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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妾乖又媚,侯爷温柔宠兰稚齐晏清

且清 著

其他类型连载

熄了屋内最后一盏灯烛,兰稚摸黑褪去衣裙,仅留了贴身的里衣候在榻上,心头惴惴不安。不多时,齐晏清来了,轻车熟路地摸到榻边,照常解袍脱靴。第一次和陌生男人独处一室。整个过程中,兰稚不敢乱动,更不敢说话,掌心不知不觉渗满了汗,她试图控制自己的紧张,可内心却狂跳不止。“夫人怎么了,一句话也不说?”齐宴清坐了下来,紧挨着她的身子问。冷冽的松香混着浓重的酒气迎面袭来,兰稚被碰到的一瞬间,全身都绷紧了,她不敢开口,生怕他被发现自己并不是兰锦慧,只慌忙摇了摇头。齐宴清还当她是心情不好,想要瞧瞧她的神色,才发现屋内竟一盏灯烛都没点。“为何不点灯?”齐晏清欲将榻边几上的灯烛燃起。“别!”兰稚一惊,赶紧抓过齐晏清的手,由于慌乱,力气过了几分,竟将齐晏清整...

主角:兰稚齐晏清   更新:2025-04-15 22:2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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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兰稚齐晏清的其他类型小说《娇妾乖又媚,侯爷温柔宠兰稚齐晏清》,由网络作家“且清”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熄了屋内最后一盏灯烛,兰稚摸黑褪去衣裙,仅留了贴身的里衣候在榻上,心头惴惴不安。不多时,齐晏清来了,轻车熟路地摸到榻边,照常解袍脱靴。第一次和陌生男人独处一室。整个过程中,兰稚不敢乱动,更不敢说话,掌心不知不觉渗满了汗,她试图控制自己的紧张,可内心却狂跳不止。“夫人怎么了,一句话也不说?”齐宴清坐了下来,紧挨着她的身子问。冷冽的松香混着浓重的酒气迎面袭来,兰稚被碰到的一瞬间,全身都绷紧了,她不敢开口,生怕他被发现自己并不是兰锦慧,只慌忙摇了摇头。齐宴清还当她是心情不好,想要瞧瞧她的神色,才发现屋内竟一盏灯烛都没点。“为何不点灯?”齐晏清欲将榻边几上的灯烛燃起。“别!”兰稚一惊,赶紧抓过齐晏清的手,由于慌乱,力气过了几分,竟将齐晏清整...

《娇妾乖又媚,侯爷温柔宠兰稚齐晏清》精彩片段

熄了屋内最后一盏灯烛,兰稚摸黑褪去衣裙,仅留了贴身的里衣候在榻上,心头惴惴不安。
不多时,齐晏清来了,轻车熟路地摸到榻边,照常解袍脱靴。
第一次和陌生男人独处一室。
整个过程中,兰稚不敢乱动,更不敢说话,掌心不知不觉渗满了汗,她试图控制自己的紧张,可内心却狂跳不止。
“夫人怎么了,一句话也不说?”齐宴清坐了下来,紧挨着她的身子问。
冷冽的松香混着浓重的酒气迎面袭来,兰稚被碰到的一瞬间,全身都绷紧了,她不敢开口,生怕他被发现自己并不是兰锦慧,只慌忙摇了摇头。
齐宴清还当她是心情不好,想要瞧瞧她的神色,才发现屋内竟一盏灯烛都没点。
“为何不点灯?”
齐晏清欲将榻边几上的灯烛燃起。
“别!”
兰稚一惊,赶紧抓过齐晏清的手,由于慌乱,力气过了几分,竟将齐晏清整个人都拉到了身前。
黑暗中,嗅着拂面的酒气,兰稚自知他被灌了不少的酒,此刻醉意正浓,只需稍稍一撩拨,便可成事。
“夫人今日是怎么了?”
兰稚喉咙紧涩,不敢再多说一个字,而是把心一横,颤颤伸手环去他腰后,笨拙地为他宽衣解带。
齐晏清没拒绝,却也没迎合。
因是第一次的缘故,又过于紧张,手上生疏的兰稚半晌也没解好。
齐宴清不知是否察觉到,她笨手笨脚的异样,兴致不高:“若是累了的话......”
听这话茬,兰稚生怕他把自己推掉,一时羞急,也不管什么衣裳了,直凭着感觉,捧住他的脸,用生涩羞怯的吻,将他那后半句堵了回去。
兰稚能感受到他身体上传来的信号,是明显的意外,除此之外,他好像没有太大的反应,她这才稍稍放松些,手上的动作也更大胆了......
面对如此露骨的撩拨,齐宴清终是没耐的住,三两下便扯去衣衫,顺着她温热凌乱的呼吸吻了上来,一手将她压倒在榻上,一手轻而易举地剥掉与她之间的最后一层隔阂......
好容易捱到事了,齐晏清转身睡了,兰稚拖着酸痛的身子,艰难从榻上爬起,屏着呼吸,拾了衣物,轻手轻脚地往外走去。
屋子前后的下人都被打发干净了,兰稚关上门的一刻,孙姑姑和披着厚重斗篷的嫡姐正立在廊下,险些把她的魂儿都给吓丢了。
“长姐!”
兰稚赶紧跪在兰锦慧面前,身上有些打抖。
兰锦慧凝着脚下的她许久,那张青白的脸已然快没了血色:“把她带下去关好。”
说罢,兰锦慧才将身上的斗篷取下来,重重甩在她脸上,露出那件同她别无两样的里衣,悄悄推门进了屋内。
洗过身子,兰稚跟着孙姑姑,和负责看管她的兰家陪嫁丫鬟小汐,一同抄小路往回走,历经刚刚的一番云雨,步子难免有些不稳,走得也慢,倒是惹了孙姑姑不悦。
“快着点吧,再磨蹭一会儿天都亮了,叫人瞧见了你不要命了?”
“是......”兰稚提着衣摆,勉强跟上。
“别以为爬了大公子的床,你就是真的少夫人了,不过是借你的肚子用用,自己几斤几两得拎的清。”
孙姑姑继续警告:“白日里无事,你就待在房内,万不可随意出来走动,想来大夫人也同你说过此事的紧要,若出了岔子,不单单是你们母女,整个兰家都得遭殃。”
“兰稚明白。”
兰稚恭顺地行了个礼,是时夜深,孙姑姑怕闹出动静,也未多言,将她锁进了偏房。
从刚刚炙热交缠的床榻,到眼前这冰凉糙制的竹席,兰稚的心也跟着一寸寸冷了下来......
她自幼与母亲幼妹相依为命,继父早亡,日子过得清苦。
两月前,素未谋面的生父出现,将她们母女接回了兰家。
兰稚还记得收拾东西的那天晚上,阿娘高兴地直抹眼泪,说熬了十六年,苦日子总算是熬到头了。
不想回到兰家后的第一日,阿娘和妹妹就被软禁了起来,她则被叫去了兰家主母屋内,训了一整夜的话......
原来兰家嫡女嫁入这侯府已有两年,肚子始终没有一点动静。
眼看婆母和侯府宗亲,一房又一房地往齐宴清院里塞妾室,嫡姐哪能坐得住?回了娘家寻郎中一诊,才知她日前生病伤了身,很难再有孕。
大夫人生怕丢了侯府这门亲事,这才想了个替孕的法子。
而这最好的人选,就是兰稚。
她与兰锦慧模样相似,特别是那眉眼间,简直如出一辙,加上她的身份乃外室私生女,见过她的人不多,只要做得隐蔽些,不会有人发现。
兰稚虽知身份卑微,却也是个清白姑娘,一听完大夫人的吩咐,哪肯答应?甚至为断大夫人的念头,还寻了短见。
可她非但没死成,还生生遭了半个月的毒打,更被大夫人以生母幼妹的性命相挟,要把不过十岁的筝儿卖去暗娼馆子,看着同样被折磨到不成样子的阿娘和妹妹,兰稚应了。
起先,她天真地认为,只要顺应了大夫人的意思,帮长姐生下孩子,兰家就会放过她们母女。
某次意外偷听墙角,得知大夫人去母留子的意图,兰稚便知道,一切不过是哄骗她听话的谎言罢了。
一旦她产子,自己和阿娘还有妹妹的性命,他们定不会留!可若不顺从,也只有死路一条。
慎重思虑后,她不再反抗,开始乖乖地学习兰锦慧的一举一动,模仿她的动作,音色,容妆,就连身上的痣也要一模一样,她学的很快,不过月余便已有模有样,就连她那父亲乍见时,都险些没分清二人。
而后,她被大夫人扮成丫鬟,连夜与兰锦慧一同回了侯府。
这一晚,说到底是她和齐宴清的第一次,没有任何快感,只有生涩的疼痛与屈辱的麻木,但她必须忍耐,因为在她的计划里,齐宴清是她唯一翻身的机会!

月光如银,洒落小轩窗内,昏暗的暖室中,涌动着灼灼海棠的流香。
兰稚与齐宴清那炽热的目光,在身前咫尺之距相接,拨弄的人心神荡漾。
暧昧似乎顺着他的话,融于空气中,正抽丝剥茧的发酵,扩散开来......
兰稚面染桃色,鼓着勇气往前凑近一寸,轻轻在他脸颊处亲了一下,又迅速缩回原处,眼神飘忽的不看敢他,一张小脸儿羞的滚烫。
齐宴清有意为难,又怎肯轻易满足,自是不满意地贴上唇来:“亲这。”
宽实的身躯贴着她,男人温热的气息淡淡扫过她的眉心,带着若有若无的痒。
兰稚试探着伸出手,捧住这张清俊的脸,缓缓在他的唇上留下一吻。
他唇齿间的凉意,似在平整的湖面丢下一颗石子,荡开了兰稚体内的一圈圈涟漪......
“行了吗?”兰稚认真问。
齐宴清被她的天真给逗到了,眉眼间染满笑意:“当然不行了。”
“你......你骗人!”兰稚又羞又急,想把他挣开。
齐宴清就爱看她生气的样儿,气鼓鼓的,可爱极了。
齐宴清顺势抬起她的脸,冰凉的唇落在她的额头,眼尾,鼻尖,最后还是没控制住,借着三分酒意,吻到了那片令他朝思暮想的柔软之上。
也不知是不是吃醉了酒的缘故,兰稚被他吻得全身发麻,脑袋晕乎乎的,连抵抗都忘了,竟鬼迷心窍一般,本能地勾住了他的脖子,抓紧了他的衣襟......
齐宴清刚把手搭上兰稚的腰,偏不巧这个时候,外面忽传来一阵叩门声,这才把兰稚的神志给猛地抓了回来,赶紧将齐宴清推开,快速稳着气息:“谁?”
“兰姑娘,是我。”
说话的是一个陌生男子。
“你......你等等啊!”
兰稚稳住那人,立刻惊惶看向齐宴清,慌了手脚:“怎么办呀!”
齐宴清却行若无事,慢慢腾腾地理着衣衫:“怕什么,又不是出了人命。”
“可这是......这是偷......”
那两个字到了嘴边,兰稚自是难为情地怎么也说不出口。
谁知齐宴清却面不改色,甚至还有心思调侃:“偷什么?偷情?这不是没偷成吗。”
“......”
兰稚无奈,抓过被子一股脑地把他给蒙住了,再三叮嘱:“我去瞧瞧,你......你别说话啊!”
“好。”
齐宴清笑着应下,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在榻上,丝毫不慌。
外面的月色被遮了大半,兰稚不曾在屋内点灯,摸着黑跌跌撞撞过去,小心拉开门栓:“你是?”
“姑娘这么快就把在下忘了?方才席间,你我还碰过杯呢。”
兰稚这才记起,将门开了个小风缝,微微矮身:“贺公子。”
“别见外,叫我表哥就好。”
兰稚不自然地笑了笑,也没叫他:“这么晚了,公子有什么事吗?”
贺简仁瞄着兰稚那略显凌乱的发髻,带着明显醉意的目光,直勾勾地落在她身子上,走神了好半天。
“公子?”
“咳咳......”贺简仁敛回神色,把手里的食盒递给兰稚:“我瞧你不胜酒力,许是醉了,特叫厨房做了些醒酒汤给姑娘送来,可以解解酒。”
兰稚看了那食盒一眼,礼貌接过:“多谢公子。”
贺简仁借机往前走了两步,扶着门框,眼神往屋里飘:“怎么,不请表哥进去坐坐?”
兰稚提了口气,倒不是怕他做什么,而是怕这厮真硬闯进去,瞧见里面那位,可真就惨了。
“公子!”
兰稚将身子往前挡了挡,赔笑道:“正因天晚了,男女有别,恕兰稚不便与公子闲谈,还请公子体谅。”
“怕什么,又没人。”贺简仁笑着抬起手,试图摸她的脸。
兰稚赶紧躲了他的手,可双手还坚持紧紧抓着门,不叫他推开:“婢女就在隔壁睡着,这个时候惊动了府里人,怕是不好的,还望公子自重!”
贺简仁还不算醉得太厉害,斜眼往偏房内瞥了下,也有所顾忌地退到廊下,拱手赔礼:“兰姑娘别误会,你既不愿,表哥我走就是了。”
“不送。”兰稚敷衍回礼。
贺简仁的眼神还是很难从兰稚身上抽走,临走时还不忘黏黏糊糊地看着她:“宴清娶了你长姐,你跟着他可没什么出路,若你想......”
砰!
兰稚将门重重关上,用背紧紧抵住。
从小到大,她早就习惯了男人们看她时,那一副不怀好意,色眯眯的眼神,素日里都是熟视无睹,当做没瞧见便是了,可今日被贺简仁如此明目张胆地调戏,兰稚心里还是免不了又恨又委屈。
挨在门边平复了好一阵子,兰稚才敢走进内室去,殊不知榻上早已人去影空了。
兰稚松了口气,身子一软,堆坐在榻上,瞪着那桌上的食盒,紧紧捏着手心,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一整日,她都装着对各种羞辱毫不在乎,甚至心里一遍遍地麻痹自己,若要上位,这些代价都是必然的,可她怎么会真不在意?
别人说她下贱的时,说她娘低贱时,说她就该沦为男人们取乐的玩意儿时,每一句都在往她心里戳刀子。
只不过刀子多了,扎的深了,早就麻木了,她不敢在人前表露出任何不满,只能在这无人处,偷偷地哭一哭罢了。
屋外,直到看见贺简仁被赶走,齐宴清才稍稍安心,正要离开,却听见屋内隐有极其微小的啜泣声传出。
是她在哭。
那隐忍的呜咽,连哭都不敢大声,克制到让人心疼。
齐宴清在外面站了很久,直到那哭声渐渐平息,才默默离开。
他知其种种撩拨,实为刻意,亦知她身处泥沼,也实在艰难。

紧要关头,屋外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听来像个女子。
趁着贺简仁分神之机,兰稚才使劲儿把他甩开,慌张扶起小汐往外跑去,出门时差点与来人迎面撞上。
双方皆吓了一跳。
“姑娘别怕。”女子携了个丫鬟在侧,见到兰稚,先把她护在身边,自行朝贺简仁走过去。
兰稚粗粗看了一眼,女子面容匀净姣好,明眸善睐,走起路来也很是端方。
贺简仁瞧着她,抖了抖衣袖:“叶小娘?你怎么跑这来了?”
“这春杏堂是我家大公子的后院儿,住的都是家室女眷,怎么表公子一个男人能来,我反倒来不得?公子是在说笑吗?”
叶小娘声音温柔,并无咄咄之气。
“好好好,你能来。”贺简仁摆出一个嘲讽的笑。
叶小娘同样礼貌地回敬一笑,行了个女礼:“这姑娘是少夫人的妹妹,公子这般拉拉扯扯,叫人瞧去,只怕要传出闲话来,若有什么,公子且等我家公子回来,同来商议,如此也不失礼数,表公子觉得可好?”
贺简仁不甘心地长吐一口气,朝兰稚深深看了一眼,盈笑躬身:“好。”
等贺简仁走远,兰稚才赶紧同这位叶小娘欠身道谢:“多谢这位姐姐刚刚施手相助。”
叶小娘把兰稚拉起来,坐到桌边:“贺简仁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当心着些,离他远点。”
“好。”兰稚点点头。
叶小娘温和浅笑:“我叫叶宛芯,是大公子屋里的偏房,你还没见过我吧?”
兰稚又摇摇头,出于礼数,也唤了声叶小娘:“小娘怎么......到我这来了?”
叶小娘回身叫丫鬟拿出一篓料子,摆在桌上:“下个月是侯夫人过寿,我本想着亲手绣些花样,裁了镶在料子上,送给侯夫人作礼,可我手笨,怎么也做不好。恰巧昨个儿我听大公子说,兰家姑娘绣工不错,便冒昧想着趁你在府上,帮我绣几个花样,我好躲躲懒,借花献佛,还能同你学学绣工,可给兰妹妹添麻烦?”
兰稚看着那满满一筐的针线和料子,欣然应下:“我也是幼时跟着阿娘补贴家用,学了一些,小娘不嫌弃,兰稚自喜不过。”
“那太好了,你慢慢绣,不着急,我屋里还有点事,就不叨扰妹妹了,妹妹有事去宁芯苑找我就好。”叶小娘把针线篓往前推推,匆匆走了。
小汐茫然好一会儿,才背人嘟囔:“这叶小娘素日里也不爱与人结交啊,怎么今日如此主动,况且她与你从未见过,算起来姑娘是少夫人的妹妹,她不躲着姑娘就不错了......”
兰稚摸着那团绵软的料子,看穿道:“是大公子叫她来的。”
小汐不明白,兰稚却一看就透,这位叶小娘连绣什么花样,侯夫人喜欢什么料子,什么颜色,哪日过寿一概没说,还特地嘱咐她不用着急,慢慢地绣......
“小汐,大公子回来没有?”
兰稚算着时常,也差不多了。
小汐点头道:“回来了,这会儿在书房里呢。”
“帮我备茶吧,我去给姐夫谢恩。”
兰稚坐在铜镜前,将发髻挽的娇美别致,却只簪了一根小巧银钗,再无装饰。
小汐略显犹豫:“可是大公子说过,他在书房时,不喜欢旁人打扰,平日里就连少夫人也是不能随意去的......”
“正因旁人去不得,我才要去,与别人一样,又有什么意思。”
兰稚淡淡说了一句。
是时晚饭后,兰稚端着一盏清口解腻的茶到了齐宴清书房前。
他的近侍小厮东来正守在门前,不叫人打扰了他。
“姑娘,大公子正忙,不便见客。”东来礼貌挡在门前。
兰稚微微欠身:“长姐怕姐夫劳累,遣我给姐夫送一盏清茶,既然姐夫不便,那便劳烦小哥帮我送进去了。”
兰稚把茶盘交给东来,东来前脚进去没多久,就赶着出来把她给叫住了:“兰姑娘,大公子请您进去。”
跟在兰稚身边的小汐不敢信,兰稚居然真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进去了。
书房内燃着提神的薄荷香,齐宴清朝服还未换,正坐在案前,锁眉写着什么。
兰稚目光淡淡扫过他手边那盏浮着玉兰花的茶,上前行礼:“姐夫。”
齐宴清闻声抬头,瞧见她,似给这沉闷的环境里,平添了一抹清凉。
见他盯着自己没说话,兰稚忙于解释:“是长姐让我来给姐夫送盏茶,提醒姐夫别累着身子。”
齐宴清从袖袍里伸出两根修长的手指,单手揉着太阳穴:“是她惦记我,还是你惦记我?”
“自然是......长姐。”兰稚心虚埋头。
齐宴清瞥了一眼那茶,似笑非笑:“可你长姐从不会给我送玉兰茶,倒是听说姨妹你最爱玉兰。”
兰稚面浮绯色,结结巴巴做不出解释,只能咬着唇道:“是我擅作主张换的茶,我想着玉兰茶清口,可解油腻,姐夫不喜欢,我端走就是。”
“过来。”
齐宴清像以往那样同她招手。
兰稚顾忌地往门那边瞧了一眼,才磨蹭上前。
齐宴清半侧过身子,自下而上地望着她的眼睛,声音很小:“想通了?”
“不是。”
兰稚嘴硬。
齐宴清默不作声地看着她,眼中欲色渐浓。
兰稚被那露骨的眼神,看得一脸羞色,稍稍转了个身子。
齐宴清的眼神从上至下,落在那巴掌小腰上,甚是喜爱地拍了拍:“放心,今日很累,不动你。”
“很累吗?”兰稚表现地很关切,“那、那我就不打扰了,先走了。”
“回来。”
齐宴清把她抓回身边扣着,用笔杆子指了指身侧:“你就在这待着。”
“哦......”
兰稚乖乖应下,就这么看着他埋头处理公事。
齐宴清专注时的样子,与平常不同,沉静庄肃,淡漠冷欲,有种生人勿近的疏离感,是一种很特别的魅力。
兰稚细细瞧着他,一时有些走神儿。
他没抬头,却知兰稚在看他,一面写着公文,一面淡淡提醒:“你再这样看着我,我可就不忍了。”

兰稚一整个儿被来人欺身压着,脊背紧贴在参差突兀的假山石上,疼得一趔趄。
一双大手骤然抵在她的腰后,明明是春日,那掌心却泛着寒,冰得兰稚几乎颤栗。
兰稚的脸一下子红了,“您......您这是做什么?”
兰稚被齐宴清逼得退无可退,只能别扭地贴着他的身子,紧张到心里打鼓。
大白天的,这要是被路过的下人不小心瞧见,该当如何是好?
“我要做什么,你不知道?”
“别!”
兰稚羞得耳根通红,一把抓住了齐宴清的小臂,样子诚惶诚恐,“兰稚实在不能做出令长姐伤心之事,求您也......也不要这样......”
“你叫兰稚?”齐宴清眼前一亮,把她压得更紧了些,迫使她用一种完全反抗不了的姿势面对自己。
“嗯。”兰稚慌乱点头。
此刻的她呼吸短浅而急促,加上空间狭小逼仄,身前正不断地上下起伏着,呼之欲出,实在勾人。
“说说,为何要撒谎?”齐宴清质问。
兰稚装起了糊涂:“您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齐宴清笑了,引着她的一双皓腕,勾向自己的脖后,附在其耳边温声笃定:“不,你听得懂。”
加上齐宴清那灼热的呼吸,顺着耳后钻进颈间,酥酥麻麻的感觉瞬间从头传到了脚,向来身子敏感的兰稚,禁不住一颤,脸上红成了一块热炭。
“我......我好热,你先放开我......”
白日里的明目张胆,让兰稚比夜里还难为情,脸上羞红难褪,心慌的厉害。
看她娇羞到原本若凝脂般的肌肤,都在跟着泛红,加上她这般可人样儿,齐宴清的心软到都快没力量跳了,他等不及了,从未如此急切地想要拥有过一个女子,而她此刻,就在眼前。
齐宴清想亲她,抬手便欲扯掉那碍事的面巾,揭开真相,岂料她反应激烈,一副抵死也不叫他瞧见真容的样子。
兰稚挣扎着将他推开后,连忙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兰稚与公子初见,实在不知哪里做错了,让公子误会,可我绝无半分越矩之心,求您放了我吧,这样做,实在......实在与礼不合......”
齐宴清顿住了,看着对他这般惊恐抗拒的兰稚,似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冷水,他也一向不是喜欢强迫之人,心底有隐隐恼气。
恍惚间,半晌没听到齐宴清说话,兰稚才偷偷抬头,想看看他是什么反应。
可目光自下而上,经过他的身侧时,兰稚才发现,自己刚刚那一推,惯力使然,竟那他的手背给擦破了,豆大的血珠子正顺着擦痕处往外冒,可他好像浑然未觉。
“哎呀,怎么流血了?”兰稚一惊,那样子竟比他自己还急上三分。
兰稚也顾不得他介不介意,慌忙起身从怀里掏出帕子,小心翼翼捧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当中,俯下身呼气吹了吹,再轻轻拂去血迹,将伤处包扎好,打了个稳稳的结,这才安心。
“,都是我不好,害你受伤......”兰稚细眉微拧,水汪汪的眸子里,写满了自责。
瞧她那紧张自己,和可怜兮兮的小模样,齐宴清哪里还生得出气来,只能将就着她,冷静道:“罢了,不怪你。”
从假山缝里出来时,兰稚慌里慌张地理好衣裙,探了四下确保无人,才三步并作两步,回了春杏堂。
直到吃过了晚饭,沐浴更衣后,躺在了榻上,白日里那荒唐的一幕,还是令兰稚的心怦怦乱跳,久久未能平复。
那是一种难以言说的心情,兰稚不知该做何形容,慌张,害怕,紧张,还有一丝丝的......窃喜。
已经不知多久没有这样,正儿八经地好好睡一觉了,经历了这几日的起落,兰稚的头刚沾上软枕,睡意便上来了。
奈何老天从来不肯成全她,便是连觉也不准她好好睡。
半睡半醒的迷糊间,兰稚隐约听到窗边有窸窸窣窣的声响,那声音逐渐接近,没要多时就清晰可辨,她听得清楚,声音就在她的窗外。
“谁?”兰稚半撑起身子,刚稳了没多久的心跳,又开始无端加速。
无人作答。
兰稚隐有猜测,却并不害怕,赤着脚下了床榻,怀着忐忑的心骤然推开窗,外面什么人都没有,窗前徒留一满地清白,与孤寂的月色。
不知怎么,兰稚竟有一瞬间的失落,可正当她打算合窗回去时,窗子就被一双手给稳稳抓住了,还不等她反应,那人就跃了进来。
兰稚被吓到差点叫出声,好在来人反应快,直接吻了上来,将她的呼声稳稳堵了回去......
“唔......”
兰稚没法出声,只能拼命敲打着他的胸膛,可他似铁了心,力气之大,怎么也推不开。
齐宴清迅速带上了窗,将身量娇柔纤细的兰稚拦腰抱起,丝毫不顾她的反抗,直接丢到了榻上,开始扯的她衣服。
今夜的他,像是变了个人,再不似从前那般温柔,举手间似带了几分报复的意味,连领口都被他给扯碎了。
“你别......别这样,唔......你快放开我!”
兰稚被他亲得几度喘息困难,见怎么也说不动他,又怕闹出了动静,惹到外面人注意,只能半推半就地顺着他,颠倒纠缠。
就在两人热火浓烈,缠绵到最后一步时,兰稚还是迅速从情迷意乱中抽离出来,喘着粗气制止他:“不要!我......我还没准备好,长姐病着,我这么做实在有愧于心,能不能......能不能让我想想?”
齐宴清看她坚持,也不愿强迫,只能扫兴离去。
兰稚盯着他的背影直到消失,唇角才弯出浅淡的笑意,她想着,男人,吃不饱不行,吃得太饱了,也麻烦,浅浅尝过甜头,半饥半饱,最是妥当。
出了春杏堂,齐宴清独自坐在月下长廊内吹着风。
他本想来个出其不意,趁着她晚上没防备,想着定能瞧清容貌,可在屋里摸了一圈儿,这里竟一根蜡烛都没有,便猜到她是早有防备。
若说从前见不得人,可如今光明正大出现时,她却还要处处躲着自己,这其中定有一番关窍才是。
不过眼下这样也好,若未探清虚实前,贸然行事,唯恐又要引起后宅一片风浪。
光是处理兄弟同僚之间的明争暗斗,已然令他心力交瘁,几个弟弟和姨娘,不知放了多少眼睛在这,这个时候,自己的院儿里绝不能被抓住任何话柄。

外面的下人说,兰锦慧沐浴时不小心滑倒,伤到了筋骨。
小汐一得信儿,也跟着发慌:“糟了,三日后老夫人要做春宴,这席面方才交给少夫人,这一摔只怕什么也管不了了,还真是倒霉......”
兰稚故作意外道:“也不知长姐严不严重,寻芳阁现下肯定乱了,缺人手,要不你过去瞧瞧吧。”
“那......那我去看看,免得孙姑姑说我躲懒,拿我撒气,若无大碍我再回来。”小汐说完,便匆匆走了,连门也忘了锁。
通过近来与小汐有意无意中的套话,兰稚方知齐宴清虽为年少后辈,却已官拜内阁,每日正是这个时辰离府,只要在出寻芳阁的路上等,一定能见到他。
外面的天已然蒙蒙放亮,兰锦慧摔坏了,内外都有些乱,这偏僻之处更是无人顾及,兰稚一路埋着头,从日日往来的小路抄了近道,避开下人,躲在园子里一处不起眼的亭台后,观察着寻芳阁的动向。
下人们进进出出许多,端盆的端盆,取药的取药,也有郎中被引了进去。
齐宴清许是关切兰锦慧的伤势,比往日出门晚了半个时辰,当兰稚瞧见他身着官袍出门,正一步步接近时,虽早就将接下来要做的事私下演练了数遍,可脚步依旧发软,连呼吸都在颤抖......
眼瞧着只消一个拐角,二人便可相见,兰稚正稳住气息准备上前,谁知背后一双粗手毫无征兆地捂了她的嘴,将她往竹林后使劲儿地拖拽!
齐宴清本就走得晚,步子急,丝毫没留意小竹林里沙沙的动静。
兰稚挣不过背后的人,更发不出声响,只能眼睁睁看着齐宴清离开。
直到齐宴清走远,那扼着自己的手才稍稍松劲儿,兰稚扭脸一瞧,竟是气喘吁吁的孙姑姑,她顿时脊背一凉,脑袋轰地一声......
折腾了一上午,寻芳阁的动静才渐平息,兰锦慧腾出手处理兰稚的事。
“还好奴婢出来打水,瞧见她在林子边上鬼鬼祟祟,要不是奴婢拼了劲儿把她扯走,她怕是要拦了大公子的去路!”
孙姑姑气急败坏,足抡了兰稚十几个耳光,仍不解气地同兰锦慧火上浇油。
差一步,就差那么一步,她就能翻身了!
兰锦慧倚着榻上的软枕,右腿布带缠得厚厚一层。
“妹妹怎么自己跑出来了,是住的不够舒坦么?”兰锦慧撩开一侧遮了她视线的纱幔,死死盯着兰稚。
兰稚根本不敢去迎她的视线,一想她接下来要对自己下的狠手,兰稚脸色惨白如纸,惊恐地泪顺着眼帘往下滑,显然是怕到了极点:
“我......我听说长姐不小心摔了,心中记挂想来探望,不想路上不熟,差点冲撞姐夫,我绝非有意!求长姐......求长姐信我!”
“哦?是吗?”兰锦慧嗤笑,眸光越发阴恼,“看来我的好妹妹还真是心疼我啊!”
“长姐恕罪!”兰稚不住磕头,但求保住眼下,“我再也不敢了!长姐饶了我这次吧,我当真是无心之失!”
兰锦慧怒极反笑,眉目间却满是黑压压的怒火:“今日我若饶了你,他日你岂非要踩到我头上,做了兰家和齐家的主?”
“兰稚不敢!”
“姑姑。”
“奴婢在!”
“她这二两的贱骨头打不得,可我手里能挨打的多的是。”
兰稚倚着床榻,单手撑着下颚,微微抬手指向兰稚:“她不是有个小野种妹妹吗?即刻拿了我的手信去兰家,给我狠狠地抽。”
兰稚彻底慌了,跪爬过去抱住了孙姑姑的腿,她不在乎自己受了多少责打,只要留她一命,她就能苟活下来,可妹妹才不过十岁的,瘦弱多病,哪里经的住打?
“不要,不要!!长姐我求求你了,不要啊!”
兰稚哭得凄切,已近号啕之状:“都是我贱,我该死!但求长姐罚我一人就好,不要牵连小妹,小妹本就体弱,打不得啊!无论长姐要怎样出气,就是把我打死,我也绝无半分怨言啊长姐!”
“怕了?知道难受了?”
兰锦慧极其痛快:“这是对你前番阳奉阴违的惩罚!我知道你聪明,不敢与我明着作对,也知道事成之前,我不会要了你的命,所以有恃无恐。”
兰锦慧说得乏了,招手叫来一盏温茶:“既然你身上不怕疼,我便让你体验体验钻心的滋味,你的错,由你妹妹代为受罚,若她不争气死在兰家,我便丢去乱葬岗喂狗,而后,便是你那下贱的娘!”

兰稚拦不住孙姑姑,只能绝望地跪在这偏室内等着,熬着。
一想到小妹正在兰家被人抽打,鞭鞭剥皮见血,而阿娘为了护着小妹,也要跟着一起挨打,兰稚的整个心像是被人紧紧揪着,快要捏碎了。
太阳偏西时,孙姑姑提着一件破败不堪,浸满血水的少女衣衫回来了,像是炫耀功绩般,丢在兰稚面前。
兰稚的双腿早已跪到麻木没了知觉,当她看见眼下那件,被血泡的已经看不出原本颜色的衣裳,心里骤然“咯噔”一声,也跟着往下滴血,她甚至怀疑小妹已经被打死了......
“放心,不会叫她死的太痛快。”
兰锦慧似看出兰稚所想,讪讪说了一句。
兰稚一句话都没说,只是紧紧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声,一双手由于捏得太紧,指甲已经深深抠进了肉里,可她却毫无感觉。
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一日都不能再等了!
“等入了夜,先把她送回去,我腿受了伤,不方便伺候夫君,她留在这也无用,只会徒增事端,刚好借着几日,让母亲好好给她巩固下规矩。”兰锦慧漠然下令,顺带给孙姑姑使了个眼色。
孙姑姑心领神会地笑着应下。
出院子时,兰稚见小汐同样挨了巴掌,整张脸都被抽的青紫肿胀,只是不知为何没听见声响。
兰稚知道是自己连累了小汐,心里愧疚难耐,可她实在没有别的选择......
孙姑姑不敢把她放到人多的地方,只能锁回原来的屋子,为避免再出意外,今日晌午一过,兰锦慧叫人把窗子都钉死了。
现在只待入了夜,孙姑姑再来把她带走,如同来时一般,送回兰家。
兰稚自然知道,兰锦慧的腿伤月余是好不了的,自己这一回去,在兰家也同样是水深火热,更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所以今晚,她一定不能走。
屋内昏暗无光,兰稚静默坐在桌边,望着从木板外透进来的丝丝缕缕月光,心中苦笑,夜深了,这里处在侯府偏僻之所,死牢内狱也不过如此了。
兰稚从不是坐以待毙之人,她早猜到,兰锦慧大抵不会再给她任何机会了,索性放手一搏,趁着从寻芳阁回来的当口,假意没站稳,摸走了门边烛台的火折子。
看着窗外的月光一点点变亮,兰稚算计着齐宴清就寝的时辰,缓缓起身,望着角落里的草席,毫不犹豫地将烛台掷了过去。
“失火了!失火了!救命,快来人啊!!”
兰稚趴在被钉死的窗边,拼了命地拍打窗棂。
随着那声嘶力竭的呼喊划破夜空,屋内的浓烟开始顺着门檐窗缝,往外翻滚。
这间屋子久不住人,堆了不少废弃物件儿,一烧起来没多大的功夫,便已是火光熏天。
屋内的空气越渐薄弱,此刻的兰稚,已经被烈火浓烟熏得头昏脑涨,发晕目眩,木梁开始噼里啪啦地往下断,火势一点点蔓延到脚下,她也快没了力气......
不知哭喊了多久,外面终于有人发现了这边的火情,喘气儿的功夫,院子里里外外就围满了人,大喊着救火。
由于外面声大,本就快要脱力的兰稚喊声被盖了过去,下人们乌泱泱一片,皆忙着救火,提水的提水,搬东西的搬东西,就是没人留意这里面是否有人。
“哎呦喂,怎么给烧起来了!惨了惨了,里面还......快快,快把火灭了!”
窗外隐隐传来孙姑姑惊恐的声音。
“里面怎么了?”
是熟悉的声音!是他!他终于来了!

接连几日,兰稚都会被换去寻芳阁,依着兰锦慧的发髻梳洗好后,照旧熄灯静待。
这日齐宴清回来的很晚,摸上榻不见灯烛,语气中生了疑:“夫人近来怎么不爱点灯?”
兰稚虽已和兰锦慧相差无几,可齐宴清毕竟与嫡姐同榻而眠两年之久,只要细心些,不难瞧出端倪,她哪敢冒这个险?赶紧环手揽住男人的脖颈,勾上前,学着兰锦慧的口气,小心温声:“夫君不喜欢吗?”
虽是昏暗,可她还是能明显感受到齐宴清微微一怔,旋即顺势俯身下来,仔细端详着身下人:“夫人和之前,似乎有些不大一样。”
兰稚面色稍僵,甚是心虚:“哪不一样?”
“笨笨的。”
“......”
“才没有......”兰稚别过头去,躲开齐宴清凑上来的目光,耳根隐隐发烫。
齐宴清用高挺的鼻梁往她脸颊上蹭了蹭,轻声笑道:“你那晚害羞的样子,差点让我以为换了个人。”
兰稚心头一凛,她虽摸不透齐宴清的话究竟是玩笑还是试探,可无论是哪一种,都说明齐宴清已然察觉出了变化。
毕竟她可以模仿兰锦慧所有的举动,独独这床榻上的事她一无所知,也没有任何经验,夜里更是羞怯到根本不敢睁眼,兰锦慧已然嫁给他两年,这样的反应断然是不可能的,也难怪齐宴清疑心。
想到这,兰稚正欲开口解释什么,不想齐宴清的唇就盖了上来,生生将她那含糊不清的辩白堵了回去,缠绵亲吻到她的颈间,呼吸也越发急切。
兰稚不敢再扭捏,只能硬着头皮迎合,齐宴清墨长的发丝垂在她的颈窝处,瘙的她犯痒,几次缩身想躲,却都被齐宴清抓着手稳稳按住,逼得她只能以手心抵住他的身子,抑着喘息,轻轻敲他胸膛:“等等,我......我帮夫君拢下头发吧......”
借着窗外那抹微弱的月色,齐宴清方才瞧见那双媚人的眸子,眼尾微微泛着惹人怜惜的红晕,那纤长的眉睫正如受惊的小蝴蝶,不敢与他对视。
分明是熟悉的眉眼,可她那满脸好欺负的样子,却又令人觉得十分陌生,与素日里规矩承欢的兰锦慧截然判若两人。
这一夜,齐宴清足足将她折腾到天色微明。
兰稚出门时,根本不敢去看兰锦慧,但只瞧着她那颤颤发抖的身子,就知道她心里定和油烹一般,亲手将别的女人送到自己夫君的榻上,还要亲耳听着二人彻夜欢好,换了谁也不会痛快。
兰锦瑟一句话也没说,闷沉着进了屋门,兰稚余光瞥见孙姑姑那刀子般的目光,已然猜到,明日当不会好过了。
果不其然,次日一进门,就见孙姑姑早就合了四下门窗,屋内外的下人都被驱的远远的,而兰锦慧正红着眼圈坐在妆案前,双目空洞地望着铜镜。
兰稚见这她幅样子,不由提了一口气,小心挪上前:“长姐......”
兰锦慧吸了吸鼻子,敛回神色,将目光定在脖颈间乍眼的点点玫红上,瞳孔像是被什么东西刺到一般,剧烈瑟缩了几下,旋即抓起脂粉盒子猛地砸到兰稚脸上:“下贱东西!你娘是个娼妇,你也是天生的贱胚子!”
兰稚吓了一跳,赶紧拢起衣襟跪在地上,额角顿时渗出了一片温热,正顺着脸颊往下淌,抬手一摸,全都是血。
“长姐息怒,兰稚实在不知哪里做错了,求长姐明示!”兰稚一个头磕在地上,浑身不住地抖。
“不知?”兰锦慧噙着泪抓过兰稚的头发,将她按在妆台上,指着镜子恼道,“夫君向来稳重,即便行房事,也不会失了分寸,分明是你蓄意勾引!”
“兰稚不敢!”
兰稚也急得快哭了,蕴着泪花信誓旦旦道:“阿娘和小妹还在兰家,我一心只想快点帮着姐姐怀上这一胎,哪敢有任何不矩?若长姐嫌我碍眼想让我走,兰稚即刻就走,绝不会犹豫半分,但求长姐信我......”
“你想得倒美。”
兰锦慧冷哼着甩开她,嫌弃地擦着手上的血迹:“你不过一个上不台面的外室私生女,凭你的肚子,能怀上侯府的种,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若这福气没了,你觉得你还有命回兰家?”
兰稚自知兰锦慧母女的狠毒,哪敢同她硬碰硬,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哭着跪走到她脚下央求:“长姐恕罪,都是我的错,您饶了我这一次吧,我......我一定听长姐的话!”
看着狼狈求存的兰稚,兰锦慧的气儿出了几分,伸手抬起她那张血水和泪水模糊一片的脸,细细端详,一字一句道:“兰稚,我警告你,夫君要你伺候便罢,若被我知道是你有意勾着夫君行床事,我绝不饶你。”
“是。”兰稚连连点头,哭着应下。
兰锦慧满目厌恶地白了她一眼,随后对孙姑姑懒懒下令:“这两日就不用她过来了,给她拿点上好的伤药,别留了疤,这张脸我还有用。”

“小女兰稚,见过各位贵人。”
兰稚独自站在亭外的日头下,贵人们则坐在飘着缕缕熏香的凉亭内,倚着软凳,挨着屏风,像瞧见了什么新鲜的玩意儿物件一般,毫不避讳地依次打量着她,有嘲笑,轻蔑,厌嫌,还有几分妒忌......
“怎么还把脸给遮上了?”景国公家那位儿媳聂氏,好奇询问。
“烂了脸了,怕吓着人。”
兰锦慧斜倚在主位的贵妃榻上,拨弄着面前硕大葡萄,抢着替她答了话。
听兰锦慧这样一说,周围这几个还松了口气。
聂氏虚情假意地同情:“诶,可惜了这么好的身段。”
“兰家妹子,你别站在那啊,咱们寻个乐子玩一玩,也好熟悉熟悉。”有人提议。
“投壶,投壶如何?”
聂氏一拍扇子,询问着身边人。
“投壶好啊。”
兰锦慧笑着坐正身子,给孙姑姑使了个眼色:“让兰稚举着箭筒,站远些,上下都瞧着,不然岂非白搭了这样一身衣裳。”
聂氏是有意想借为难兰稚,来打压兰锦慧,兰锦慧心中怄气,索性主动以羞辱兰稚来抬高自己的身份,故意扬声道:“这人啊,生来就是命,有人天生高贵,有人生来下贱,可不是攀附了谁,就能改了这身份的。”
兰锦慧指桑骂槐的意思,聂氏不是听不出来,可面上总得过去,只能作了糊涂,忍了这口气。
兰稚知道,隔着自己背后的山石上面,就是男人们相聚之所,那里地界高,无论饮酒作赋,还是谈资论调,皆不会被人扰,最重要的,是随时能看到下方的女子们......
“兰家妹子,你站远些。”
“诶诶诶,不行,近点近点!”
“兰稚是吧,你把那些软箭捡过来,快着些。”
在所有人眼里,兰稚不过是个比自家丫鬟还不如的指使下人,是用来取乐,羞辱兰锦慧的工具。
兰锦慧最是要面子的,兰稚被人指来指去,丢的也是她的脸,可她又实在不想护着兰稚,心中火气越压越多,投壶时更是每丢一下,都狠狠往兰稚的头上砸,根本不瞄她举在头顶的箭筒。
有人笑兰锦慧一次不中,兰锦慧越急着想证明,就越是瞄不准,气得她直接将一把箭都丢了兰稚满身:“你怎么举筒的!”
“长姐恕罪,都是兰稚不好!”
兰稚双手举得久了,双臂酸胀,手跟着身子一起发抖,一点也看不出是故意躲她箭的样子。
见她吓得跪在了地上,一副胆战心惊的可怜相,几个女眷与她本没过节,也有人生了同情:“算了算了,人家站了这许久,许是累了,咱们换个旁的玩吧。”
兰锦慧投壶一向厉害,今日中了邪,竟一发不中,反倒让平日里不起眼的几个蹄子占了上风,后宅女子最爱争这些,失意被嘲的她,岂能甘心?
“算了,你既累了,就换个别的吧。”
兰锦慧冷着脸,露出一抹不怀好意地笑:“姐妹们还不知道吧,我这妹妹的娘可厉害着呢......”
兰稚虽早有准备,可心里还是兀然紧了下。
“听说从前是做伶人的,模样好,身段妙,不仅能唱曲儿,还会杂耍,迷得方圆三五里的爷们儿神魂颠倒,就连我那老实的爹,也没逃得过人家的手段。”
兰锦慧也是气极了,这般把自己的家丑往外摆,旁边人听了,喝茶的喝茶,扶髻的扶髻,谁也没多置喙。
“我瞧着,不如就叫她给姐妹们扮上一段儿,咱们也遥顾一下当年男人们的曲坊之乐?”
兰锦慧轻摇着扇子,看着跪在地上的兰稚笑:“随便来点什么,唱唱曲儿,跳个舞,对了,你娘不是会杂耍吗,女承母业,你也定学了不少,都是自家姐妹,没有外人,你给咱们来上一段瞧瞧,演得好了,大家伙可都有赏赐呢。”
聂氏没说话,而是手肘暗碰了下身边人,两人相视,意味深长地笑了。
叫姑娘当众唱曲起舞,这是妓馆里最下贱的歌舞妓才会应的事,但凡是有点身份的使唤丫头,都不会被人这般要求。
“遵命。”
兰稚埋着头,深深吸了口气,憋着鼻腔里的酸涩,不准眼泪往外掉,不重要,这都不重要,她只要结果!
山石上,听到下面隐有笑声,饮了几杯酒的齐宴清被人拉着出来透气,几个男子说话间,无意中往下瞧了两眼,有人意外:“你们瞧,下面有个姑娘在当靶子。”
齐宴清本未介意,谁知往下一看,瞳仁就时颤缩了下。
是兰稚。
下面女眷笑得开心,玩得尽兴,而那傻丫头正被人呼来喝去,使唤在太阳底下捧壶,由着软箭一根接一根往脸上砸,也乖乖站在那不反抗......
这一刻,齐宴清好像忽然明白了,兰稚为何怎么也不肯承认先前的事,因为一旦事发,侯府问责,兰家抛弃,她是被人破了身的姑娘,不容于世,无人庇护,便只有死路一条。
“想什么呢?”
有人拍了一把正满面严肃,莫名出神的齐宴清:“你家几时有这样好看的姑娘,瞧瞧那小腰,啧啧啧......”
“只可惜蒙着脸,瞧不清样貌。”
“这有什么,熄了灯,嘿嘿,还不是......”
“当着我的面,谈论我侯府的姑娘,我看二位是真醉了。”齐宴清打断了那两人的话,语气阴沉不悦。
齐宴清眼下正得圣眷,今日又是他家大宴,被这样一说,也都清醒了不少,连连拱手赔不是:“随口一谈,齐兄莫怪,我等并无冒犯之意。”
“以后这些龌龊的话,别拿到我跟前来说。”齐宴清没怪,但也没给什么好脸色。
身后两人吃了瘪,匆匆寻个借口回了,唯有齐宴清站在凭台处,迟迟未动。
假山下,日渐西斜。
兰稚倘装好性子,不仅应了要以舞取乐众人,还别出心裁,想了个新花样——
拿着宽口高足酒盏在地上摆成整齐的一排,里面分别倒入不同高度水,再将脚踝系上铃铛,盏上起舞,风吹铃动,以不同的力度踩踏,便会有不同的音律乐声,或欢快,或悠扬,皆如抚琴吹笛般动听悦耳,一人足以边舞边奏乐。
亭内女子看得呆住了,是要多厉害的功底,多轻盈的身姿,才能在盛水的盏上作舞,既不能把瓷踩碎,还要控制鼓点,边踩出乐声,边展示舞姿?
但兰稚做到了。
斜阳垂落时,她那绝美轻盈的舞姿,被金黄的日影洒在壁上,踩击的乐声伴着清脆的银铃,随着渐渐起势的风飘忽直上,传入假山顶的厅阁。
一个,两个,三个......到后来,里面所有的男子,都被这若有若无的乐声引了出来,纷纷围在上方,向下投去诧异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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