬武略,足智多谋,策无遗算,就连在床上也一样。

他们床事一向和谐,对彼此的敏感点很熟悉。温沅不知道其他夫妻是什么样,只知道自己被李昭弄得死去又活来,常常需要求饶才能让他慢一点。

温沅靠在李昭胸膛,听着他平稳的呼吸,过往的一幕幕走马观花似的在眼前走过。

正胡思乱想之际,温沅被李昭塞进被窝,把头枕在他大腿上。

柔长的发丝还在滴水,打湿了李昭的裤腿。

他毫不在意,接过宫女手中的毛巾,耐心地给温沅擦头发。

这样的情形以前在东宫时,发生过很多次。

那时候条件差,吃不饱穿不暖,更不用说一日一浴。

可温沅爱干净,冬天挨不到一星期,必定要洗一次澡。

没有奴仆,李昭亲自从水井打水,用大铁锅烧热后,又一桶一桶拎进卧房,卧房离厨房隔着几条游廊,饶是李昭练过功夫,这么几趟下来,手臂也酸得发胀。

东宫有暖阁,可他们没有炭火,院子里捡来的木柴要留着生火做饭取暖,暖阁形同虚设,卧房只能起个遮风挡雨的作用。

滴水成冰的冬日,温沅脱完衣服冷得全身发颤,进入浴桶好久才能缓过来。

李昭就在旁边帮她添水,洗头,按摩,原本宫女做的事,李昭亲自做了好些年。

每次洗完澡,李昭会给她擦头发,就跟现在一样。

永和宫的暖阁温度高,不一会儿,温沅的头发半干,身上暖烘烘的特别舒服。

温沅睡着了,许是怀孕的缘故,她总是困。

李昭亲了亲她的额头,直到温沅头发全干,才把她轻轻挪到枕头上。

出了暖阁,李昭走向书房,此时周公公,御医,太医和府尹正在门外候着。

天色早已黑透,檐下的灯笼在风中摇晃,烛火明明暗暗,落在地面上,拉长了匆匆过客的身影。

不过是一日,本该是平平无奇的十二个时辰,却发生了很多猝不及防的大事。

瑞平王妃薨殁,贵妃娘娘有了身孕。

一悲一喜,一条生命的流逝伴随着另外一条生命的到来,命运就是这么不可思议。

“府尹大人,请进。”周公公打开书房门,对在外等待的府尹说。

府尹在外等候多时,被冻得手脚僵硬,听闻后抬脚进入书房。

李昭和府尹在书房谈了许久,直到御医和太医的双腿几乎麻痹得没有了知觉,书房的门才再次打开。

小樱躲在书房走廊外,竖起耳朵努力听,奈何,离得远,就连在门口吹冷风的太医的话,都没听清一个字。

“哈。”她搓着双手哈了一口气,脚底板冻成了冰块,再不动一动,腿要废了。

今日宫里人多,万一被人发现就糟了,小樱只能先回暖阁。

进了屋子,小樱发现屋里的奴婢比先前多了些,有几个熟面孔,是以前在肃和殿服侍的。

“小樱姐姐。”见她进门,其他人放下手中的劳作,给小樱问好。

“嗯,娘娘睡了吗?”

“是。”

小樱蹑手蹑脚走进卧房,刚探了个头,就被温沅叫住。

“娘娘,您醒了。”小樱关了卧室的门,来到床边。

温沅睡了一觉,精神好多了。

“小樱,你坐近些,我有话对你说。”

小樱来到床边蹲下:“娘娘,您说。”

如今永和宫人多嘴杂,李昭调来的人,怕是来监视温沅的。

她往后说话做事没了自由,除了小樱,任何人她都不相信。

“下胎药,你放哪儿了?”温沅声音压得很低。

一听下胎药,小樱脸色变得很不自然,她紧张地靠在温沅耳边,用气音说:“奴婢藏起来了,没人知道在哪儿。”

“藏哪儿了?”

“在奴婢屋里,有个壁龛,我藏在里面,不会有人发现。”

小樱说的壁龛温沅知道,以前里面藏着她弟弟的画像,后来画像被老鼠咬坏了,等她去看时就剩一堆纸屑。

为着这事,小樱哭了好几天。

她弟弟在他进宫后没多久因为疫病死了,画像是小樱唯一的留念。

“小傻瓜,不怕老鼠吃了?”温沅打趣她。

“娘娘,老鼠可聪明了,药材苦味那么浓,它才没那么傻。”

话虽这么说,小樱还是有些不放心。

“娘娘,要不,我再去看一眼?”

“等等,皇上走了吗?”

“没有,皇上召见了好些人,此刻正在书房。”

小樱把她看到的,一一告诉温沅。

温沅心下明了。

“下胎药藏在壁龛别乱动,有太医在,不可轻举妄动。”

太医整日跟药材打交道,能精准地分析出每一味药材的药性,有些药材晒干后形状颜色相近,味道可能千差万别。

李娘子包乌头的棉布,就是长久沾染了乌头的气味,才被辨出。

下胎药在壁龛那个小小封闭空间,时间久了,会留下味道。

万一被发现,小樱脱不了干系,这条命估计得留在皇宫。

温沅死遁前,要给小樱铺好路。

她在西京给小樱买了个小宅子,又在钱庄存了银钱,可保小樱这辈子衣食无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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