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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门风流结局+番外

幸运的七号 著

现代都市连载

“咋了?政叔,还有事?”陆知忠一脸疑惑的带着家人又折返了回来。“等着,我让虎子去家里拿点东西,你们给带回去。”陆中政两手揣在袖筒里,看着陆清河难得露出笑容。远处的朱老先生看到这一幕,也只是摇头苦笑。没等一会儿,壮如牛犊的陆虎便风风火火跑了回来,两手各提着一只鸡,腋下还夹着一卷布。陆中政瞧了眼两只鸡,示意陆虎递了过去。“这两母鸡都是下过蛋,带回去喂些菜叶就养活,养着给两娃下蛋,可不能宰了。”两夫妻看着递过来的两只母鸡,只觉喉头有些堵得慌。陆知忠将心中的莫名情绪压下,连连摆手:“政叔,这可不行......您已经出了三斤的束脩,不能......”没等陆知忠说完,陆中政冷下了脸,沉声说道:“少废话!让你拿着就拿着!丑话我说前头,这是给三斤的...

主角:陆知忠陆清河   更新:2025-04-25 16:4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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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陆知忠陆清河的现代都市小说《朱门风流结局+番外》,由网络作家“幸运的七号”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咋了?政叔,还有事?”陆知忠一脸疑惑的带着家人又折返了回来。“等着,我让虎子去家里拿点东西,你们给带回去。”陆中政两手揣在袖筒里,看着陆清河难得露出笑容。远处的朱老先生看到这一幕,也只是摇头苦笑。没等一会儿,壮如牛犊的陆虎便风风火火跑了回来,两手各提着一只鸡,腋下还夹着一卷布。陆中政瞧了眼两只鸡,示意陆虎递了过去。“这两母鸡都是下过蛋,带回去喂些菜叶就养活,养着给两娃下蛋,可不能宰了。”两夫妻看着递过来的两只母鸡,只觉喉头有些堵得慌。陆知忠将心中的莫名情绪压下,连连摆手:“政叔,这可不行......您已经出了三斤的束脩,不能......”没等陆知忠说完,陆中政冷下了脸,沉声说道:“少废话!让你拿着就拿着!丑话我说前头,这是给三斤的...

《朱门风流结局+番外》精彩片段

“咋了?政叔,还有事?”
陆知忠一脸疑惑的带着家人又折返了回来。
“等着,我让虎子去家里拿点东西,你们给带回去。”陆中政两手揣在袖筒里,看着陆清河难得露出笑容。
远处的朱老先生看到这一幕,也只是摇头苦笑。
没等一会儿,壮如牛犊的陆虎便风风火火跑了回来,两手各提着一只鸡,腋下还夹着一卷布。
陆中政瞧了眼两只鸡,示意陆虎递了过去。
“这两母鸡都是下过蛋,带回去喂些菜叶就养活,养着给两娃下蛋,可不能宰了。”
两夫妻看着递过来的两只母鸡,只觉喉头有些堵得慌。
陆知忠将心中的莫名情绪压下,连连摆手:“政叔,这可不行......您已经出了三斤的束脩,不能......”
没等陆知忠说完,陆中政冷下了脸,沉声说道:“少废话!让你拿着就拿着!丑话我说前头,这是给三斤的,你少往其他地方送。”
听到陆中政如此说,陆知忠这才颤着手接了过来。
见陆知忠收下后,陆中政又将一卷靛蓝的布料塞到李秀芬手中。
“过年时,还有些没用完的布料,你趁这几天给三斤赶出件衣服,让他蒙学穿,别让镇上的人看不起。”
布料入手柔软光滑,李秀芬立刻便看出是细棉布,声音不由哽咽起来。
“多......多谢政叔!”
过年时,她曾问过细棉的价格,一尺便要33文,这卷少说有七八尺,足够给做两件了。
陆清河抬头望着双手插在袖筒的山羊胡小老头,一时心绪变得复杂。
细思之下,他多少能猜到陆中政的想法,但......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可是真正的雪中送炭!
若有雄鹰翱翔之日,他不介意护虎子一生荣华。
“行了,早点回去做准备吧!这日子说快可是快的很。”
“政叔,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陆清河一家四口离去,陆中政轻轻叹息了一声,带着陆虎走向祖祠。
“中政,你这可不像临时起意?该不会早就看上那娃娃了吧?”坐在太师椅上朱老先生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
“那又如何?你觉得那娃娃和我家这个干架,谁胜谁负?”
“自然是你家......”朱老先生说到一半,疑惑看向陆中政。
“虎子,给先生讲讲你和三斤干架的事。”
“哦!”
随后,陆虎将他在槐树林和陆清河打架的事讲了一遍,朱老先生听完不由摇头苦笑:“没想到这娃娃竟有这般心性。”
“若是一般娃娃见到我家虎子早吓傻了,更别说能反败为胜,及时收手,顺带再威胁一通。再加上他今日的表现!我看知忠家这娃娃将来必不是一般人!”
“你就不怕看走眼?”朱老先生疑惑问道。
“也不单是看上了那娃娃,他爹你也见到了,是个老实人。到了咱这岁数指不定哪天就睁不开眼了,别的没啥放不下的,就怕我哪天一走,这孤儿寡母让人欺负了。”
陆中政说完,空旷的祖祠一下沉默下来。
陆虎垂着头,没有出声,豆大的泪珠“啪嗒啪嗒”往下掉。
朱老先生感同身受,深吸一口气长长吐出。到了一定年纪,这身体便不由自己做主了。
“瞧你那没出息样!哭啥?还不赶紧给先生磕头!”
陆中政照着大孙子后脑勺狠狠来了一下。
陆虎当即就跪了下去磕了三个响头。
朱老先生扶起陆虎,瞪了老伙计一眼:“你是怕我活的比你长啊。”
“瞧你说的,我家这个什么材料我清楚的很,让他跟着你认认字,将来无干论啥,起码不是个睁眼瞎。”
“哼,你当初没读书真是屈才了,先说好,束脩一个字都不能少。”
“少不了你的。”
..........
“大锅,它们啥时候才下蛋啊?”
破落的土坯小院中,一大一小两个娃娃托着下巴目不转睛盯着两只被细麻绳捆住脚,正在啄地的母鸡。
“不知道,可能明天?也可能后天。”
“那.....它是咋下蛋的?”
“这个......”
作为一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大好青年,陆清河被问住了。
鸡是怎么下蛋的?
这似乎触及了他的知识盲区。
“爹,鸡是咋下蛋的?”
一阵思索后,陆清河果断将这个问题抛给了正在捆鸡笼的父亲。
陆知忠微微一愣,是这样回答的:“咯哒一声就出来了!”
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向儿女解释,鸡蛋是拉出来的。
父子三人的对话传到了灶房,这让正在做饭的李秀芬不由笑出了声。
咯咯哒!
恰在这时,一只母鸡突然叫了起来。
两个小人瞪大了眼,便看到一个椭圆的黄色球体从母鸡的屁股缓缓冒出了头。
“大锅!蛋!”
“鸡.....鸡下蛋了!”
随着一颗鸡蛋落在地上,两个孩童的欢声笑语将整个院子填满。
陆二丫倒是一点也不怕,抓起鸡蛋就往灶房跑:“娘,我要吃!”
李秀芬看着女儿风风火火跑进来,手里还紧紧攥着带着些许温热的鸡蛋,忍不住笑骂道:“傻丫头,这刚下的蛋,还热乎着呢,就想着吃。”
她接过鸡蛋,从水缸里舀了瓢水冲洗干净。
又拿出一个瓷碗,将鸡蛋往边上轻轻一磕,蛋清和蛋黄便滑了进去。
搅拌均匀后,直接倒进了正在冒泡的锅里。
“给你们做个蛋花糊糊!”
说着话,李秀芬用勺子慢慢搅拌,金黄的蛋花在锅里翻滚起来。
不多时,一锅热气腾腾的蛋花糊糊就出锅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加了鸡蛋,闻起来格外的香。
当四碗蛋花糊糊端上饭桌时,小丫头便迫不及待地舀起一勺往嘴里送,结果烫得她小嘴“呼呼”直吹,却又不舍得吐出来。
那模样逗笑了一家人。
“真是个馋丫头!”
陆清河看着妹妹的馋样,也舀起一勺,吹凉后慢慢送入口中。
鸡蛋的清香与鲜美,瞬间在舌尖散开。
陆知忠夫妻看着两个孩子吃得开心,脸上同时露出满足的笑容。
虽然是很温馨的一幕,但陆清河心中莫名涌起一阵酸涩。
更加坚定心中要在这古代杀出一条血路的想法。
虽然还有些遥远,但好在他已经顺利入学。
只要足够了解这个世界,他相信凭自己这个未来人,一定能让家人过上更好的生活。
下一个目标,便定为努力完成学业,将来通过童试!
不过,在此之前好像还得先想办法搞些银钱才行。
读书越往后花销越大,全靠爹娘的话,恐怕连日常花销都供应不起。
陆清河这样想着,又吃了一口蛋花糊糊,细细的品,果然很香呢!
“大锅,我......我的......蛋花糊糊吃完了......”
“啊?”
“娘的分给你,不要和你大哥抢!”
阳光洒在破落的土坯小院,两只鸡的“咯哒”与一家人的笑声交织在一起,随风飘向远方。
有人欢喜有人愁,与这边的欢乐气氛不同。
老宅内却已经因某个人,闹翻了天!

陆知信的喊声打破清晨的寂静。
正在蹲茅房的陆清河猛得站了起来,小脸被喜色填满。
“终于来了!”
自从确定朱老先生要来村里挑选学生后,他心中早就做好了盘算。
自信凭借前世二十多年的知识积累,脱颖而出完全不是问题。
至于束脩,便不信自己被选上后,老宅那边还能不出钱?
“三斤,出来了没?”
没一会儿,外面便传来李秀芬的呼唤声。
陆清河提上裤子就往外跑,脑中似乎忘记了什么?但却顾不得多想。
当一家四口赶到时,祖祠前的空地早已站满了人。
陆清河透过人缝远远便看到祖祠屋檐下正与陆中政攀谈的老者。
他头戴方巾,须发花白,穿一件青色儒袍。一张国字脸老态尽显,眉宇间没什么书卷气,反而有几分凶相。
没站一会儿,几个村中男丁自祖祠搬出了桌椅长凳。
村里上年纪的老人都有座位,年轻力壮的大多站在后面。
陆知忠尽管心里对老宅有气,但还是叫了一声“爹娘”,带着一家站在了老爷子陆远升的身后。
“大哥来了。”老二陆知义笑着打了招呼,余光在陆清河身上打量。
这才半月没见,为何觉得这两个小东西脸上有肉了?
陆知忠点点头,没有多做理会。自顾与老三陆知信闲聊起来。
见到丈夫被冷落,贾氏微微撇嘴,故意俯身对陆清河说道:“三斤啊,待会朱老先生考教你涛哥儿时,你可得仔细听认真学,能长见识!”
听到贾氏这么说,李秀芬轻哼一声,将儿子往身边拉了拉。
反倒是陆清河一副人畜无害的天真模样:“二婶,你人还怪好哩!”
贾氏听闻心中得意,这傻小子和他家涛哥儿比,可差远了。
六岁的陆清涛瞥了眼这位比自己矮上半头的堂哥,眼中满是嫌弃。
“咳咳,都静一静。”
祖祠台阶上,两张有些年头的太师椅被放在正中。分别坐着陆中政和朱老先生。
作为陆家村的村正兼族长,陆中政的话还是很管用的。原本乱哄哄的场面,很快安静下来。
“各位乡亲!自陆公算起,咱们陆氏也传了近二百年。期间经历过灾荒战乱,可都挺了过来。”
陆中政声音沙哑,话语中带着几分伤怀。
“如今,世道越发艰难,祖辈的荣光逝去。我与村里老人考虑再三,才决定将祖田所得银钱用于供咱们的孩子蒙学,不求后人再现陆公时的盛况,但求能安身立命......”
陆中政的声音中气十足,陆家村众人神色都变得复杂起来。
陆家村是有祖田的,曾帮助村子抗过旱涝荒年,挡过战乱刀光。
不同于私田,祖田乃众人共同耕种,所得银钱由族长保管,族老监督。
只可用于灾荒兵祸以及庇佑陆家子孙,这是前朝那位陆家首辅立下的规矩。
陆氏家族在前朝也曾是名门望族,也曾前呼后拥,也曾良田无数。
可到了如今,赋税日益繁多,祖上荣光逝去,朝堂无人。
连迁徙后置办的百亩祖田也是被强取巧夺,早已无法为陆氏子孙遮风挡雨。
长此以往,不用百年陆家村便会分崩离析,沦为一盘散沙。
陆中政说完,向众人介绍了身边的老者。
朱老先生倒也不见外,起身环视众人,悠悠开口:“老夫教书二十余载,如今已近古稀。本欲安度晚年,不想中政造访。念及过去恩惠,这才如约前来。可碍于精力不济,故至多选定五名收为学生,需是五岁以上,十岁以下才可。”
朱老先生说完,台下已然热闹起来。
“这咋才选五个啊?咱村适龄的三四十个数不过来吧?”
“朱老先生,您打算咋选?俺家狗蛋可聪明着呢?”
“还有俺家牛子,黑是黑了点,但这脑瓜大,贼好使!”
听着台下你一言我一语,朱老先生摇头苦笑。
陆中政赶紧重重咳嗽几声,沉声说道:“你们都先不要着急,便是村里给出一半束脩,每年仍需一两二钱银钱,拿的出的便让孩子上前来吧。”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又有人问道:“政叔,这几年没啥灾荒,祖田收成得卖不少银钱吧?咋就不能多供几个娃呢?”
“就是!五个娃也忒少了吧?”
听到下面的议论声,陆中政面色又沉几分,压压手让众人再次安静下来。
也不讲官话了,直接飚起了乡音:“这娃啊,就跟田里的苗子没两样,隔几年就是一茬,咋哩?今年送去,过几年就不送了?还是学一年就都拉回来不学了?多抬头瞧瞧,别只顾脚下那点地。”
众人被批评教育一顿后,也都不再言语。
有能力负担一半束脩的孩子陆续在祖祠前面的台阶下站成一排。
“涛哥儿,快去!记得往朱老先生身边站!”贾氏推了推陆清涛,他赶紧跑了出去。
“这娃你慢点跑,别摔倒了!”张氏连忙提醒。
“娘,您看要不也让三斤上去试试?万一被选上呢?”李秀芬犹豫一阵,终是讪笑着开了口。
此话一出,张氏和贾氏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陆远升闻言侧头看了眼身后的大孙子,犹豫一阵终是没说话。
他倒不是不喜这个大孙子,只是这孩子从小就给他的感觉很怪,总觉得缺少孩童那种精神劲。
“秀芬啊,家里啥情况你也知道,你三弟二十好几了连个媳妇都没......”
听到张氏拿自己做挡箭牌,老三陆知信连忙插话:“娘,我都这样了也不急,让三斤上试试吧,反正也不一定能被挑上。”
听到儿子拆自己的台,张氏狠狠白了他一眼。
贾氏连忙见缝插针:“大嫂,娘她说的没错,这读书可不是谁都行的,知义他正好和镇的张铁匠熟,再过两年让三斤去学个手艺,一辈子都饿不着!”
“是啊!我和那张铁匠可是......”
陆知义刚要开口附和,不想话没有说完,便被一阵笑声打断。
只见刚才还好好的陆清河突然捧腹大笑起来,引来不少目光。
“哈哈哈,二婶,您该不会是在效仿陆公的婶婶吧?”

“大哥,大嫂!你们等一下!”
突兀的呼唤穿透绝望雨幕,激起两夫妻心中最后的涟漪。
两人回过头,便见老三陆知信撑着两把油纸伞追了上来。
“下雨了,保重身体!”
陆知忠微微一愣,眼中的光芒暗淡下去,麻木的接过油纸伞。
他本能的想笑着道谢,可露出的笑脸比哭还难看,最终也只是麻木点头。
回家的路不远,可两条腿却像灌了铅。
陆知忠刚要转身,那只递来油纸伞的手却是没有收回。
“这些年偷偷攒了些媳妇本,大哥你拿去给三斤看病吧。”陆知信回头瞥了一眼,自怀里摸出用草绳串起的铜板塞了过来。
那串铜钱入手沉甸甸的,少说有几百文,这让夫妻俩不觉鼻头发堵。
“老三......”
拒绝的话说不出口,感谢的话又不知从何说起,嗓子像被堵住一样难受。
在陆知忠的记忆里,三弟是个直爽的性子,平时有些吊儿郎当,没想到竟然也会偷偷藏钱。
见大哥没有立刻收下,陆知信连忙补充:“大哥,大嫂!你们不用有多想,若是这次给三斤看好了,你们再慢慢还我。若是......便当我这做三叔给三斤送行了。”
陆知忠回过神,接下铜钱交给了妻子,重重拍在自家三弟的肩头:“老三,你娶媳妇的事,大哥记下了!”
陆知信摇头一笑,向李秀芬伸出手:“大嫂,二丫交给我吧!你们快去镇上给三斤瞧病,别耽搁了!”
李秀芬点头,将女儿交给陆知信。
夫妻俩抱着儿子,迅速消失在雨幕中。
当他们再次出现时,天色已然大亮。
村口的农家小院中,妇人穿着青色布裙正在冒雨收晾晒的衣物。
陆知忠在门外喊了一嗓子:“嫂子,刘哥出门了没?”
那妇人闻言,扭头看了过来:“哎呀,你们来晚了,你刘哥天还没亮就出门了,这是......”
“哎,知道了!”
不等妇人说完,陆知忠再次发足狂奔起来,身后李秀芬两手打着油纸伞急忙跟上,只留下院中两眼疑惑的妇人。
刘老三是个外来户,十多年前带着婆娘逃荒到陆家村落了户,这些年置办两亩薄田和一辆牛车。
平时给镇上的粮行运送粮食,每日清晨从陆家村出发,若是有进城的村民也会一并捎上。
如今夫妻俩错过了牛车,只能徒步前往镇上。
路程不远不近,约莫有七八里。
小池镇乃是十几个大小村落通往县城的必经之地,也是附近村民们买卖易物的重要地方。
当夫妻二人冒着雨赶到时,已经是气喘如牛。
镇上的郎中有三四位,但正经坐堂的医馆只有名为“归朴堂”一家。
医馆铺面只有十多平,满是抽屉的陈旧药柜靠在后墙,上面用红纸贴着各种药材的名称。
隔老远便能嗅到浓郁的中药味。
堂内,须发花白的老郎中正坐在医案后耷拉着眼皮给人把脉,后面还等着三四人。
虽然都不是什么富贵人,但身上穿的衣物比起普通乡民却要讲究一些。
半晌,那老郎中才抬起眼皮收回手悠悠开口:“嗯......肾阳不足,精气难聚......还需节制......老夫给你开些......”
“大夫,救命啊!”
老郎中话没讲完,便被一声突兀叫声打断。
但见,一对年轻夫妻火急火燎冲了进来。
两人呼吸急促,凌乱的发丝贴在涨红的脸颊,身上打着补丁的粗布衣湿答答的还在往下滴水。
“大夫,求求您救救俺家娃,他要不行了!”男人抱着破棉被在医案前跪了下来。
女人也赶紧跟着跪下,从怀里摸出一串铜钱高高举起。
瞬间,店内所有的目光都聚焦过来。
老郎中皱眉没有说话,当即从医案后走出,弯腰掀起棉被伸手摸了摸,紧锁的眉头才略微放松:“别跪着了,快把孩子抱上来!”
老郎中将医案上东西迅速清理干净,回过头,发现男人却是没动。
“大......大夫,俺站不起来......”
望着气喘如牛的男人,旁边人哪里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这得跑了多远的路?”先前正诊病的那位男子当即接过陆清河放在了医案上。
老郎中掀开棉被,只见瘦小的男童如同一只煮熟的大虾,四肢还在不时的抽搐。
“丫头,银针给我拿过来。”老郎中没有丝毫迟疑,一边解开他的衣物,一边冲柜台喊道。
“哎!”随着一声稚嫩应答,一个约莫五六岁,身穿桃色襦裙,扎着两个双丫髻,粉雕玉琢的女童从柜台后捧着布包跑了过来。
老郎中接过布包在医案摊开,取出一根又细又长的银针扎了下去。
一针落在人中,两针刺进涌泉。
说来也是神奇,这三针下去竟让不时抽搐的陆清河安静下来。
给屋内几人看得目瞪口呆,暗呼老大夫医术精湛。
这让瘫坐在地上的陆知忠夫妻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丫头,抓药!防风三钱,黄连五钱......”老郎中念着药名,开始给陆清河把脉。
柜台后,五六岁女童的双丫髻若隐若现,抓药,称量都是有模有样,看那轻车熟路的样子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
良久过后,老郎中缓缓收回手,抬眼看向地上的陆知忠夫妻:“温热引起的惊厥,先下一剂猛药,待退温后应无大碍。幸是你们来的及时,再迟些怕是神仙难救!”
听闻此言,陆知忠和李秀芬连连叩头称谢。
老郎中上前将两人扶起,打听了两人的来处,便让他们将陆清河移至后院熬药去了。
这......这是什么味?
当陆清河再次恢复意识时,便嗅到一股浓郁的药味,同时耳畔响起两道喜悦的轻呼。
“三.....三斤眼皮动了!”
“三斤?”
他缓缓睁开眼,便见两张无比熟悉的面孔。
“爹,娘.....”
听到陆清河的呼唤,李秀芬一把将他抱在了怀里,泪流不止:“呜呜呜!你可吓死娘了!”
陆知忠在一旁也红了眼眶,连声说着:“醒了就好,醒来就好!”
环顾四周!
陆清河一阵懵,偌大的屋子里靠墙摆满了木架,上面全是各种的草药。
这.....是哪里?

“爹,您要生气就打我,别把自己关起来不吃饭啊!”
“爹内,您老说句话!”
夕阳照在老宅,映得院中火红一片。老二陆知义一家四口跪在紧闭的里屋门前,一个个愁眉不展。
八岁的陆大丫一脸委屈,今天她在家练绣活,可连门都没出。结果,莫名其妙就要受这样的惩罚。
老婆子张氏和老三陆知信同样满脸焦急的拍着门,嘴里不停说着劝慰的话。
“爹,您年纪大了,可不能动这么大火气,您先出来吃口饭,什么事咱们都能商量着来。”
“老头子,我知道你心里有气,可三斤如今能蒙学,涛哥儿也还有机会,这不是好事吗?”
张氏话刚说完,沉默的里屋便传出陆远升暴怒的声音。
“好事?啥好事?你真以为陆中政那老东西安了好心?人家那是觉得你大孙子将来能成事,才又掏银钱又结拜的。那就是个人精,是只披人皮的老狐狸。将来咱三斤真有出息了,第一个想起的不是你这祖母,也不是我这个祖父!是他陆中政!头发长见识短的玩意!”
张氏被喝骂一顿,老脸一阵青白。
听到老爹这么说,陆知义眼珠子一转,当即嚎了起来:“爹,我这就去和政叔说,三斤的束脩不用他出,咱们出!涛哥儿就让他跟着咱们种地,啥文曲星都是那道士胡咧咧!”
贾氏听丈夫这么说,瞪圆了眼,那可是她豁出去脸面给儿子换来的机会,哪能就这么没了?
刚要开口反驳丈夫,里屋的门猛的被拉开了。
砰!砰!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一根拐棍伸了出来狠狠抽在陆知义的背上。
“你个混账东西,是嫌耽误一个还不够吗?生米都成熟饭了,这时候去说还有用吗?”
老爷子陆远升满脸怒气吼着,说到最后还不解气,抬脚将跪着的二儿子踢翻在地:“咋就生出你这么个怕婆娘的东西!”
听到陆远升这么说,贾氏脸色难看,却也不敢言语。
“老头子,你消消气!打坏了老二,家里的地可咋办?”张氏心疼儿子,连忙上前去劝。
老三陆知信也赶紧开口:“是啊!爹,我一个人可干不了地里那么多活。”
老爷子下手不轻,疼的陆知义像虱子爬上了背,身子扭个不停,呲牙咧嘴倒吸凉气。
“斯!疼死我了!爹您消消气,那现在咋办?咱家涛哥儿还蒙学吗?”
“咋不蒙学?花再多钱也得学。哎!明天你就去县里,按先前的路子,把涛哥儿蒙学这事定下来。”
老爷子气归气,但现在大孙子被人抢了,总不能再断了小孙子的路。
两个人不管谁将来出息了,那都是他陆远升的孙辈,这点陆中政再精明也无法改变。
听到老爷子这么说,张氏,贾氏都松了一口气。
“涛哥儿,大丫你们起来吃饭吧!”老爷子看了眼两个孙辈,终究还是心软了。
陆清涛和陆大丫对视一眼,慢慢站了起来。跪了这么久,膝盖都有些麻了。
陆知义夫妻见状,作势也要起身,不想老爷子冷哼一声:“你俩跪够一个时辰再吃饭。”
两夫妻对视一眼,只得忍着饥饿重新跪了回去。
.......
平淡的日子如白驹过隙,五日光景转瞬即逝。
天还没大亮,陆清河便被李秀芬拉了起来。
屋子里难得点了油灯,将他那身靛蓝色崭新短打映照的格外清晰。
陆清河睡眼惺忪的坐在床边,李秀芬一丝不苟的为他束着发,嘴里叮嘱不断。
“到了学堂要听先生的话,不要顶嘴,读书的时候要大声......”
听着娘亲的叮嘱,陆清河莫名想起前世第一次上小学时的场景。
果然,无论古代还是现代,母亲这个角色从未变过。
“别说,咱家三斤这么收拾下,俊俏的紧咧!”望着焕然一新的儿子,陆知忠喜笑颜开,忍不住上来捏了捏他的小脸。
走出里屋时,四岁的陆二丫还在熟睡。
堂屋桌上已经饭菜飘香,两碗麸面糊糊,一个煮鸡蛋,还有几张麸面饼子。
“赶紧去洗洗,吃完让你爹送你去刘三伯家里。”
陆清河应了一声,飞快洗漱完毕。
父子俩在矮桌边坐下开始干饭,耳边李秀芬的声音滔滔不绝。
“这两个饼子你带着,要是半晌饿了,就拿出来吃。”
“鸡蛋不用给你二丫留,你都吃了。”
“镇里啥人都有,说不得就有拍花子,下学就在学堂好好呆着,等刘三伯去接你们,可别乱跑。”
在李秀芬的千叮万嘱中,陆清河终于结束了进食,最后还是留了一半蛋黄给妹妹。
“三斤上来,新衣服别给弄脏了。”陆知忠在门口蹲了下来,示意他赶紧上来。
“爹,我自己会走。”
“赶紧上来。”
陆清河执拗不过,只得爬了上去。
出门时,天色渐亮。
李秀芬满脸担忧的站在门前,望着父子俩走在乡间土路上渐行渐远。
“你们来得都怪早。”
当陆知忠背着陆清河赶到刘老三院子时,里面已经站了大小好几道身影。
“知忠来了!”
“那这再差一个就齐了,还差谁啊?”
刘老三正在套着牛车,脸上乐呵呵的。
倒不是因为多挣100文月钱,本来他没打算要,是陆中政硬要给的。
他开心是想着将来万一出个官老爷,他这也能多沾点光。
几个父辈闲聊的同时,四个娃娃也在相互打量。
其他三个明显熟识,唯有陆清河显得有些不合群。
这也怪不得别人,二十多岁的灵魂,实在难以和这些小娃娃找到什么共同爱好。
众人又等了没多久,外面响起说话声,便见陆中政带着陆虎和最后一家来到了。
“政叔!”几个闲聊的男丁赶紧上前打招呼。
陆中政与他们闲聊几句,目光坐落在陆清河身上,走上来摸了摸他的小脸:“换身衣服,精神多了。”
“政爷爷!”陆清河亲昵唤了一声,让山羊胡小老头喜笑颜开。
“虎子,你过来。”陆中政对大孙子招招手,对两人交代:“到镇上你哥俩要相互照应,知道吗?”
“知道了!”两人异口同声的回答。
众人说话间,刘老三已经套好了牛车,招呼六个娃娃上来:“小老爷们,都赶紧上来吧!说不定我这牛车上将来也能出个官老爷。”
众人闻言一阵哄笑,瞧着自家娃娃坐上了牛车,心头的血也好像热了几分。
“老三啊,路上看着点,不用着急,安危最重要。”
“您老放心吧!”
话音落下,牛车在刘老三的驱使下缓缓驶出院子。
“三哥,等一下。”
牛车没走多远,身后传来焦急的喊声。
众人望去,只见一大一小两道身影逐渐清晰。
“知义?”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老二陆知义和其子陆清涛。
匆匆和众人打了招呼,陆知义才解释道:“给涛哥儿在县城找了先生,今正好送他过去。”

春雨淅淅沥沥下了将近一日才逐渐停歇,青砖黑瓦的小池镇经过洗礼,宛如一副人间水墨。
归朴堂的招牌下,一串铜钱被来回推让数次,颧骨突出的老郎中才堪堪收下。
他望着远去的一家三口,摇头叹息一声:“苦命人呐!”
已经得知来龙去脉的陆清河安静的趴在陆知忠背上,清亮的眸中全是这陌生的古镇。
这是他自出生后,初次来到陆家村以外的地方。
在村中难得见到的青砖大瓦房,在这里随处可见。
不足一丈的街道两侧商铺相连,茶肆,酒楼,肉铺,布庄都有。
来往的行人三三两两,虽大多也都穿着粗布衣,却都干净整洁。
比不得后世高楼大厦壮观,但却别具一番风味。
“肉包,皮薄馅多,新鲜出炉的大肉包!”
当陆清河一家三口经过包子铺时,一声吆喝瞬间吸引了他们的目光。
只见热气腾腾的蒸笼后,店家正目光灼灼的盯着他们,还故意掀开蒸笼露出里面拳头大小的白胖肉包。
陆清河偷偷吞咽一口唾沫,暗骂自己没出息,居然沦落到馋肉包的身子。
李秀芬见丈夫和儿子脚步放慢,连忙扯了扯陆知忠的衣角:“走吧,回家再吃。”
陆知忠看了眼妻子,眸中神色复杂。
从清晨到现在他们除了在医馆喝了几口水,并没有吃任何东西,如今早已饥肠辘辘。
“店......店家,肉包怎么卖?”陆知忠没有理会妻子的拉扯,径直走向包子铺。
“素包一文,肉包两文,您要几个?”店家听到询问立刻喜笑颜开。
李秀芬连忙跟上,下意识拉扯丈夫的手又用了几分力。
陆知忠却是权当不知,继续道:“来......来两个肉包吧!”
“好咧!”店家拿出一张油纸,展开放在案板,将两个冒着热气的白胖肉包放上。
陆知忠从怀中摸出布袋,将里面的铜板倒在手里,这才发现只有三枚铜板。
不由局促起来,连忙对卖肉包的店家说道:“还是来一个吧!”
刚将两个肉包包起来的店家微微一愣,眼中露出几分鄙夷。
不情不愿的将一个肉包拿回笼屉,便连油纸也同收了去,单把一个肉包递了过来。
“您的.....肉包!收好了!”店家故意加重了语气。
陆知忠没有言语,默默将肉包一分为二递给妻儿:“趁热,赶紧吃!”
早已腹中饥饿的陆清河接过肉包,一口咬了下去。软绵的口感与久违的油腻,让他唇齿留香。
李秀芬却没接,反将肉包推了回去:“家里的活还指着你呢,你吃吧!”
陆知忠微微一愣,脸上微微涨红:“这东西腥气,我就不爱吃!”
尽管这样说,但陆清河还是看到他的喉头轻微的滚动了一下。
正当他考虑要不要把自己的肉包分给父亲时,一道几不可闻的声音,在耳边炸响:“这些年......我对不住你和娃......”
突如其来的道歉,让李秀芬身子一震,霎时红着眼眶。
她没有说话,接过肉包咬了一小口,又赶紧拿布帕包了起来。
陆清河吃完半个肉包后,一家三口走出小池镇,踏上回村的泥泞乡道。
他趴在陆知忠背上微微抬头,正巧看到天空的乌云逐渐散去。
火红的天光自西边穿透厚重云层,洒在田间山野。
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也不知道我这后福在哪里?
正当陆清河这样想时,身后一声呼唤传进耳中:“知忠!”
听到呼喊,陆知忠夫妻回头,便见一辆牛车缓缓驶来,驾车的是位四十多岁的黑脸汉子,正满脸笑意的看着他们。
不是村口的刘老三,又是何人?
“大老远瞧着就像你,路不好走赶紧上来!”
牛车在夫妻二人身边停下,陆知忠刚欲开口,便见车上还坐着位山羊胡的老头。
他身穿灰色长衫,外套一件黑色的蓝夹袄,两手插在袖筒,正打量着他们。
“政叔,您也在啊!”陆知忠连忙打招呼。
因为这位可不是别人,正是陆家村的村正以及族长——陆中政。
“嗯!去镇上办些事!赶紧上来吧!”年过花甲的陆中政微微点头,目光落在陆知忠背后的男童身上。
这让陆清河不由心中一紧,难道陆虎那小屁孩回去告状了?
“知忠你们还不知道吧?这次政叔去镇上可是给咱村办了件大事。”
陆清河一家三口刚上车,刘老三激动的声音响起。
“啊?啥大事?”陆知忠夫妻对视一眼,其中满是疑惑。
不等刘老三回答,一声冷哼先声夺人:“老三啊,就你这张嘴什么屁都捂不住。”
刘老三听了陆中政的话,讪讪笑着,不再言语。
“这日子是越来越难过了,今去镇上寻了朱老先生,打算过段日子让他来咱们村挑几个好苗子跟着他蒙学,村里给出一半的束脩,也算对祖宗有个交待。”
这个朱老先生,陆知忠倒是听说过。
那可是小池镇的老童生,奔了一辈子秀才,愣是过不去。心灰意冷西下,才开办间私塾。
李秀芬闻言,脸上划过一抹喜色,但很快淡了下去。念及家里如今的状况,最终还是不好意思多问。
反倒是刘老三,嘴巴好似点了炮仗,让这一路的气氛活了许多。
“这好事我们外姓的有份吗?”
“想屁吃呢?”
一路上,几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不知不觉便回到了陆家村。
牛车在刘老三的门前停下,陆知忠率先下车,伸手将陆中政搀扶下来。
“政叔,路滑!您慢些走!”
和其他陆家人不同,陆中政这一脉是由前朝那位首辅传下来的嫡系,德高望重。
虽然没落了,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仍是村里的富户。再加上祖祠的缘故,他们这脉一直担任陆家的族长和村正。
自从五年前唯一的儿子病死后,这位老村正又重新挑担子,可整个人也越发的沉默寡言。
被搀扶下牛车,陆中政微微点头,背起手向村中走去。
走了没多远,却又停下脚步,回头盯着陆清河瞧了一会儿。
“知忠啊,回头朱老先生来了,你带着三斤也来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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