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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乎其神楚玥言萝

言萝 著

武侠仙侠连载

皇后雍容的面孔,出现了淡淡的波澜。“你父皇已经封赏了忠国公府的林礼,无需你亲自去犒劳。”“我一定要去,”秦湛望着她,薄眸漆黑,“我不是说了么,我不是你儿子,我是为阿萝来的,你儿子被人借寿,已经死了。”皇后感到头疼,按了按眉心。又来了。自打秦湛醒来,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借尸还魂,还胡言乱语。但是他倒是承认,自己是在林礼和言萝的帮助下醒来的。皇后只当他受了刺激,毕竟大难不死已是福分,就算脑袋出了点问题,也无伤大雅,好好养着就是。“这样吧,太医说了,你现在不宜走动,你休息两日,本宫就派人送你去忠国公府,如何?”“一言为定。”秦湛冷冷点头。正好,他也需要一点时间,来了解清楚凡世的规则。否则他拿什么保护阿萝?临走时,他忽然指着皇后身边的大宫女,说...

主角:楚玥言萝   更新:2025-04-28 22:2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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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楚玥言萝的武侠仙侠小说《神乎其神楚玥言萝》,由网络作家“言萝”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皇后雍容的面孔,出现了淡淡的波澜。“你父皇已经封赏了忠国公府的林礼,无需你亲自去犒劳。”“我一定要去,”秦湛望着她,薄眸漆黑,“我不是说了么,我不是你儿子,我是为阿萝来的,你儿子被人借寿,已经死了。”皇后感到头疼,按了按眉心。又来了。自打秦湛醒来,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借尸还魂,还胡言乱语。但是他倒是承认,自己是在林礼和言萝的帮助下醒来的。皇后只当他受了刺激,毕竟大难不死已是福分,就算脑袋出了点问题,也无伤大雅,好好养着就是。“这样吧,太医说了,你现在不宜走动,你休息两日,本宫就派人送你去忠国公府,如何?”“一言为定。”秦湛冷冷点头。正好,他也需要一点时间,来了解清楚凡世的规则。否则他拿什么保护阿萝?临走时,他忽然指着皇后身边的大宫女,说...

《神乎其神楚玥言萝》精彩片段


皇后雍容的面孔,出现了淡淡的波澜。

“你父皇已经封赏了忠国公府的林礼,无需你亲自去犒劳。”

“我一定要去,”秦湛望着她,薄眸漆黑,“我不是说了么,我不是你儿子,我是为阿萝来的,你儿子被人借寿,已经死了。”

皇后感到头疼,按了按眉心。

又来了。

自打秦湛醒来,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借尸还魂,还胡言乱语。

但是他倒是承认,自己是在林礼和言萝的帮助下醒来的。

皇后只当他受了刺激,毕竟大难不死已是福分,就算脑袋出了点问题,也无伤大雅,好好养着就是。

“这样吧,太医说了,你现在不宜走动,你休息两日,本宫就派人送你去忠国公府,如何?”

“一言为定。”秦湛冷冷点头。

正好,他也需要一点时间,来了解清楚凡世的规则。

否则他拿什么保护阿萝?

临走时,他忽然指着皇后身边的大宫女,说:“既然是皇后,怎么没留意到自己身边的人不对?查查她。”

秦湛大摇大摆地走了,留下皇后狐疑地看向大宫女。

“青栀?”

叫青栀的宫女惶恐跪下:“娘娘!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皇后眼神渐渐变得幽深。

“来人,将青栀拖去慎刑司,严刑拷打,看她招不招!”

*

中元节过后两三天,林礼还没去任职,家中已经收到了许多邀帖。

从前那些对他不屑一顾的门阀,又再次邀请他去赴宴喝茶,妄图拉拢他。

对此,林礼一概不予理会。

只是唯独答应了翰林院方大人的邀约。

因为方大人是佟清雨的姐夫,算是他的连襟。

他们约定好明日一起喝茶。

放下邀帖,林礼坐在书房里,叫来小厮,问:“今天府里怎么这样安静?”

“安静?”小厮愣了愣,“小的觉得还好啊。”

林礼沉默一瞬:“夫人和言萝在做什么?”

小厮掰着手指,如数家珍:“早上夫人带着小姐赏花,晌午一起休息,下午织衣坊的人来了,小姐被夫人带去量裁衣裳。”

“哦,对了,小的刚刚听说,夫人让春草准备清凉面,晚上带小姐在荷花塘旁边赏月用膳。”

日子好似又回到了正轨,佟清雨养花,言萝圈地自萌,她俩谁都没再来多管他。

林礼感觉有点不适应,或许他应该主动去跟她们一起吃饭。

上次拒绝了佟清雨以后,她就再也没来邀请过他。

言萝过了中元节,也不像之前那么黏着他。

小厮仿佛看出林礼心事。

“三爷是想夫人和小姐了吧?小的去说一声,晚上推您过去用膳可好?”

“不必,我没那个功夫。”林礼骤然冷脸,让小厮退下了。

他有他的事要忙,知道她们安好就行。

夜晚,言萝吃饱喝足,被佟清雨牵着手,在荷花塘边散步。

满池荷花,粉嫩欲滴,在明亮的月色下,与翠绿的荷叶互相映衬。

言萝小手揪了一块没吃完的馒头,扔进池子里,好多小鱼来争抢。

“三娘,我喜欢这个荷花塘。”

佟清雨笑了:“当初我刚嫁进来的时候,这里是一片空地,瞧着不好看,我便叫人挖了池塘养荷。”

“你今晚吃的糖渍莲子,还有脆藕丁,都是从这池子里捞起来的。”

言萝仰起亮晶晶的眼神,看着佟清雨。

“三娘,你真厉害。”

小孩子的崇拜,充满了真心实意。

佟清雨很高兴。

她摸了摸言萝的脑袋:“那边的院子还有枫树,秋天我们可以去赏红枫,冬天了,就去暖阁,那里我引了泉水来养育红梅和绿梅。”

“等到来年春,百花齐放,我们的院子就更好看了。”

言萝小手啪啪鼓掌:“好呀,到时候我们叫上三爹!”

今晚她提议叫林礼过来吃饭,被佟清雨婉拒了。

这会,佟清雨还是坚持说:“你三爹他不喜欢热闹。”

言萝在心里默默地叹气。

这两个人,好不熟悉的样子,还不如她跟春草呢!

老钱这个时候飘过来,提醒——

“小姐,刚刚我看见有个鬼鬼祟祟的男人,被王妈妈领着从后门去了大房主院,楚玥开了红玉盘,我没法靠得太近,不知道他们商量了什么,只知道一炷香后,那个男人又从后门离开了。”

言萝一怔。

她以累了为借口,辞别佟清雨,回到自己屋子。

关起门来,她马上问:“看见模样没有?”

老钱摇头:“包的非常严实,身上有杀气,像屠户,对了,胳膊上还有刺青。”

言萝沉吟思索。

刺青就是黥刑,一般用来在犯人脸上、胳膊上刺字并涂上黑墨。

被黥刑的都是穷凶极恶之人。

大房找那种人来干什么?

言萝小脚来回踱步,齐刘海下,一双乌瞳沉浸着波光。

她想起来了。

上辈子中元节后,忠国公府又发生了一件倒霉的事,不过受牵连的是二房。

因为二老爷救了个奄奄一息的男人带回来。

谁知官兵忽然来搜查,说是之前抓捕的山贼逃狱了,却没想到在二房藏着。

二老爷当场百口莫辩,被直接带走,在牢狱里关押了将近三个月才放出来。

若不是忠国公为他跑前跑后,托人脉,他险些被定罪成和山贼一伙的人。

言萝当时就站在大房身后,看着二老爷和那个男人一起被抓走。

她现在想起来,被抓走的男人手臂上,就有刺字。

当时她怀疑大房,可她又没有证据,大夫人也不曾因为这件事找她插手帮忙。

谁料这一世,大房还是用上了这招。

不过言萝敢肯定,前世三房不争不抢,也不起眼,所以大夫人只收拾二房。

而现在,大夫人一定把矛头对准了三房。

言萝叫来春草,打听:“明日三爹出门吗?”

春草点头:“听说是要去会面翰林院的方大人。”

言萝白皙小脸陡然沉下来。

龙袍鬼抱着自己的脑袋,从旁边飘过去,好像有点幸灾乐祸。

“小丫头,有人设局,你们完了。”

言萝瞥他一眼。

阿花和老钱飞过去,一左一右,把龙袍鬼拽走。

“哥,我的亲哥,你少说两句吧,真以为她捏不死你啊!”老钱叹气。

龙袍鬼嗤笑:“我脑袋是面团捏的吗?我会害怕她?”

话虽如此,他还是诚实地飘远了。

次日一早,言萝就等在了林礼出府的路上。

果然看见小厮推着轮椅过来。

林礼看见言萝小小的身影,眼底陡然一亮,语气有点漠然。

“你怎么在这?”

“三爹,你要出门,我来送送你。”言萝弯眉一笑,模样可爱。

“又不是去上任,只是跟朋友喝茶,也值得送?”林礼抿着唇角,“那一起走走吧。”


言萝从旁边经过,秦湛站起来,俊秀的脸望着她笑。

小家伙全当看不见他,只乖乖地跟忠国公打了声招呼。

“祖父好,祖父慢慢玩。”

“小言萝,来,见过七皇子。”忠国公拦住她要离开的小脚。

言萝却说:“三娘身体不舒服,我急着回去照顾她,先走一步,祖父再见啦。”

语毕,她迈着旋风小腿,哒哒一阵狂奔,眨眼间消失在花园尽头。

“这……这孩子,”忠国公冷汗直冒,余光看着七皇子,“她平时不是这样的,很懂规矩,只是她养母三夫人生病,才这么着急,还请殿下勿怪。”

秦湛却看着她的背影,薄唇抿起一抹笑。

他跟忠国公道:“无妨,我无意怪罪,她孝顺是好事,值得褒奖。来人,看赏,忠国公,你替她领了赏赐吧。”

侍卫抬着两箱赏赐过来。

箱子打开,全是流光潋滟的珠宝翡翠,还有小姑娘们喜欢的拨浪鼓、铜铃环。

更有一匹布被裹上了不起眼的麻布,放在最下面。

忠国公纳罕。

七皇子出门在外,还随身携带赏赐?并且一眼看过去,就知道是给小姑娘家的。

难道说七皇子早就有打算给予言萝赏赐?

忠国公按下心中的困惑,拱手:“臣替言萝谢过殿下。”

秦湛负手:“好了,今日棋就下到这里,改日我再来,还望忠国公好好教,父皇等着考验我的棋艺呢。”

“一定,一定。”忠国公拱手,亲自送秦湛离开府邸。

管家看秦湛走了,才说:“国公爷,七殿下突然造访,所为何事啊?”

忠国公沉吟思考:“他向皇上请旨,要我教他下棋,还说每三日就要来一趟。”

“啊?”管家吃惊,“只是下棋?可是,宫里那么多棋手名士,七殿下为何偏偏让老爷教?”

忠国公摇头,他也不知道。

“伴君如伴虎,此事不知是好是坏,总之恭敬对待就没错。”

说罢,忠国公安排管家,把两箱赏赐都抬去三房,让丫鬟给言萝收起来。

毕竟可是七皇子点名要给她的。

言萝从大房离开之后,楚玥还留在大夫人那。

门房上的人来报消息,说七皇子来了。

大夫人一惊:“人呢?快随我去迎接。”

门房说:“早在一炷香之前就走了,突然地来,只见老爷,又悄无声息地走了。”

大夫人狐疑皱眉,心中暗想,最近七皇子跟忠国公的接触次数越来越多了。

难道是林礼把七皇子救活,所以皇后要向三房示好?

楚玥问了句:“除了祖父,七殿下还见了谁?”

“没有谁了,”门房摇头,想起什么,又说,“哦,应当还有三房的言萝小姐,小人看见七殿下的侍卫抬着两箱赏赐进府,听说是给三房抬过去了。”

楚玥将手中的书砰的合上。

“好她个言萝,不声不响攀富贵,还说自己在用心修炼。”她咬牙气闷。

大夫人看她一眼,抬手示意,心腹王妈妈立刻打赏门房两片银叶子。

门房退下,大夫人才说:“玥儿,现在我无心去管言萝怎么样,我要你为你大哥的事全力以赴。”

“淑妃娘娘帮忙,才得来这么一个升迁的好机会,几乎是白白送给世朋的,只要他将官银看好,等着钦差来检验再送往通州,赈灾功劳上就会有一笔他的姓名,等待他的将是一条升官发财的青云路,万万不能出错。”

林礼已经回到仕途,以他的聪明才智,很可能因表现出色,受到重用。

大夫人不能给三房机会,否则忠国公定会改立爵位,让林礼继承国公府。

楚玥重重点头:“娘,我明白,大哥好,大房才能好,我也才能继续过无忧无虑的日子。”

大夫人红唇满意绽出笑容,摸了摸楚玥的头。

“这次回道观,你成长不少,去试那些新衣服吧。”

“娘,玥儿告退。”楚玥行礼,从大夫人的屋子里出来。

她扶着丫鬟的手,走在阳光明媚的长廊下,迎面吹来的秋风,已经带着丝丝凉意。

楚玥忽而站住了,阳光将她的影子拉长,腰间的红玉佩还因惯性,在左右晃动。

丫鬟冬霜看着她:“小姐?”

楚玥喃喃:“不对……有件事我似乎忘了。”

林世朋清点官银这件事,上辈子并没有,前世言萝拿着锦鲤运,是直接帮助林世朋护送官银前往通州赈灾。

听说林世朋路上遇到暴民起义,竟被他轻松镇压,因此林世朋回来以后,被皇帝嘉奖,青云直上。

楚玥之前就怀疑言萝也重生了,可是她又没有证据。

假设言萝跟她一样,也是重生归来,那么林世朋清点官银之事,就不会那么顺利。

言萝说不定会惹麻烦。

楚玥立即道:“大哥是不是还在银库?送我过去。”

京城中,银库设立在户部内,共有四个,分为甲乙丙丁。

这些朝廷的银子,按照规格分批存放,比如甲字库的官银,就要用在国家大事上,这次通州的水灾,就是要启动这笔银子。

相应的,甲字库的看守更为严格,因为丢了这个银库的银子,是砍头的罪。

楚玥去的时候,守卫不让她进,正好碰见林世朋的随从来给他送饭,才顺带将她领了进去。

银库除了森严的守卫,还被六把锁和一把鲁班锁锁着。

六把锁并不厉害,碰上会开锁的贼人,开那六把锁只是时间问题。

真正厉害的是那把鲁班锁,特定的钥匙才能打开,加上材质特殊,外皮青铜里面为钢,火药都轰不烂。

楚玥简单打听了一下,得知拿鲁班锁钥匙的管事,是佟雷。

这个名字她有些熟悉,知道是佟清雨的弟弟,但,前世她跟佟清雨母女关系冷淡,从未跟她回过佟家,自然也没见过佟雷。

只知道这个人是个眼高手低的货色。

楚玥难免担心,钥匙给他,会出问题。

林世朋坐在偏厅里喝茶,跟下面的小吏闲聊,楚玥将他叫到外面来。

“大哥,有没有办法,把鲁班锁的钥匙给别人,那个佟管事靠不住。”


林家的别院,地处在青翠碧绿的山野中。

正值炎夏,漫山遍野的苍绿色,知了不断地叫嚷。

古朴的庭院里,林礼独自坐在轮椅上,仰头看着头顶的树荫被山风吹得轻轻摇晃。

蓝天白云,这里寂静且美好。

他在想,倘若这次中元节他没有扛过去,就那么死了,也算是一种解脱。

林礼闭上眼。

下一刻,他听到了言萝的声音。

“呼~这个地方真难找。”

“要不是我之前来过,也会迷路的。”佟清雨说。

林礼没有睁眼,只是皱了皱眉头。

他为什么会出现幻觉?

佟清雨和那个小丫头不可能来这里。

哒哒哒……

一阵脚步声靠近。

忽而,言萝软糯的声音惊叫响起:“三娘,三爹是不是死啦,怎么一动不动!”

不等林礼睁开眼睛,有个小家伙的身子,就嘿咻嘿咻地爬到了他腿上。

林礼猛地睁开薄眸,跟一张软糯白皙的小脸蛋对上。

言萝跟他四目相对,率先露出软绵绵的笑容,梨涡浅浅。

“三爹,你还活着,太好咯!”

林礼错愕地看着她,目光朝后一扫,佟清雨也在。

院子门口来了不少家仆,正在往里面搬东西。

“你们怎么来了?”

“本来言萝都劝好了父亲,可以让你留下来,谁知你走的那样快……”佟清雨靠近,拿帕子擦拭鬓角的汗丝,“我们就只能来陪你了。”

言萝坐在林礼的腿上,晃荡着小脚。

“是哒,三爹,我们是一家人,要在一起面对困难。”

“胡闹!”林礼骤然生气,“佟清雨,她是孩子不懂事,你还不懂吗?赶紧带她回去!”

她们根本不知道,中元节被厉鬼纠缠的时候,他会有多危险。

言萝小手紧攥林礼的衣袖。

“我们不走!三爹,我们要陪着你。”

她怎么能允许餐桌一个人孤零零的。

佟清雨朝林礼露出一抹含蓄的微笑。

她用眼神告诉他,这件事她决定不了,全家都得听言萝的。

只见言萝从轮椅上跳下来,推着林礼就朝前走。

“三爹,我没来过这里,你带我认识认识每个院子吧。”

“我让你走你没听到么!”林礼怒斥。

这时,身后传来家丁询问的声音——

“三夫人,这些古董玉器放在哪儿?”

林礼扭头,才看见三个大箱子里装满了他平日里最爱的古玩。

佟清雨解释:“言萝怕你在别院里无聊,特意带上的。”

言萝主动张罗:“你们放下,我亲自搬。”

一听到她这话,林礼瞬间急了。

“不许再动我的东西!”

上次她手滑,摔的那个战国古玩到现在还让林礼心疼。

言萝歪了歪头:“三爹,你自己选一个吧,是带着我在别院里走一走,还是我去帮你摆放那些古董。”

林礼苍白英俊的面孔,这会儿被一层阴翳遮住。

他发现了,这小丫头是他的克星。

她看起来软糯天真,实则很有主见,最重要的是霸道!

看着他自己的那些古玩玉器,林礼沉默片刻。

“你跟我来,”林礼妥协了,“我带你去看看别的院子。”

言萝重新扬起笑意:“走吧~”

这次她推着林礼的轮椅,林礼没再挣扎。

佟清雨跟在后头,想笑又只能抿唇忍住。

她嫁过来以后,林礼多数时候自暴自弃,将自己封闭起来。

旁人若靠近,他便会暴怒。

有时候下雨天,他双腿旧伤隐隐作痛,便会崩溃,不吃药也不吃饭,将自己关在房间里。

佟清雨性格温软,拿他没办法,更不敢强行灌药。

幸好言萝来了,她的出现让林礼的性格有了一点转变。

佟清雨觉得是好事。

言萝来了别院以后,就像个小管家婆。

林礼吃饭的时候,她要陪着。

若是林礼吃少了,下顿饭的时候就会看见,言萝用他的古董当做喝汤的器具。

林礼一边发脾气一边妥协。

折腾一天,言萝看着林礼屋子里的灯熄灭下去,才走。

次日早上,伺候林礼的随从,告诉言萝:“小姐真有办法,三爷从未睡过一个好觉,昨晚竟没醒过,这不,快日上三竿了,还睡着。”

言萝走到半敞的窗子外,朝里面看了一眼。

床榻上,林礼的身影,果然睡的很沉。

佟清雨在她身旁叹气。

“我嫁过来以后,就听说三爷有梦魇症,时常会半夜惊醒、头疼欲裂,看了很多郎中都不见好。”

“因为他太闲了,没有事做,每天想些不好的事,晚上也就睡不好啦。”言萝道。

最重要的是,一群缠在林礼身边的孤魂野鬼,看见言萝以后吓得无影无踪。

他们不跟着林礼,林礼自然也不会头疼。

这时,别院的管家跑来。

“三夫人,小姐,皇陵的人送谢礼来了。”

言萝跟着佟清雨去了前院。

皇陵的侍卫人高马大,托举一样礼盒递过来。

“奉皇上、皇后娘娘之命,特送谢礼,谢过林三老爷给七皇子的祭文,皇后娘娘看了以后大为触动,泪湿衣襟。”

“应该的,还请娘娘保重凤体。”佟清雨让丫鬟将礼盒接了下来。

侍卫走后,礼盒打开,竟是一支玉笔。

阿花飘在空中,惊讶地说:“这是状元笔,只有高中状元得皇上青睐的人,才能得到这种赏赐。”

老钱跟着道:“状元笔可以换一样官职,皇上这是在暗示林三爷啊。”

言萝看向佟清雨,显然佟清雨也知道这个状元笔,代表着皇上怎样的意思。

但她摇了摇头,把玉笔放回锦盒里。

“三爷不会答应的,”她叹气,“断腿以后,他自己辞官,再不肯入仕。”

言萝想了想,好奇地问:“三娘,既是宫里的赏赐,为什么是皇陵里的侍卫来送?”

佟清雨让丫鬟把锦盒收好,解释道:“这里离皇陵很近,算算日子……七皇子今日停灵过后,就要下葬进皇陵了。”

这么巧?

竟要挑在中元节下葬。

入夜。

厅堂里,三房互不熟悉的一家三口,坐在一起用晚膳。

这还是头一次。

言萝很高兴,食欲大开。

林礼放下筷子,说:“你们两个晚上在屋子里待着,不管我出了什么样的问题,都别管我。”

言萝眨着大眼睛。

“三爹,我正想跟你说,今晚是中元节,我推着你去皇陵转一圈吧!”


言萝没有忽略门房脸上,那一闪而过的鄙夷。

她噘嘴,不开心了。

因为她不是佟清雨的亲生孩子,佟府就不欢迎她。

飘在她身旁的阿花和老钱对视一眼。

等佟清雨牵着言萝进入府内,门房去替她们栓马车。

谁料,原本平静的马儿,忽然嘶鸣抬蹄,砰的一下踩在门房的胸膛上。

“哎哟!”门房被踹的狠狠翻了个跟头,脑袋撞在花坛边沿,当场晕死过去。

把旁边忠国公府的马夫都惊呆了。

他连忙拉住缰绳:“奇怪,这马儿平时非常温顺,怎么会踢人呢?”

阿花和老钱拍了拍手上的马尾毛,哈哈一笑。

“活该!敢看轻小姐,就是这个下场。”

他们正想飘进佟府,却在门口的位置被一道无形的力量拦住,瞬间弹了回来。

“好痛!”阿花惊叫,“什么东西?”

老钱定睛看去:“不好,是门神,咱们离小姐太远了,进不去了!”

此时,言萝已经跟着佟清雨,走在了风雨长廊上。

大雨下的瓢泼急促,院子里是一片哗哗水声。

整个府邸建设的古朴素简,并不奢华惹眼。

可仔细看去,看似寻常的长廊木头,用的是上等黄梨木。

每一处院子的匾额都用了海贝珠母镶嵌,低调却昂贵。

就连院子里堆放在一起的绿植,也多是价格不菲的金边龟背竹。

言萝暗哼一声。

真会装模作样,安小姐留下的财富,能让他富三代。

听老钱说,当初佟老太爷从安小姐那得到的家业里,分出三份,给自己的三个孩子铺路。

佟清雨的父亲排行老二,上头有个哥哥,下面还有弟弟。

三个孩子走了佟老爷的老路子,先考秀才的功名,再拿银子捐官。

老钱说,佟清雨的大伯,为捐官花了一万两白银。

实打实的一万两,可以养活一个寻常的三口之家十年之久。

他们从贫困的读书人,摇身一变,成为言行儒雅的文官世家。

从此,竟开始假模假样的像世家大族那样,给族中孩子制定读书的规矩。

佟老太爷深谙为官之道,即便自己已经因为年纪大了,从官场上退了下来。

但是他教导自己的几个孩子,在外时要穿着简朴,衣袍打上补丁,穿在官袍的里面,每到冬天必开棚施粥。

正因为坚持伪装,经过这些年的运筹,佟家在朝廷里,赚取了清流的美名。

皇上都知晓此事,安排佟清雨的父亲,管理朝中的一部分银库。

没有人在乎,这样美好的名声,是吸干了另外一个女人的血肉才建立起来的。

丫鬟带着佟清雨和言萝去了正厅。

得知消息的佟夫人匆匆赶来。

“清雨,你可算回来了,我昨夜才念叨你。”佟夫人保养得宜,穿着色泽沉青的裙子,头上绾着两根玉钗,很素简。

在看见她身旁的言萝时,脸上笑容僵了一瞬:“她是?”

佟清雨抿着唇,语气不太好:“母亲,这是言萝,公爹收养的灵女。”

这件事,佟家早有耳闻,都不大愿意,但毕竟是皇上的旨意,他们也不敢说什么。

佟夫人勉强对言萝笑了笑,扭头吩咐自己的大丫鬟:“彩儿,去,带着小小姐,上花房里看花去。”

佟清雨想到要说弟弟赌债的事,便温柔叮嘱言萝。

“萝儿,你去花房玩一会,我走的时候叫你。”

“知道了三娘。”

小家伙乖乖的,看着佟清雨和佟夫人进入正厅。

她们刚走,叫彩儿的丫鬟就没好气地说:“小小姐,跟奴婢来吧。”

她转身走入雨幕里,撑着伞,脚步迈的很快,也不肯等言萝。

走了一会,彩儿回头,看见言萝站在廊下,白皙小脸,漆黑的水眸,就那么直直地盯着她,没有任何表情。

彩儿心里莫名发怵。

“瞧什么?小小姐,难道你不会走路?奴婢可不会抱您,您得自己走。”

言萝看着她,声音软糯,却带着一丝诡异:“你听不见吗?”

彩儿愣了愣:“听见什么?”

言萝抬头,看向远处:“你们府邸里,好大的哭声。”

小家伙没有说谎。

从刚刚进门的时候,她就听到一种哀怨凄厉的哭声。

随着越发走入宅邸深处,那哭声更为明显,震耳欲聋,闻者心神颤动。

该有多大的冤情,才能发出这种鬼哭。

彩儿纳闷极了,周围是轰隆隆的雨声,哪里有哭声了。

“小小姐,您别胡说了,快跟奴婢走吧,花房有好玩的。”

只要将她引去花房,到时候言萝再“不小心”摔进水井里,一场意外身亡,便不会让任何人怀疑到佟家和佟清雨的头上。

彩儿私底下,听见好几次夫人抱怨,佟清雨没有自己的孩子,在忠国公府早晚立不住脚跟。

解决了灵女,彩儿算得上立功一件,夫人肯定会奖励她的。

想到这里,彩儿笑眯眯地:“小小姐,跟奴婢走吧,花房还有秋千玩呢。”

言萝不知何时,从身后拿出一把黑面玉骨,坠着铜铃铛的伞。

她举在头顶,走进雨幕里,樱红小嘴弯出笑。

“好,走吧。”

正厅里,佟清雨还没说弟弟的事,就先被佟夫人教育了一顿。

“清雨,之前你回家,我就叮嘱你,一定要把灵女送走,为什么你不听?还把她带回家,多晦气。”

“母亲,萝儿是乖孩子,是三房的福星,若没有她,三爷不会重新走入仕途,七皇子更不会起死回生。”

“你懂什么?那都是凑巧,”佟夫人语气严肃,“你没有自己的孩子,在忠国公府就毫无地位,三爷是男人,可以纳妾,到时候妾室生了儿子,更没有你的立足之地!”

若真的到了那一步,佟清雨还怎么贴补娘家?

佟清雨沉默地盯着她。

佟夫人滔滔不绝:“当初你嫁到林府的时候,你祖父还在世,他给你出过两个妙计,第一是马上生孩子,拢住三爷的心;第二,是夺管家权,把整个忠国公府抓在自己手里,你一样也没听。”

佟清雨皱着柳眉,声音很冷:“母亲,我为什么要争?三爷行三,我上面有两个嫂嫂,管家轮不到我。”

“所以说你愚笨!”佟夫人急了,“你要是早就掌家,忠国公何等地位,你能利用他的名声,为咱们佟家行多少便利,你知不知道!”

佟清雨有些错愕地打量母亲,好似第一天才认识她。

从来都自诩节俭、温和不争的母亲,竟有这么市侩算计的嘴脸。

外面雨下大了,春草赶进来:“三夫人,奴婢跟丢了言萝小姐。”

佟清雨马上站起身:“雨太大了,母亲,我先去找萝儿。”

她刚要走,佟夫人一把拽住她的手腕。

“清雨,我有件急事跟你说,言萝那边不着急,有彩儿陪着不会出事。”

佟清雨回眸看着自己母亲。

大雨瓢泼,天幕昏暗,正厅里没有点灯,光影沉浮。

佟夫人的脸色有些森森:“你先坐下。”


上辈子,言萝手握锦鲤鸿运,一出现就吓得那野鬼窜逃离开。

也因此让忠国公一家见识到了她的能耐,大房二房抢着要她做自己的养女。

后来她选择了看起来亲厚温和的大房,却没想到是无底深渊。

跟着管家走在九曲长廊上,看着宅子里一步一景,低调奢华之上,盘亘着霉运乌云。

言萝在心里决定,这次她绝不表现!

管家带着她们穿过藤蔓缠绕的月亮门,来到一处背光阴凉的院落。

忠国公一家子几乎都在这等着了,一眼望去,乌泱泱的人头。

看着这一张张熟悉的脸,言萝放慢了脚步。

楚玥表现的相当热忱。

她快步走到忠国公跟前,喜滋滋地福身:“祖父。”

忠国公年过六十,为人严肃,浑身上下浸透了战场上的杀伐。

他只是看了楚玥一眼:“府上闹鬼,恳请小道长尽快除去,好让我们不受折磨。”

“这是自然,”楚玥回头,跟言萝道,“师妹,你修行不到家,就别跟着进来了。”

说着,她直接走进闹鬼的阁楼里。

众人的目光,先落在了言萝身上。

小家伙三岁,背着瘪瘪的包袱,黑眼睛白皮肤,看起来很是木讷,就乖乖地站在那里。

她也不说话,再加上刚刚楚玥说她修行不高。

众人很快就收走了目光,转而盯着阁楼里准备做法的楚玥。

言萝看向阁楼里,到处都是血手印,地上瘫着一个昏迷不醒的小厮。

刚刚听旁边的下人议论,这个小厮昨夜巡逻到此处,看见鬼影一晃而过,刚打开阁楼的门想要确认情况,就被一只血手拖了进去。

门砰的一声关上,里面立刻传来小厮凄厉的惨叫声。

跟他同行的家丁吓得屁滚尿流,当即就通知了管家。

今日一早,管家请了两位高僧和一位德高望重的道长来除鬼。

可只要踏入阁楼,要么是被一股无形力量扔出来,要么就是直接昏死过去。

见高僧和道长都无能为力,忠国公只得赶回家中,面色凝郁!

他显然不相信两个三岁的小姑娘能除鬼。

言萝看向阁楼里,楚玥左手举起红色玉盘,右手在包袱里掏出两张符咒。

“大胆邪祟,速速退避,看见我了还不滚!”

哗——

一声巨响过后,楚玥右手上的符咒猛地燃烧起来。

吓得她甩手将符扔了出去,面色惨白。

言萝也意外地扬起眉毛。

奇怪喔~这阁楼里的鬼,好像和上辈子的不一样,这次似乎更凶狠一些。

上辈子她刚拿出红玉盘,对方可就吓跑了呢。

楚玥许是也想到此时跟前世不同,有些慌乱地掏包袱。

紫阳道长给她的桃木剑也被她拿了出来,高高举起,她用力跺脚大吼道:“邪祟,退,退,退!”

咔嚓一声,她手中的桃木剑竟然裂了。

众目睽睽下,忠国公一家都惊了惊。

大房大夫人皱起柳眉:“道观出来的孩子,就这点本事?”

言萝一看,感觉不好。

大房颇受重视,一定会留下一名养女。

要是楚玥没被大房看中,她就要被送过去了,就像上辈子那样。

一想到大房私下的所作所为,言萝就忍不住一个颤栗。

重蹈覆辙?

她绝对不要!

小家伙悄无声息地挪动脚丫,站到了门边。

她微微探头,朝里面看了一眼。

别人都看不见的那只作乱的恶鬼,正趴在房梁上,露出邪恶狰狞的目光。

它下一步正想提着楚玥的头发,打算把她吊在房梁上。

突然感觉到一股恐怖的气息,他扭头就看到了言萝。

小家伙身子细嫩瘦弱,乌黑的齐刘海下,一双炯炯有神的圆眼仁,正冷冷地盯着它。

她胸前挂着的黑色玉盘,折射出凛冽的淡紫光芒。

恶鬼怔住,下一秒,窗子砰的一声大敞,狂风吹进来。

“啊啊啊——”

恶鬼惨叫着想逃跑。

但却抵不住这狂风的压迫,任凭它挣扎哀嚎,都没能成功逃掉,最终被吹进黑色玉盘里,瞬间被吸收干净了。

言萝小手摸了摸兜,里面多了一条肉干。

她满意地抿起樱桃小嘴,舔了舔嘴唇。

嘻嘻。

好吃的这不就来咯?

楚玥原本诧异于锦鲤鸿运竟没有生效。

可当狂风停止,屋内的血手印渐渐消失时,她顿时松了口气。

“成功了,”楚玥拿出罗盘,指针不再有异样,“恶鬼已经被我赶跑了。”

忠国公一家都露出欣悦的笑颜。

二夫人快步上前,揽着楚玥小小的肩膀:“我就知道,道观出来的就是不一般!来,这个金镯子是二娘送给你的见面礼,你可要收好了。”

她直接将金镯子褪到楚玥手腕上。

大夫人淡淡提醒:“二弟妹别着急,吓着孩子怎么办?”

二夫人揽着楚玥不撒手,笑眯眯地:“两个孩子进了门,就是咱们自家人,叫我一声二娘,也不过分。”

楚玥却看了看大夫人的面色,悄悄地把二夫人攥着的手抽了出来。

二夫人怔了怔,看她的眼神变了。

大房大老爷看向忠国公:“父亲,这阁楼善后的事可以放一放,现在先让两个孩子认认家吧。”

忠国公点头:“也好,那就去花厅吧,管家,去准备认宗茶。”

所谓认家,就是要给她们选父母了。

忠国公为一家之主,下面三个儿子都是嫡出,尚未分家,府邸里却已经分了大房二房和三房。

如今最得宠的是大房,大老爷在朝中兵部任四品武官,府中没有老夫人,便由大夫人把持后宅,管理的井井有条。

两人育有一个儿子。

二房二老爷也是武将,领了一个巡城司司长的活,过的也还算不错。

他妻子是江南首富的长女,所以二房富得流油,育有三个儿子。

至于三房,最不得宠,三老爷是文官,却在两年前因为误会,被王孙贵族打断了腿,从此郁郁不得志。

三夫人跟他是媒妁之言,也是文官之女,性子文静不爱说话,两人没有子嗣,在府邸里并不起眼。

言萝乌黑如水的目光,从大房、二房、三房的面上挨个扫过。

她要选谁呢?

言萝与楚玥跟着来到花厅。

忠国公往太师椅上一坐,凛冽气势顿时彰显。

他不急于给两个孩子安排养父养母,而是问言萝与楚玥:“你们在道观里都学到了什么本领,能为家里分忧吗?”

楚玥抢先一步回答:“下山之前师父给了我和师妹一人一样法器,我能为全家招福运化灾煞。”

她一说完,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朝言萝看去。

楚玥都能有这么大的能耐,那么身为师妹的言萝,一定也有了不得的本领吧?

言萝小脚朝前一迈,软软的声音很是平静。

“我能看见鬼。”

全家哗然。

这算什么本领?

楚玥也微微得意地昂起了脑袋。

她就是要让大家都知道,言萝比她差得远了!


言萝淡定摇头。

“三爹,三娘,你们谁也不用进宫,更不用解释,秦湛会说服自己,更会说服皇上皇后。”

佟清雨和林礼都有点惊讶。

这小家伙怎么那么笃定?

言萝当然确定了,她猜秦湛也知道对不起她。

要是他想发火,当时她打完,他就应该生气,而不是灰溜溜地走了。

“他再来,我还揍他。”言萝小嘴叭叭,拿起热茶,吸溜一口,平息自己的怨气。

佟清雨忙说:“言萝乖,下次不要这么冲动。”

林礼:“他要是再动手动脚,你就踢他裤裆。”

佟清雨和言萝双双震惊。

佟清雨破音:“三爷!你在教孩子什么?”

林礼那张英俊的脸,一本正经的神色。

“我是教她保护自己。”

“那也不能这样呀!她是女儿家,这么做了,传出去名声都毁了。”

“怕什么,她还小,谁会怪她。”

“三爷!这问题很严肃,你早晚把言萝带坏。”

看着他俩争执起来,言萝眨了眨大眼睛。

她在想,三爹说的办法好像也不错喔。

言萝还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佟清雨跟林礼之间的话变多了。

虽然两个人都是围绕着她,引发了激烈的争论。

不过这也算是好事,总算让他们有了养女儿的自觉啦!

山贼的事,没过三天,就有了定论。

大当家利用妻子是女子的身份,让她博取三房夫人佟清雨的怜悯。

本是想让她混进忠国公府,再偷点银钱出来,让他俩能一块远走高飞。

没想到,那么快就被发现了。

就连林世朋都被说成是无辜的人,还说大当家的女人故意勾引他。

这些解释说出来,大家都没法相信,但皇上相信就够了。

朝廷里的人都明白,忠国公府的大房夫人,是淑妃的亲妹妹。

淑妃圣宠兴隆,谁都比不过,她肯定会吹耳边风,保住大房,皇上自然也不计较。

皇后母家世族的人,就抓住大房贩卖私盐这个把柄,往死里攻讦,紧咬不放。

林礼去都察院上任,便赶上了这摊子事,每日忙的天黑才回家。

现在每天晚上,他都会主动跑到佟清雨和屋子里,跟言萝一块用晚膳。

言萝总听他在饭桌上说,今日抨击弹劾大房的折子,又多了三十个。

林礼的上峰考虑到他是大房的弟弟,就让他避嫌,不再管这件事。

所以大老爷找到林礼,让他从中插手,倒也没成功。

林礼分析局势,单独跟言萝和佟清雨说:“大哥这次,不扒层皮,肯定出不了这个圈套。”

佟清雨更有些纳闷:“真不知怎么回事,山贼藏进家里来,还有贩卖私盐,咱家一向太平,到底谁设的局?”

“谁知道,这人一定很聪明,全冲着大房去的,多半是大哥在外得罪人了。”林礼说。

言萝在旁边听的一言不发。

却在林礼夸她聪明的时候,忍不住轻轻地晃动小脑瓜。

哦吼吼吼,三爹夸她咯!

终于在半个月后,事情有了结果。

林世朋承认自己被人骗了,入股投了钱,才知道是贩卖私盐。

皇上承受不住那些弹劾,将林世朋官职罢免,还罚了大老爷“子不教父之过”的罪名,更要赔偿买卖私盐的银子,双倍价,上交六千多两。

这期间,忠国公一直独善其身。

他脾气向来如此,正直非常,狠起来连自己儿子都可以送进官府去。

故而大老爷也没敢找他求情,反倒是皇上的惩罚下来后,忠国公才狠狠地拿鞭子抽了大老爷和林世朋,叫他们跪祠堂反省。

经过这件事,大夫人好像有了心病,郎中隔三差五就去大房一趟。

家里所有内务,都交到了二夫人手上。

大房的惨淡,让楚玥感到了危机。

生怕大夫人好起来会折磨死她。

她借口回太真观看望师父紫阳道长,就走了。

但她舍不得忠国公府的富贵,做大房小姐时,出入都有人伺候,一呼百应的感觉,是在道观里所不能比的。

所以,她回太真观的目的,就是休养。

紫阳道长拿道观里的灵芝人参,给她补气血养身体。

还天天让她去泡道家药汤。

一连七八日的精心养护,再加上不用为大房催动锦鲤运,楚玥的气色日益恢复。

到了她下山这天,紫阳道长不舍。

他拿出一兜子东西,给楚玥补充了许多符咒,更多的是护身符。

“楚玥,下山后若言萝再跟你过不去,你便给师父写信,为师下山去教训她。”

“师父,我不会再被她暗算了。”楚玥说到这里时,信心满满。

她对言萝太仁慈,所以才会害了自己。

这次回去,她要让言萝知道她真正的实力!

楚玥忽然想到一件事。

“师父,锦鲤运似乎有弊端,我每每使用,身体很是负累。”

“别怕,为师在包袱里,给你准备了灵丹,是开观祖师炼丹时留下的,到为师这一代,只剩下十颗,都给你带走了。”

楚玥很感动:“谢谢师父!”

紫阳道长抚摸着她的头发:“因为你太年幼,控制不好锦鲤运,不过不要紧,只要你勤加修炼,一定能运用自如。”

楚玥点点头,想了想,又说:“言萝的阴阳眼一定比我更容易修炼,她能操纵鬼替她办事。”

这些天楚玥也想明白了,言萝之所以能那么走运,肯定是养了小鬼。

前世她也养了,只不过被反噬以后,那些鬼都开始欺负她。

紫阳道长思索片刻:“那为师把镇观的桃木剑给你,你带着下山,等到言萝再敢驱鬼时,你便拿出桃木剑打鬼,她自然没有帮手了。”

楚玥看着递过来的桃木剑,剑柄还有克制邪祟的铜钱。

她顿时睁大眼睛:“谢谢师父!只是……这是镇观宝物,若师父给我了,道观怎么办?”

紫阳道长抚须,气定神闲地笑。

“如今盛世太平,这些东西留在观里,师父也用不上。”

“也对,就算有什么邪祟不长眼,师父收拾它也是轻轻松松的事。”

楚玥背着桃木剑,提着行囊下山了。

回到忠国公府,她下马车,抬眸看向匾额,勾唇一笑。

言萝,这次你赢不了我!


这话一出,言萝怔了怔。

怎么会?

上辈子,七皇子可是快要登基了!

她死的时候,七皇子已经斗倒了太子,成为了新的储君。

忽然,一道低低的声音在言萝耳边响起——

“师妹,七皇子死的这么突然,你猜是怎么回事?”

言萝回眸,楚玥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旁。

小家伙眼中漆黑的眸色闪烁。

楚玥的表情,很耐人寻味。

言萝没说话,楚玥又继续低声道:“虽然你坏了我的事,害我爹爹差点成为跛子,但是你应该想不到吧,我有的是办法讨母亲的欢心。”

“你尽管继续破坏,我会让你知道,你根本斗不过锦鲤运,我鸿运一开,连七皇子的命格都可以扭转。”

她的眼神里充满了试探,笑容也饱含恶意。

言萝假装没听懂,小手捂嘴,大声问了出来:“师姐,你是说,七皇子的死,跟你的锦鲤鸿运有关?”

忠国公皱起眉头:“楚玥,言萝说的是不是真的?”

楚玥脸都白了,对上大夫人剜肉般的眼神,她扑通跪在地上。

“回祖父,我跟师妹闹着玩,她胡乱说话……七皇子是暴毙而亡,跟我岂能有关系?”

话虽如此,可一旦怀疑的种子种下,忠国公很难不怀疑。

也是言萝刚刚那句话,让他忽然意识到,他的大儿媳母家是太子党派。

当今太子为淑妃所生,七皇子反而是皇后所出。

皇上没有选择嫡出的七皇子,而选择年长庶出的太子,这已经是开先例了。

但是,就算皇上再宠爱淑妃,皇后的母家也不是吃素的。

自从立了淑妃的儿子做太子,整个朝廷就没有一天不闹腾的。

多数朝臣都建议皇上立储君要选择立嫡,没有立长不立嫡的道理,会被后世耻笑。

皇上几次动摇,让淑妃感到了危机。

太子党派急需拉拢朝中老臣,增强自己的势力,才能跟母家强大的皇后和七皇子对抗。

本以为这样的党争会持续许久,却没想到,七皇子忽然死了!

忠国公历练官场多年,他能敏锐地察觉到,七皇子的死,是皇后斗争失败,让淑妃找到了机会。

这也没什么好指责的,成王败寇,后宫前朝都是如此。

忠国公本就是中立派的,他只拥簇皇权,谁是皇上他就效忠谁。

但如果七皇子的死,跟自家人扯上关系,就犯了他的忌讳!

于是,他看着楚玥的眼神越发严厉。

“楚玥,你说清楚,七皇子的死,你到底都知道什么?”

管家早就退了出去,整个主院的门窗都被关死了。

一旦传出去,那可是灭顶之灾!

楚玥已经慌了神。

她实在没想到,言萝敢直接大声说出来。

“祖父!我真的不知情,锦鲤运只能带来好运,怎么可能害人?”

“是啊父亲,”大夫人打圆场,“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还是先商议送什么丧礼吧。”

七皇子毕竟是皇上的嫡子,忠国公府要有所表示。

却不等忠国公开口,言萝又问:“师姐,你的手指怎么了?”

众人的目光看向楚玥。

原本楚玥站着的时候,双手藏在袖子里,旁人还看不出什么端倪。

但这会儿她跪在地上,手掌撑地,自然而然看见了那红肿的指头。

轮到大夫人面色一僵,看向言萝的眼神变得阴毒。

楚玥急了:“我,我想学绣工,却弄伤了自己,不是大不了的伤。”

她将手藏起来。

言萝眨着大眼睛,声音软糯地点了点头。

“还好是针扎的,师父之前说过,要催动锦鲤运,便要祭上自己的血,师姐你不是为了这个伤害自己就好。”

“言萝!!你够了没有?”楚玥气冲冲地朝她呵斥。

针扎这两个字都准确的说出来了,心中有鬼的人自然会害怕。

大夫人拍桌,训斥言萝:“大人说话,你反复打断,还有没有规矩?”

佟清雨将言萝护到身后。

“大嫂,言萝也是灵女,她又不是家仆,怎么就不能说话了?”

二夫人阴阳怪气地附和:“就是啊大嫂,总不能只有你和楚玥能说话,我们连开口的权利都没有?那你还叫我们来商量什么,你自己做主呗!”

大夫人被气的心口疼。

在她眼里,二夫人精明难缠,还睚眦必报,但三夫人佟清雨根本就是个软柿子,平时怎么受欺负都不反抗。

今日竟然为了言萝,敢跟她叫板。

“你们都这般无理取闹,正事还没说完,就捣乱,罢了罢了,这个家当的我真是心累!”大夫人扶额,很苦恼的样子。

二夫人顺势笑了:“哎哟,大嫂这就累了?我还以为乐在其中呢,累了好办呀,你将管家的权柄交出来,我帮你的忙。”

上次抢灵女的事,二夫人是彻底记恨上大房了。

一有机会她就咬死不放。

大夫人这会儿面色苍白,死死抿着嘴不说话。

忠国公一句:“行了,我看七皇子的丧礼这件事,老大媳妇你就先别参与了。”

大夫人目露错愕:“父亲?”

她管家多年,第一次听到忠国公让她避嫌。

主要还是刚刚言萝的说的话,给了忠国公敲了一记警钟。

万一七皇子的死,大房当真有所参与,那么七皇子的后事,大房的人绝对不能代表忠国公府出面。

就怕淑妃联合大房,借着忠国公府的手,逼迫皇上废后,这样太子的地位就能更稳定。

忠国公:“清雨,你来说说,这丧仪怎么送合适?”

佟清雨贸然被点名,都愣住了。

她下意识看向三爷林礼。

“这事我没经验,还是听三爷的吧。”

“咱们三房,一家五百两,再送些冥烛和宝经吧。”林礼淡淡开口,态度冷淡。

他说的这些,都是常规的东西,文武百官各家都是这么送,挑不出错。

然而言萝却说:“祖父,让我三爹再写一篇祭文叭,我三爹文采可好了!”

林礼冷酷的神情瞬间破裂。

“言萝!”他暴躁呵斥,“别乱给我惹事!”

二夫人啧啧两声:“这怎么能叫惹事呢,三弟,这是好事啊,咱们全府上下,就你文采斐然,当初还是文武双状元。”

“要我说,这篇祭文就该你写,让皇上知道咱们家的态度,也让皇后娘娘知道,咱们家只有大嫂跟淑妃娘娘来往密切,其实对七皇子也格外重视。”

她越说,大夫人的脸色越差。

二夫人说的更欢了,干脆劝起忠国公:“父亲,我看言萝提议极好,能避嫌,也能表明咱家的立场。”

忠国公沉吟思考。

倒是说的不错,七皇子死了,皇后和她背后的母家一定会发狂,歇斯底里地发动政斗。

到时候撕扯攀咬,说不定会因为淑妃的缘故,连带着恨上林家。

还不如现在就表明态度。

“那就这么定了。”

大夫人焦急:“父亲,可是……”


在佟家人看不见的上空。

飘荡着安老夫人的魂魄。

若不是老钱和阿花拉着她,恐怕她已经冲下来将佟家人全杀了。

一旦沾上人命,安老夫人会变成失去理智的厉鬼。

下场只能是变成言萝的食物。

所以小家伙不让她误入歧途,命老钱他们拖住安老夫人。

小家伙眨着大眼睛说:“当然了,这副骸骨,看起来很有问题。”

她抱着玉骨伞,绕坟墓转了一圈。

小嘴啧啧出声,还不断摇头。

“晚了。”

佟家人看她煞有其事,都吓得面色发白。

“什么晚了?”

“发现的太晚了,这老槐树差点成精了,我问你们,这副骸骨不是你们佟家人吧?”

他们心虚一颤,看了看彼此,默默地点头。

佟家族老竖起大拇指:“灵女小姐,你可真是灵啊,这都能一眼看出来。”

言萝假装高深,学着师父紫阳道长那个老登糊弄人时的样子,摇头晃脑。

“没错,这里怨气聚集,气息跟你们格格不入。”

“看来她生前必定是含冤而死,死后灵魂不化,依附这棵大槐树修炼,幸好雷电劈的早,否则等你们反应过来,一切就都晚了!”

“你们的后代会死,后代的后代更会不得好死!”

一句话,吓住了所有人。

连佟夫人夫妇都竖起耳朵听。

方夫人面带愁容:“萝儿,有没有化解的办法?”

言萝摇头:“这个魂魄是缠上你们了,很难解,她还要再杀你们佟姓族人六十六名,才能解除怨恨。”

佟家族人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不行啊!灵女小姐,你想想办法。”

“对,我们可以给银子。”

言萝假装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符。

她嘿咻抛去空中,符咒忽而着火,在朦胧细雨里化为灰烬。

——这也是她老登师父的符,没什么特别作用,只能看起来吓唬人。

佟家人果然被震住了。

“灵女小姐,这是在做什么?”

“我在跟她沟通,问她怎么才肯放弃折磨你们后人。”

佟家族人本就心虚,他们对于当年佟家怎么发家的事,年长的亲眼所见,年少的有所耳闻。

这时有人掩面怒骂:“佟贯生害死我们了!”

忽然,言萝说:“不过她说了,愿意退让一步,条件是你们供奉她的牌位,让她吃香火,至少要三代。”

佟家族人愣住。

佟夫人嘟囔:“不会是骗人的吧?她又不是我们家族人,我们为什么要给她送香火?”

林世英呵呵两声:“你们家害的她没有子孙后代祭拜,难道不应该还债吗?”

言萝之前挖坟时,就跟林世英说过安老夫人凄惨的身世。

心虚的佟家族人听到这里,最后说:“我们要商量一下。”

言萝给他们时间去交头接耳。

终于,佟家族老作为代表,说:“我们愿意供奉她的牌位,每年祭拜。”

飘在空中的安老夫人一愣。

言萝轻轻点头:“我要取佟贯生后代的两滴鲜血给她,作为你们的承诺。”

这次不用小家伙说,佟家族人就直接把佟清雨的父母推了过来。

佟老爷不愿:“凭什么是我们?”

族老说:“佟贯生是你爹,当然是你们来负责承诺!”

怕他们挣扎,佟家族人还主动按住了他俩。

言萝让林世英用小刀割破他们的手指,黄符扫过鲜血。

她再次抛去空中,众人看着符咒像刚刚那样燃烧起来,化作灰烬落下。

“这就行了?”

“对,她已经拿到了你们的承诺,愿意给你们这次机会,记得,要写上她的名字,好好供奉,逢年过节要上香,还要把她摆在牌位的最上面!”

言萝说着,小奶音幽幽:“否则,后果自负。”

佟家人如获圣旨,连连答应。

言萝指着那副白骨:“我要把她的尸骨带回去超度。”

他们巴不得小家伙赶紧把这些东西拿走。

安老夫人怨气那么重,害的他们祖坟都被劈了。

太可怕!

林世英抱着安老夫人的骸骨,跟着言萝坐上马车。

方夫人还要留下来帮忙处理后面的事。

“萝儿,马车会将你们送回府,这次我先替家人谢谢你。”

言萝甜甜一笑:“姨母不客气哟,最近两个月,你要注意自己的身体。”

方夫人含笑点头。

马车离去,林世英问:“妹妹,你刚刚那两下扎手指头放血,是不是真的能和阴魂画押啊?”

言萝抱着骸骨,嘿嘿地笑出声。

“连你也被骗到了?当然不能画押,我只不过是为了让他们相信而已。”

她师父紫阳道长,就是总做一些神神叨叨的科仪,看似很有用,实则效果一点没有。

言萝在马车上,对着安老夫人道:“放心吧,你的骸骨就放在我这,我会找个良辰吉日妥善安葬……什么,你说你要一直跟着我?”

林世英看自家妹妹,对着空气说话,好像自言自语一样。

时不时小眉毛挑起,神情灵动。

他搓了搓膀子,尽量贴着马车坐,害怕的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安老夫人跪在言萝跟前,身上阴冷的怨气也消散了些许。

小家伙帮了她大忙,能吃香火供奉的鬼,早晚有再入轮回的可能。

所以她想留在言萝身边效力。

“你可要想好,现在是你去轮回的最好时间。”

安老夫人摇头:“这一世做人太累,想休息休息,再去谈下辈子的事。”

言萝想了想,就答应了。

她需要培养人手。

这辈子重生回来的目的,除了过的风生水起,还有便是积攒功德。

帮助这些身世可怜的鬼,也算是她积德!

回到忠国公府。

小雨淅淅沥沥,言萝迈入大门。

却看见随从搀扶着秦湛,朝她走来。

秦湛的脸色有些苍白,脚步踉跄。

随从正在说:“七殿下,您不舒服,就应该在宫里,奴才给您叫太医。”

然而秦湛一抬头,看见言萝,薄唇抿出笑意。

“阿萝。”他走过来,甚至脚下无力,竟直接扑在了言萝身上。

小家伙嗷呜一声,被他扑倒在地。

情急之中,秦湛用尽最后力气,护住了她的身子,自己做了肉垫。

言萝用小脚蹬他:“你干什么呀!快起来!不要碰瓷,我警告你!”

秦湛却一动不动。

小厮把他扶起来,却见他垂着头,双目紧闭,俊秀脸庞僵白。

随从大惊失色:“快叫郎中,七殿下晕倒了!”


三房,言萝正盘腿坐在自己的屋内。

凝紫色的墨玉盘,飘荡在空中,散发着一圈又一圈清冷的光泽。

阿花和老钱飘在玉盘左右,吸食着它散发出来的阴气。

这些日子,得阴气滋养,言萝变得更加肤色白皙。

漆黑的长发过肩,齐刘海下,一双圆瞳清澈,小嘴红红的。

她长得越发水灵可爱,再加上三夫人的精心照顾,身上总算多了点肉肉。

原本豆芽菜一样的小身板,也渐渐变得小葱般挺拔秀致。

墨玉盘的阴气滋养,真是个好东西!

像水一样,既能包容万物,又能润泽万物。

不光是言萝,就连老钱和阿花,两个人身上的伤口都已经好全了。

生前他们死相惨状,故而死后成为了横死鬼,也保持着死前的样子。

在墨玉盘的滋养下,阿花容貌精致,发髻高耸饱满,身材窈窕。

老钱身上血色消失,整个鬼都显得更有气色,眉宇间横死的怨气也消散不少。

言萝伸出小手,收回飘在空中的墨玉盘,重新挂在脖子上。

阿花对着镜子,左看右看,满意的不得了。

“多亏了小姐,没想到我死后两百年,还能再做一回美人。”

“若有机会回家,孩子看到我这副模样,应当不会怕了!”老钱更高兴。

“切,瞧你们俩的德行,一点好处就让你们都心甘情愿地臣服了?”窗子外传来一道不屑的冷笑。

言萝眨着大眼睛看过去,龙袍鬼又带着他的脑袋飘进来了。

最开始他死活都不肯接近言萝,最近倒是频频出现,在她面前刷存在感。

老钱瞧着他:“我说你就别逞强了,求小姐帮帮你,你早就能尸首健全了。”

龙袍鬼冷哼,身子一扭,跟头结合在一起,只不过拼反了。

头朝前,身子朝后。

言萝小手按了按眉心,嘟囔:“没眼看,做鬼做成你这样,也很失败。”

阿花附和:“就是啊,说出去,谁知道你生前曾是统领百万雄狮的诸侯王?”

“寡人不在乎,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难道还不知道,皮相都是虚假的?”

龙袍鬼哼了又哼:“大家死后都化成泥土,一模一样,谁也不用嫌弃谁。”

言萝举起脖颈间的墨玉盘。

“你要不要来吸两口再说?”

龙袍鬼余光看过去,那墨玉盘乌黑凝紫,像是包着一团水一样。

对于他们这样的横死鬼来说,魂魄飘荡在世间的每分每秒,都像是在烈日底下炙烤。

所以他们天生喜欢朝阴冷潮湿的地方聚集。

但,只要墨玉盘存在的范围内,龙袍鬼竟感觉到自己身处一片清凉的泉水中。

好似整个人在当头的烈日里,跳入了清澈的水潭里。

看出龙袍鬼眼神里的淡淡渴望。

言萝小嘴嘻的一笑:“要不要追随我,替我办事?就像阿花和老钱一样。”

“呵,吸你两口阴气,就要寡人为你卖命,被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休想。”龙袍鬼骄傲地昂起脖子。

咔嚓。

脑袋又掉下来,咚一声砸在地上。

阿花捂住眼睛:“你敢断头,我现在都不敢看了,太惨。”

老钱挺着胖乎乎的肚子:“我现在已经是健全的鬼了,跟这些不健全的鬼都说不上话。”

龙袍鬼的脑袋飘起来,怒吼:“你俩别得意!当初寡人统领千军万马的时候,你们还没出生呢!”

言萝眼眸闪烁着澄澈的波光,她上下打量龙袍鬼。

“这样吧,你若肯追随我,作为回报,我帮你补全尸身。”

“当真?”龙袍鬼骤然看向她。

“真的。”小家伙郑重其事地点头。

要补全这些横死鬼的尸身,其实并不容易。

因为龙袍鬼跟阿花和老钱不同,他们下葬的时候,尸身都是完整的。

唯有龙袍鬼,他被人五马分尸,身体残破不全,连葬在哪儿都不知道。

在习俗中来说,身体残缺的人,无法进入轮回,就像是一种诅咒。

言萝之前听阿花说,龙袍鬼之所以来到这里,是因为林礼买的古瓷盂,曾是装过龙袍鬼头颅的器具。

他是追着自己的残肢来的,可惜只找到了自己的头,四肢仍旧不见踪影。

几百年过去,沧海桑田都换了一遍,何况他那早已归入尘土的身躯。

要想帮助龙袍鬼修补他的魂魄,就要借助墨玉盘的力量。

简而言之,言萝需要抓很多很多厉鬼。

所以,言萝的提议,让龙袍鬼吃惊,再是迟疑。

当看见言萝朝他重重点头后,龙袍鬼抿唇想了一会。

“你若是真的能帮我补全尸身,寡人会给你个好处,有一样财宝,世人都想得到,只有寡人知道它现在在哪儿。”

言萝从兜兜里摸出一条肉干,放进红润小嘴里。

“嗯……”她含糊不清说,“那倒是次要的,嚼嚼嚼,我就算不帮你,自己也要抓厉鬼,嚼嚼嚼,只是现在三爹身边的厉鬼变少了。”

林礼虽然是极阴之体,但是言萝出现以后,大部分鬼都吓跑了。

再加上现在林礼入仕,周身气场多了一层官运,自然更能保护他一点。

跟着他回家的脏东西都少了许多。

言萝要抓厉鬼,总不能回回都去乱葬岗。

她打算把乱葬岗留着,万一她实在没有厉鬼可抓了,为防止墨玉盘反噬,到时候再去乱葬岗救急。

老钱飘过来,贼兮兮地笑了笑:“小姐,我倒是有个主意,不过……就是有点缺德。”

言萝长睫扑扇两下:“缺德?那怕什么,先大胆去做,剩下的交给报应,只要我缺德事做的多,报应就追不上我。”

老钱和阿花同时竖起大拇指。

“是这样的,三爷身边的鬼变少了,小姐还可以去吃三夫人家祖坟里的鬼啊。”

言萝听到这里都沉默了。

她小手挠了挠脸蛋,为难道:“这是真的有点损了。”

那不是相当于,魂魄入口即化,生啃老母亲全家?

老钱:“小姐,无辜的鬼您肯定不吃,但是三夫人佟清雨全家人,可没一个好的。”

“这话怎么说?”言萝问。

老钱惊讶:“小姐难道不知道,三夫人他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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