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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八零小俏媳,开局打猎旺全家张怀端卢圣玲

麦栀 著

其他类型连载

虽说脑袋后面没长眼睛,可卢圣玲能感受到背后的视线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一回头,果然就和张怀端的目光对在一起。张怀端尴尬地将脸扭到一边。“我腿不方便,修缮房子的事就交给你吧,钱你知道在哪儿,自己拿去。”张怀端也不知道这个决定对不对,这女人是不是真改了?想到她在自己腿伤时哭得梨花带雨的样子,又主动把自己的手让给他咬,这不是一个自私的人能做得到的。或许是心里还对她有一些期许,他愿意试一试。卢圣玲笑着靠过去,看张怀端的眼神布满星光:“钱真给我管?”张怀端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心头一阵悸动。炽热的呼吸冲刺在脸上,身体像燃着一团火似的。“我没跟你开玩笑。那啥……你忙完没有,忙完就赶紧出去。”卢圣玲耳朵像塞了棉花似的,管他怎么催都不走,甚至还脱了袜子坐...

主角:张怀端卢圣玲   更新:2025-05-08 01:0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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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张怀端卢圣玲的其他类型小说《重生八零小俏媳,开局打猎旺全家张怀端卢圣玲》,由网络作家“麦栀”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虽说脑袋后面没长眼睛,可卢圣玲能感受到背后的视线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一回头,果然就和张怀端的目光对在一起。张怀端尴尬地将脸扭到一边。“我腿不方便,修缮房子的事就交给你吧,钱你知道在哪儿,自己拿去。”张怀端也不知道这个决定对不对,这女人是不是真改了?想到她在自己腿伤时哭得梨花带雨的样子,又主动把自己的手让给他咬,这不是一个自私的人能做得到的。或许是心里还对她有一些期许,他愿意试一试。卢圣玲笑着靠过去,看张怀端的眼神布满星光:“钱真给我管?”张怀端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心头一阵悸动。炽热的呼吸冲刺在脸上,身体像燃着一团火似的。“我没跟你开玩笑。那啥……你忙完没有,忙完就赶紧出去。”卢圣玲耳朵像塞了棉花似的,管他怎么催都不走,甚至还脱了袜子坐...

《重生八零小俏媳,开局打猎旺全家张怀端卢圣玲》精彩片段


虽说脑袋后面没长眼睛,可卢圣玲能感受到背后的视线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一回头,果然就和张怀端的目光对在一起。

张怀端尴尬地将脸扭到一边。

“我腿不方便,修缮房子的事就交给你吧,钱你知道在哪儿,自己拿去。”

张怀端也不知道这个决定对不对,这女人是不是真改了?

想到她在自己腿伤时哭得梨花带雨的样子,又主动把自己的手让给他咬,这不是一个自私的人能做得到的。

或许是心里还对她有一些期许,他愿意试一试。

卢圣玲笑着靠过去,看张怀端的眼神布满星光:

“钱真给我管?”

张怀端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心头一阵悸动。炽热的呼吸冲刺在脸上,身体像燃着一团火似的。

“我没跟你开玩笑。那啥……你忙完没有,忙完就赶紧出去。”

卢圣玲耳朵像塞了棉花似的,管他怎么催都不走,甚至还脱了袜子坐他床边,用他用过的水泡起脚来,乐呵呵的,一点没嫌弃的意思。

泡完脚,就把泡脚盆挪到一边,等明天早上起来再拿出去倒了。光着脚丫子爬到床上小宝睡的位置,把靠在张怀端背后的枕头拉走,然后拉着人家一起躺下。

“你……你干嘛?”

卢圣玲打着哈欠,“睡觉呀,干嘛,困了。”

也不跟张怀端对视,闭着眼睛将他的手拉起来枕在自己脖子下。

感觉到张怀端跟个木头人似的,一动不动的,卢圣玲憋着笑,将脸紧贴着他胸口。

刚开始是有点拧巴,等习惯了就好。

以后,他俩同床共枕的日子多着呢。

张怀端感觉怀里靠着个定时炸弹,随时随地让他全身爆炸。

上次两人睡一张床,他就煎熬得一晚没合眼,这次又得熬到何时?

关键,他从回来还没解手,这会憋得全身难受,不由将卢圣玲往旁边推了推。

卢圣玲睁开眼睛,就看到张怀端一张憋得发红的脸,内心还窃喜,以为是对自己起了生理反应,这会燥热难耐。

于是不嫌害臊地问他,“你……你这是想干嘛?”

张怀端撑着身子坐起来,也不回她话,抬了抬腿想下床。

被卢圣玲一把按住。

一着急,就没注意,按住了那不该碰的……

反应过来,卢圣玲的脸刷一下,红到耳根。

张怀端愣愣的,整个人石化,看着眼前的女人,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

卢圣玲将手缩了回来,撩起被子蒙住自己的脸,丢死个人了。

过了一会,见破旧的木床咯吱响,探出头一瞧,就看到张怀端背对着她坐了起来。

卢圣玲顾不上难为情,又从被窝里爬了起来。

“张怀端,你怎么又不听话,王老先生不是交代过,让你别乱动吗?你想干嘛告诉我,我帮你呀。”

见张怀端跟个闷葫芦似的不说话,卢圣玲也是没辙,跳下床,出去找了个空的盐水瓶进来,还体贴地把瓶塞子给拔了。

“讷,把尿撒这里边。”

除了起床上厕所,她实在想不出这人还能干嘛。

要是饿了、渴了,他肯定会说出来,端茶倒水这种事没什么不好意思。

看他难为情的样子,就知道跟内急有关。

张怀端要疯了。

这个不到三厘米的口径,让他怎么用?

卢圣玲好像意识到这层面,“你等着。”

扭头去厨房找了个装雪梨罐头的瓶子回来,往张怀端跟前一递。

“这口径够你用了吧。”

张怀端被气笑了,要不是为了让这条腿早点恢复,好出去挣钱,他就不干坐这指望她伺候。

硬着头皮接过罐头瓶子,摆摆手让她出去。

卢圣玲“哦”了声,乖巧地去门口等着。

等张怀端尿完,在里头喊她,才进去。

这会,张怀端人在床上躺好了,卢圣玲扫了下左右,没见罐头瓶子,问他,“东西呢?我拿去茅厕倒了。”

张怀端哪好意思让她去倒,尿完就拧紧了盖子,藏在床底下。

“明天让小宝拿出去扔了,你去跟小宝睡吧。”

张怀端就觉得卢圣玲在身旁各种不自在。

倒不是不喜欢,就是心情跟过山车一样,一会上一会下的。

“小宝睡着了,我再过去怕吵到孩子。”

话还没说完,人就爬上床钻进被窝,抱着张怀端的胳膊,大概是累了,躺下没一会就睡着了。

然而,身旁柔软的一团,对张怀端来说又是一夜的煎熬。

第二天。

张怀端醒来时,身旁已经空了,只听到院子里陈大妈跟小宝说话的声音。

他撑着坐起身,喊小宝。

小宝迈着小短腿跑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个热乎的水煮蛋。

“爸,你醒了。”

张怀端不知道陈大妈一早来家里做什么,就问,“你妈呢?”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询问卢圣玲的行踪,以往就跟家里没这个人似的。

“我妈去镇上了,说是去买点东西。”

说着把手里的煮鸡蛋给他爸,“爸,你吃。”

张怀端把小宝的手推回去,“你自己吃。”

陈大妈一进来,就看到父子俩为一个鸡蛋让来让去,感动得眼眶一红:

“父慈子孝,父慈子孝啊,要是我家铁牛和柱子有你家小宝一半懂事,我做梦能笑醒。”

“陈奶奶,什么是父慈子孝?”小宝天真地问。

陈大妈呵呵一乐,“就是爸爸对宝宝好,宝宝也对爸爸好。”

这解释通俗易懂,小宝立即明白。

“对了,陈大妈,您怎么上我家来了?”张怀端好奇。

“你家那口子说要去镇上买点东西,让我过来照顾你们父子俩。”

早上卢圣玲去找她说这事时,陈大妈还以为耳朵听错了。

直到卢圣玲塞给她一块钱,才确定这事儿是真的,于是赶紧忙完家里的事,就过来做饭烧水,给小宝洗脸。

“怀端,我去给你打水,你洗把脸。”

陈大妈风风火火拿着搪瓷盆去厨房打热水,想到帮个忙就有钱赚,心里那个开心呐,恨不得天天都有这好事。

“怀端,你媳妇儿昨个儿是不是拿到很多钱啊?”


卢圣玲瞪了他哥一眼。

啥意思,不就是说她这次回来没给他们带烟酒呗。

她爸她哥,烟不离手,酒顿顿得有的那种人。

卢圣玲知道她爸的脾气,这次没带烟酒,本身是她也不抽了,就没把这当一回事。

等到她哥这么挑唆,才陡然警醒。

“爸,对不住啊,这回过来有些匆忙,忘记给您带烟酒了,下次,下次一定记得。”

卢圣玲怕她爸发脾气,索性老实交代。

她爸老脸一垮,不高兴,“没带烟酒,那你带啥了?总不会空着手来的吧?哪有嫁出去的女儿空着手回娘家的,你就算不考虑我跟你妈两老东西,总要想着你哥吧,他可是你亲哥。”

她爸还是老样子,一点没变,重男轻女。

一辈子就偏心他这好大儿。

姑娘家家的吃点苦算什么,可儿子不行,儿子要为老卢家传宗接代,得金贵着养。

当初为了给大哥换门亲事,想着法哄她换亲。

在这个家里边,孙子孙女都得靠边站,他的好大儿排第一。

“卢圣玲,你怎么变了呢?啊?怎么着,现在心里没娘家人了是吧?”

她爸越说越激动,差点就想上手敲她头盖骨,被她妈给拉住了。

要说还是当娘的心疼闺女。

“你个死老头子,小玲不就是忘了这一回嘛,以前她给你拿的烟酒还少啊,吃她的,喝她的,还好意思跟她置气。”

她妈李芬兰苦口婆心地劝。

她爸卢大松本听不进去,本来就隔了很长时间没来过,今个儿一来还空着手。

上次接济他的那些烟酒都快没了,这会接不上,还得他自己花钱去买。

卢圣玲知道她爸抠,抠门得一分钱掰两半花。

买鱼的时候,知道活鱼比死鱼贵,愣是蹲在路边等鱼断气了才舍得买。

知道她爸舍不得拿钱自己买烟酒,好在兜里准备了点,拿了五块出来给她爸。

“五块够不够?自己上镇上买去。”

娘家离镇上不远,走路二十来分钟,还都是平坦的公路,很方便。

盯着白花花的五块钱,卢大松一张老脸肉眼可见地绽开。

龇着大牙花,接过钱往自个儿兜里一揣,“还是闺女懂事,知道心疼爸。”

李芬兰笑着埋怨,“你个死老头子,一天天就想着从闺女身上捞点啥。”

“怎么着,我自己养大的闺女,我还不能吃她点喝她点啥,还不能花点她的钱。”

“行行行,能花,你花得开心,别发脾气就行。”

李芬兰一边好脾气地哄着卢大松,一边瞅着自己闺女口袋,看着鼓鼓囊囊的,怕是又拿了女婿不少钱。

连忙将卢圣玲拉到一边,按着她口袋,“小玲啊,以后别老往这边拿钱,该存点钱把家里房子修修,怀端挣钱不容易。”

李芬兰是真心疼女婿,这些年,赚的钱都花在她这闺女身上。

也怪自己生的这闺女不懂事,不会持家还不安分。

卢圣玲握着她妈的手,重生一回,再见亲妈,鼻子一酸,眼眶泛红。

忍着眼泪,拿了两张十块的塞到她妈手板心。

“妈,这些钱是我自己挣的,而且家里的房子也修好了,这些钱都是富余的。”

卢圣玲拍拍她妈手背,让她安心拿着。

娘家六口人,两个大男人都是吃软饭的,挣钱全靠嫂子帮人纳鞋底,她妈去镇上卖菜。

一天也就挣那么两三块钱。

日子得过且过。

李芬兰惊讶得张了张嘴,“你挣的?”

她咋可能相信闺女有这能力。

在家做姑娘时就好吃懒做,又会耍滑头,拉着她跟自己去镇上卖菜,她就捧着小人书坐路边上看一上午,屁股不带挪一下。

让她下地干活,不是这里疼,就是那里不舒服。

借故溜走后,她也不回家,怕她爸揍,就躲在草垛子里睡觉,等到吃饭的时候才回去。

卢圣玲就知道她妈不信,以前什么德性,家里亲妈又不是不知道。

她又不能告诉她妈,自己重生了一回,性子都彻彻底底改了。

这次回来,是想让家里两个好吃懒做的大老爷们,改改德性,好好挣钱过日子。

“妈,我现在想到挣钱的财路了,等我攒了些资本,我就带我哥,我爸一起做生意。”

李芬兰就觉得天方夜谭,卢圣玲说挣钱她就不相信,还说要带着她哥她爸一起做生意,笑掉大牙了都。

一大家子,除了两个小毛孩,哪看得出谁是块做生意的料?

李芬兰抿着嘴巴乐,“小玲啊,你就别折腾了,好好跟怀端过日子。别老拿他的钱往外搭。”

卢圣玲愣了下,听着后边的话的弦外之音。

“妈,别听外面那些人瞎说,我可没做对不起你女婿的事。”

李芬兰又是一愣,这闺女没发烧吧?

那些话可是她亲口跟自己说的。

说这辈子只喜欢杨显明,为杨显明做什么都愿意。

李芬兰劝了好几次,说多了闺女还不高兴。

李芬兰老觉得,卢圣玲跟杨显明肯定做了对不起女婿的事,自己亲闺女,真干了这种丢人的事,她能咋办?

这会,张怀妆把午饭做好了,喊几个人进屋吃饭。

卢圣玲去厨房洗了把手,趁没旁人,又从兜里拿出五十块钱给她嫂子。

张怀妆做梦也不敢相信,小姑子居然拿钱给自己。

怕她耍自己,说什么也不肯接。

以前卢圣玲就耍过她,虽然不是给钱,是给吃的,等张怀妆真伸手去接时,她又收了回去。

那会院子里一堆人看着,尴尬得张怀妆想挖地洞钻进去。

“嫂子,你拿着,这是你弟让我带给你的。”

推让了半天,只能说是张怀端的心意。

当然,虽然张怀端没明说,但心里肯定希望自家大姐日子过得好,有时候为了避免矛盾,他想帮衬也不会当着她面说出来。

张化妆一听是弟弟的心意,她更不敢要。

待会回去,卢圣玲又得找她弟干架。

“圣玲,我谢谢你们两口子的心意,我自己能挣钱,日子也能过下去,不用你们接济,你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

张怀妆知道这些话也就是场面话,卢圣玲对她弟根本不上心,心里想着都是外边的野男人。

卢圣玲叹气,自己以前造孽,要想洗白,不是一时半会的事啊。

只能把钱揣回兜里,想着等回去再给她。

“对了,嫂子,我婆婆叫啥名儿?”


“大妈,不用了,鸡蛋你拿回家给铁牛吃吧,铁牛正是长个子的时候,多吃鸡蛋好。”

农村一家好几张嘴,粮食都紧着吃。

张怀端哪肯舍得要人家的东西,何况还是鸡蛋这样的稀罕物。

一个人家里头,养上几只下蛋的母鸡已经很奢侈了。

“没事没事,我家那几只母鸡,下蛋可勤了,今天吃了,明天还有呢。”

“对了,怀端啊,我过来的时候,听翠萍说你家那口子在镇上跟一个男的拉拉扯扯,还管人家要钱呢。”

张怀端嘴角那抹淡淡的弧度,逐渐散了去。

陈大妈意识到自己多嘴,连忙岔开话题,“我给你煮鸡蛋去。”说着,用衣服兜着鸡蛋去厨房。

经过堂屋,看到门外映着一个人影,着意一瞧,是卢圣玲。

登时,笑容僵在脸上。

犹豫着要不要打招呼时,卢圣玲笑盈盈地挑着担子进屋。

放下担子,热情地跟陈大妈搭话,好像之前的不愉快不存在似的。

“大妈,哪能要您家鸡蛋,快拿回去给铁牛吃,他正长个呢,得多吃些营养的东西。”

陈大妈愣住,咋看卢圣玲都觉得不真实。

以前张口闭口喊她陈麻子,哪有半点尊重人的意思。

那么乖张的一个人,别说给笑脸,就是这兜里的鸡蛋,也会被她拿走一个不剩。

今天居然破天荒说不要。

房间里的张怀端也捏了把冷汗,生怕卢圣玲跟人家吵架。

他腿脚不方便,万一两人动手打起来,他拉都拉不住。

要知道,卢圣玲吵架的样子,跟疯狗似的,见谁不爽就咬一口。

卢圣玲弯腰,从水桶里拿出用牛皮纸包的鸡蛋糕,拿了两个塞到陈大妈手板心。

“来,拿回去给铁牛吃。”

陈大妈惊讶得差点没拿稳,她刚才可是当着张怀端的面嚼了她舌根的,这女人非但不生气,还给她鸡蛋糕这么稀罕物。

陈大妈推辞了两下,见卢圣玲执意要给,就笑眯眯地接受,然后放下鸡蛋就走了。

她是不相信卢圣玲性子转好,就是单纯觉得,大概是找那个野男人要到钱后,心情好才给她东西。

卢圣玲掀开门帘走进张怀端房间,瞧着他那条绑上绷带的腿,关心:

“你腿还疼吗?”

张怀端没做声,想到陈大妈的话,他就觉得这个女人恶心。

卢圣玲抿了下嘴,想让张怀端改变对自己的看法,看来不是一时半会的事。将网兜里的军大衣递到他跟前。

“给。”

张怀端眼睛倏然瞪大,抓起床头的扁担,撑着起身去打开箱子,生怕卢圣玲偷偷动了他的存款。

见箱底装钱的木盒子还在,不由舒了口气。转念,脸色又变了,就觉得卢圣玲买衣服的钱,一定是从那个野男人那里要来的。

卢圣玲哭笑不得,“放心,没拿你的钱,买东西的钱是我自己挣的,你试试看,合不合身。”

张怀端气得薄唇紧抿,闭上眼睛不搭理她。

虽然不是很喜欢这个女人,但还没离婚就公然给自己戴绿帽,试问哪个男人能受得了?

见张怀端挺着背脊,跟个木桩子似的,卢圣玲也不跟他废话,直接上手扒他的衣服。

这一扒,才知道男人身材这么好,胸膛坚硬,腰线紧实。

上一世真是瞎了眼,放着这么好的男人不要,去跟杨显明那样的小白脸过守活寡的日子。

张怀端看着在胸口不断磋磨的小手,一张冷若冰霜的脸不由泛起了红。

“你……你出去。”

卢圣玲回过神,连忙收起小手尴尬一笑,将衣服搁在床边。

“我那啥……给小宝也买了身衣服,这就去喊他回来试试。”说完,红着脸退着走出房间。

刚才摸张怀端胸口的那只手,这会余热未散,缓了小半会,去外边田埂上喊小宝回家。

才张嘴,小宝就挎着一篾篮青菜苔回来了,蜡黄的小脸脏兮兮的,鼻孔里堵着一团鼻屎,呼吸格外用力。

卢圣玲过去接下篾篮,蹲下身子握住小宝单薄的双肩。

“小宝,以后家里这些事让妈来做,你就跟柱子铁牛他们去玩,还可以去找狗子哥学认字,知道不?”

说完,卢圣玲用白皙的小拇指扣掉他脸上的鼻屎。

视线一落,看到小宝脚上穿的还是那双破洞布鞋,皱眉。

“小宝,妈给你做的布鞋怎么不穿?”

小宝看到他妈皱眉,本能地紧张起来。

要知道,皱眉可是他妈要揍他的信号啊。

“我……我怕弄脏了。”

小宝低着头,将露在外面的脚指头蜷了起来。

卢圣玲鼻子一酸,眼眶红了,捏了捏他冻得通红的小手,一手提着篮子,一手牵着他回家。

“小宝,我跟你说,妈今天去镇上买了两只母鸡,以后你每天都可以吃到鸡蛋了。”

小宝昂着小脸,圆圆的眼睛闪烁着星光,“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卢圣玲腾出手刮了下他的鼻梁,将篮子搁在墙角,四下一扫,发现柴棚旁边的角落,倒是可以围起来做鸡圈。

当然,现在也顾不上围鸡圈的事,小宝身上脏兮兮的,有一两个月没洗澡。里边的衣服都穿成皮了,硬邦邦的,她得赶紧烧一锅热水,给孩子洗个澡,刚好换上新买的衣裳。

“小宝,桌子上有鸡蛋糕,去吃吧。”

卢圣玲拍拍小宝的后脑勺,让他进屋吃鸡蛋糕。

小宝鼻子一缩,迈着小短腿去桌子上拿了两块鸡蛋糕,一块是给他爸拿的。

这会的张怀端可没原谅卢圣玲,自然也不会接受她的所有东西。

当然,他没阻止让小宝吃。

小宝见他爸不吃,就放一个回桌上。

他妈虽然变了,可他还是小心翼翼的,生怕表现不好,惹她生气。

卢圣玲烧了一锅热水,在房间里摆上洗澡盆。

洗澡盆是木头做的那种,用一块块木板围起来,两头用钢丝箍住固定。

怕孩子洗澡的时候冷,卢圣玲又在房间里放了烘笼。

衣服毛巾准备好,就喊小宝来房间洗澡。

一开始,小宝畏畏缩缩的,当着卢圣玲的面不敢脱衣服。

以前都是他自己洗,他爸要给他洗,他都不让。

但是小孩子洗澡,糊弄一下就完事了,洗了跟没洗一样。

当卢圣玲帮小宝脱衣服时,一身臭烘烘的味道熏得她眼冒金星。

这孩子,怎么像是在粪坑里泡过似的。

得亏是冬天,这要是在夏天,身上得长蛆。

张怀端忙着田间地头的事,哪有功夫管孩子。

归根结底,还是自己这个当妈的失职,指望一个六岁孩子像大人一样把自己捯饬得干干净净,怎么可能?

小宝哆哆嗦嗦地跨进澡盆里,抱着膝盖蜷成一坨。

卢圣玲撸起袖子,大有一种给年猪蜕皮的架势。

张怀端在西头这间卧室听到卢圣玲喊小宝洗澡,有点不放心,跛着脚过来查看。


张怀端微不可见地皱了下眉。

觉得陈大妈的话有点越界了,关于钱财这种事,夫妻之间都不一定是公开透明的,怎么着也不可能跟一个外人去说。

不过毕竟是长辈,张怀端不至于拉下脸来。

轻飘飘地回了句,“我也不太清楚。”

陈大妈想想也是,这两口子不同于人家平常夫妻,相处方式跟不熟似的。

她想不通啊,既然彼此不待见,怎么还弄出个孩子来了?

卢圣玲卖完昨天采摘的半篓石斛,揣着钱就去镇上大采购。

先给小宝买了搽脸的霜,孩儿面牌的,又去给张怀端买了个夜壶,放在床底下,晚上起夜方便。

七七八八买了好些东西,一并往背篓中塞。

买完东西,就找人打听附近的砖瓦师傅,找个技术熟练的,准备在过年之前把家里房子修缮好。

事情办完后,卢圣玲就背着东西搭车回村。

一路都在想,等房子修好就给小宝买电视机。

车子到西头村,卢圣玲背着东西往家走。

忽然发现从村头往家里去的这段路上,原本的一片芦苇林被割了,只看到满地的茬子,以及几个收尾的乡邻。

看到村长背着手站在田埂上,卢圣玲走过去打听。

“村长,这芦苇地怎么割了?”

她嫁到西头村7年,也没见有人在意这玩意儿。

想着昨晚遇到打劫的事,联系在一块又感觉不太可能。

她卢圣玲在村里跟个过街的老鼠似的,人人都要指指点点一下,谁又在意她的死活。

或许大家伙都巴不得她死,一个坏了西头村名声的人,有几个人希望她好。

村长睨了卢圣玲一眼,这女人一早又出去买这么多东西回来,哪像是踏实过日子的人。

顺势瞅了眼她背篓,看到大多都是小宝的东西,心里又放心了些。

“你家张怀端说这片芦苇林不安全,容易藏贼,就跟我申请把这片都割了。我一想也是这么回事,大冬天的,各个乡村都会出几个不干正事的人。”

乡邻的工钱都是张怀端出的,村长没提这事。

“谢谢村长。”

嘴上谢着村长,心里着实被张怀端的举动暖到心窝子。

没想到那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心思还蛮细腻的。

背着东西往家走,听到乡邻在地沟里鬼哭狼嚎,“谁啊,谁这么缺德,在地沟里拉这么多屎啊,踩了我一脚。”

想到昨晚还用手抓过,卢圣玲感到浑身发毛。

卢圣玲前脚到家,东西还没放下,刘汉三就背着手来了。

这个从不登她家门的人,也不知道是哪阵风把他吹来的。

一张嘴骂过全村人,尤其是卢圣玲,在他嘴皮子底下不知道被骂死多少回。

卢圣玲不是很乐意跟这样的人打交道。

刘汉三进屋就瞅着她背篓没挪眼。

嘴上没说话,心里活动不少。

现世报,咋就买这么多东西嘞?跟个地主婆似的,哪来这么多钱?你奶奶的,我家刘翠萍要是有这一半精明,还用得着我亲自出马?

见刘汉三直勾勾地盯着她背篓,恨不得把两只眼珠子扣出来丢里边挨个瞧瞧。看一会就算了,老这么盯着作甚,难不成还想让她卢圣玲分一半给他?

卢圣玲也不惯着,把背篓搬进房间,找出里边的夜壶搁张怀端床边。

“内急就尿到这里边,这口子够你用的。”

张怀端被噎了下。

卢圣玲憋着笑,被张怀端瞪着跑出来,下一秒,迎上刘汉三一双犀利的眼神。

刘汉三心里骂了句:疯疯癫癫的野婆娘。

卢圣玲瞧那眼神,就知道在骂她。

要是搁以前脾气,直接抄起铡刀赶人。

正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尤其是像刘汉三这样的人,平常不拿正眼瞧他们家。

虽说不喜欢这人,可面儿上,卢圣玲还是对他客客气气的。

“刘叔,什么风把你给吹来啦?”

刘汉三干咳两声,要说请卢圣玲这娘们办事,他开不了这口,嫌丢人。

奈何不想错过一个金龟婿,做了一分钟的思想建设后,开口:

“你跟那个王有才是什么关系?怎么认识的?”

“哦,你说那个王二狗啊,我跟他不是很熟,这不打猎的时候碰到的嘛,就搁伙一起干。怎么,你提他有事?”

卢圣玲差点没憋住笑,原来是打王有才的主意来着。

看来王有才和刘翠萍的姻缘是断不掉的,何不做做好事,主动牵起这条线。

“不熟?”刘汉三嘀咕。

接着问,“那你有没有问问人家,有没有成家?家里条件怎么样?”

卢圣玲笑了笑,“刘叔,瞧你说的,我问这个做什么?再说了,就算我问了,人家也不见得通通告诉我呀,人家又不是傻子,把家里条件亮出来,这穷就算了,这要是富,还不怕我们去打劫呀。”

刘汉三觉得卢圣玲说得在理。

听她这一说,心里的另一个顾虑打消了。

至少说明,卢圣玲跟那人没有不清不楚的关系,不然肯定把人家底细捞得一清二楚。

“怀端媳妇儿,哪天你再碰到他,帮我打听打听他啥情况。”

“好嘞,没问题。要下次碰到他,保准帮你打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刘汉三一张从进门就拉垮的脸,这会终于露出点笑容来。

“那行,你忙,我回去了。”

刘汉三在卢圣玲家待不住,破破烂烂的房子,进来就凉飕飕的,说完事就赶紧回去了。

人一走,张怀端就把卢圣玲喊了进去。

刚才两人在堂屋的谈话他都听到了。

大概也明白刘汉三的意思。

“他们家的闲事你别管。”张怀端提醒。

卢圣玲挑下眉梢,靠过去,“怎么就不能管了?他刘汉三的意思是想把王二狗认做女婿,这是好事啊,难不成你不乐意?”

张怀端脸色沉了沉,将靠在自己身上的卢圣玲拉着站好。

“刘汉三那个人你不是不了解,万一这媒做不好,他吐沫星子能喷死你。”

卢圣玲扑哧一声,乐了。

她很好奇,刘汉三背地里有没有骂过张怀端?

要说应该也没少骂吧。

比如骂他有眼无珠,娶了她卢圣玲,骂他不识好歹,没娶他家刘翠萍……


她并不觉得,张怀端高兴得要跟自己说情话,那张映在夕阳下冷漠的脸,像挂了一层霜似的,叫人后背发毛。

小宝松开卢圣玲的手,听爸爸的话出去了。

确定儿子走远,张怀端才冷声开口:

“我们离婚吧。”

卢圣玲僵了下,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她才想着跟这个男人好好过日子,挣钱养家,怎么忽然就被离婚?

难道他没看到这两天她的变化?

她在一步步往好的方向发展,为家,为了孩子和他。

“不是,张怀端,好端端的,离什么婚啊?”

张怀端嘲讽地扯了下嘴,为什么要离婚,这个女人心里没点数吗?

他早就想离了,只是为了给小宝一个完整的家,怕小宝成了一个没妈的孩子,才忍她跋扈到现在。

如今,满村流言蜚语,都在传她跟野男人的事,这顶绿帽子是时候该摘下来了。

或许她也一样,早就想离开这个家跟野男人双宿双飞。

现在他想通了,成全她。

“我已经向村里提交申请了,过几天就去办证。”

张怀端的话说得很决绝,一点没给自己留退路。

当然,他也不需要退路。

跟这个女人生活了7年,她什么德性他一清二楚。

卢圣玲哭笑不得,她是万万没想到这男人动作这么快,连申请都打上去了。

要说上辈子也没这一出啊。

两人相互漠视,就算张怀端知道她心里有人,也从未提及过。

“不是,张怀端,离婚是不是要双方同意?你有问过我的意见吗?”

“我相信你不会有意见的,放心,看在小宝的份上,存款会给你一半。”

张怀端坚信,这个女人巴不得离婚,早离早做打算。

“离婚可以,但不是现在,等你腿好了再说。”

卢圣玲的态度硬气起来,气得拿钱砸向张怀端,精准无误,砸中要害。

张怀端脸色一白。

卢圣玲红着脸转身离开,走到门外又气得折返回来。

“腿都伤成这样子你还到处跑,废了别怪我。”

她真是越想越气,为了离婚,瘸着腿也要去村里打申请。

这么着急离婚,是想跟那个叫苏韵梅的女人再续前缘吗?

从前世到今生,苏韵梅的名字在她耳边就没断过。

前世她不在意,如今却做不到装聋作哑。

想到箱子里那个雕刻梅花的小木盒子,张怀端当宝贝一样金贵。

现在看来,肯定是跟那个苏韵梅有关。

或许那个一直没拿出来的手镯,也是准备送她的。

想到这里,卢圣玲心里酸酸的。

不过,相比之下,前世的她比张怀端过分多了。

张怀端不过是心里惦记人家,而她是明目张胆地追求杨显明。

这样看,她好像又没资格争风吃醋。

卢圣玲暗暗叹了口气,不冷不热地甩下话:

“要离婚是吧,等你腿好了再说。”

说完,人就憋着一肚子气出去了。

张怀端靠着床,眼神幽暗起来。

卢圣玲走到鸡圈边,捡起地上的菜叶子,一片片扒拉着往里边扔,心里还是堵得慌。

扭头看到小宝坐在院子门槛上,她走过去。

小宝昂着脸望着草垛前几个玩耍的小伙伴,在卢圣玲靠近时,连忙将头低了下去。

小朋友们不愿意跟他玩,说他妈脏,他也脏。

“小宝,你坐这干嘛?”

小宝不说话,委屈得眼泪巴拉往下落。

卢圣玲心疼得不行,一把将他揽入怀里。

“小宝,妈知道以前做得不对,妈向你道歉,你能原谅我吗?”

小宝窝在卢圣玲怀里,像只猫儿一样擦蹭鼻涕眼泪。

光哭,也不说话。

他刚才都听到了,他爸向他妈提离婚的事。

他不懂离婚是什么概念,就觉得以后怕是不能一起生活。

虽然妈妈爱使唤他,又动不动拿竹条子抽他,可他还是觉得有妈妈好。

“妈,你能不能不走?”

小宝怕卢圣玲要跟野男人走,哭着挽留。

卢圣玲眼泪跟着往下掉,她没想走啊,想好好跟丈夫儿子过日子。

可现在是张怀端不愿意,她能怎么办?

难得小宝不记仇,还认她这个妈的好。

想到孩子,她也得努力一把,至少把房子修好,给小宝存点钱,置办几套不同年龄穿的衣服。

到那时,张怀端的腿怕是好的差不多,她再答应离婚的事也不迟。

“儿子啊,妈不会离开你的。妈还要看着我家小宝长成男子汉呢。”

小宝蓄满泪花的眼睛亮了起来,“真的?”

卢圣玲揉他的头发,保证道,“真的!”说着将小宝小小身板打横抱起来,“走,帮妈一起做饭去,我煮饭,小宝烧火好不好?”

“好。”小宝爽朗应声。

晚饭,卢圣玲红烧了两条鱼,炒了一盆青菜苔,又将昨天剩下的筒子骨汤热一热。

备了一份让小宝端到房间给他爸。

母子俩在堂屋吃。

小宝就觉得妈妈做的饭好吃,用红烧鱼的汤汁拌饭,好吃得没嗓子吞。

卢圣玲心疼地看着儿子扒饭,碗里的菜没了,就立马给他添上。一会温柔提醒他慢点吃,一会摸摸他的头,恨不得把前世亏欠的母爱一下子都弥补给他。

吃完收拾碗筷,看着外边月光亮如白昼,卢圣玲准备背着猎枪上山碰碰运气。

张怀端撑着扁担走出来,将卢圣玲卖鱼的钱放到桌上。

卢圣玲没说什么,只是提醒了句,“要想这条腿早点好,就别走来走去。”

她说的也是实话,上辈子腿瘸,他自己也有责任。

明明骨折了,还田间地头跑,生怕他研究的那几颗歪瓜裂枣能长出黄金来。

张怀端见她闷着头捣鼓一把老式猎枪,冷毅的脸满是疑惑。

“你干嘛去?”

卢圣玲这会心里有气,才被通知离婚,谁叫心里能舒坦?

没抬头的翻了个白眼,冷不丁道,“要你管!”说完,撩起枪带甩到肩上,背着猎枪出去了。

张怀端眉头一拧,这女人平常没少干稀奇古怪的事,还不服劝,索性不管。

卢圣玲背着枪,来到一片萝卜地前。

大冷天的,庄稼地里除了萝卜就是白菜,山里的野猪也就逮着萝卜地一顿薅。

白天田间地头人来人往,只有到了晚上夜深人静时,野猪成群结队下山找食物。

卢圣玲指望在这个节骨眼上大干一笔。

借着明朗的月光四下一扫,找了块乱石堆蹲着做遮挡物,猎枪架在石头上,枪口瞄准山峦的丛林方向,蓄势待发。


卢圣玲一进自家院子,就看到张怀端拿着柴刀削木头。

生怕他这条腿好不了,上前一把从他手里接过柴刀,絮叨:

“你这人怎么这么犟,好说歹说,就是不听,叫你别动别动,踏踏实实的把腿养好不行吗?”

语气上抱怨,可眼里满是心疼。

张怀端愣了下,他确定卢圣玲这种紧张和心疼是轻易演不出来的。

难不成她真在关心自己?

卢圣玲拿着他削了一半的木头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名堂,就问,“你这是要干嘛?”

张怀端这才将视线从她脸上收回,转向别处,轻飘飘地回了句:

“我削根拐杖。”

他本来不想搭理这个女人,可自己这张嘴不知道怎么的,就脱口而出了。

卢圣玲拍了下脑袋,咋就忘了这茬。

买东买西,偏偏就忘了给这男人买根拐杖,看他天天撑着一条扁担走来走去,也没记起这事,真是罪过。

“我来给你削。”

卢圣玲双手一扬,揽起袖子,麻利地捡起柴刀就要给张怀端削拐杖。

拿柴刀削了两下,总觉得不称手,心想这木头不行,就算是技术高超的木工师傅也未必能削出称心如意的拐杖。

卢圣玲想到自家地里的酸枣树,前些日子看到枯了半个枝头。

“你等我一下。”

说完,拿着柴刀火急火燎地出去了。

没一会功夫,卢圣玲就拖着一截树枝回来。

张怀端一张冷冰冰的脸显出微不可见的诧然。

这女人做事怎么这么麻利?

一双腿跟上了发条似的,才出去就见回来。

卢圣玲见张怀端一直盯着自己看,不由凑过去。

“怎么,又不认识我了?”

她发现,最近几天,这男人老是看她,像不认识似的。

要不是张怀端忽然提离婚,她都以为他在暗恋自己。

“你砍这个做什么?”

张怀端岔开话题,明知故问。

“给你做拐杖啊。用我这酸枣树枝肯定比你那杉木强。”

张怀端哦了声。

想到卢圣玲从早上出去到现在也没见她吃口东西,就说,“锅里有米饭。”

卢圣玲拿刀劈树杈的手顿了下,听到张怀端的话,俊秀的眉头微微一挑,俏丽的脸上掩不住的欢喜。

“你还别说,我这忙了一天真有点饿了,我先吃点东西再来做。”

她放下树枝和柴刀,三两步跨到厨房盛了碗米饭,发现炉子上还温着一碗白菜萝卜汤。

卢圣玲用汤汁浇灌在米饭上,拌一拌,十分下饭。

上辈子山珍海味吃惯了,忽然吃点农村的白菜萝卜,感觉暖到了心窝子。

出门在外,回家还有男人给你留饭,这不就是家的味道吗?

一海碗白菜萝卜汤饭,她三扒两口就吃得精光,抹抹嘴巴,把碗放在盆里等会洗,就出来继续做活。

张怀端一抬头,看到她白嫩的脸上粘了粒米饭,显得几分俏皮,看得一时竟忘了挪眼。

“白菜萝卜汤真鲜。”卢圣玲忍不住夸了句。

张怀端感觉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要知道这女人最烦吃的就是萝卜。

一看到萝卜就发脾气摔东西,厨房里的碗筷被她摔得叮当响。

可家里除了萝卜就是大白菜,张怀端不可能为了她还专程跑到镇上买肉。

条件不允许,再说他也没心情伺候姑奶奶。

至于房梁上挂着的野猪肉,那是卢圣玲的东西。

她的东西,他自然不想碰,也不想招惹马蜂窝,给生活平添矛盾。

卢圣玲见张怀端冷着脸不搭理她,也没再跟他找话题。

捡起地上的柴刀,劈掉树杈,留下中间光滑的一截做拐杖。

张怀端坐在一旁看着卢圣玲手起刀落,动作利索得不像话,哪还有从前懒散跋扈的模样。

现在的卢圣玲忙忙碌碌的,头发散乱,衣服也脏兮兮的,看似不修边幅。

可他却觉得美得惊人。

甚至徒增一丝期许,要是这个女人不是在打钱的主意,而是一直这样踏踏实实地过日子多好。

卢圣玲明显感觉到旁边一束光落在自己身上。

扭头冲张怀端咧嘴一笑,夕阳的映衬下,笑容格外明艳。

张怀端晃了下神,越是美好的东西,凑近看就显得不真实。

何况这女人心里想着旁的男人,就算现在改了,也不会跟自己踏实过日子。

想到这里,张怀端脸色沉了沉。

将心底里那丝悸动收了起来。

卢圣玲动作很快,三下五除二就把拐杖做好了。

撑着走了几步,好像还不错,至少手感光滑,还不会硌胳肢窝。

当然,拐杖的长度是按张怀端的身高做的,她用有点长。

卢圣玲把拐杖拿给张怀端。

“来,试试。”

从张怀端的角度来看,卢圣玲是逆光站着的,脑袋刚好挡着映射进来的阳光,风撩起她鬓角的发丝,有种朦胧的好看。

卢圣玲见张怀端迟迟没有把拐杖接过去,心想这人还在跟自己怄气呢?

既然他都打算离婚了,就不能给点好脸色吗?

再说了,她都不计较他心里有人,他光逮着她跟杨显明的事做什么?

“张怀端同志,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张怀端回过神,接过拐杖搁置一旁,没急着试。

“你试试看呀,看看称不称心?”

“我不需要。”张怀端冷冰冰拒绝。

卢圣玲也是生气,早不说晚不说,非得在她东西做成了说不需要。

害她辛苦这一个小时,结果干了件吃力不讨好的事。

“张怀端,我知道你想离婚娶别的女人,我也没说不离婚啊。等你这条腿好了,我马上离,给你们腾位置出来。”

张怀端冷笑一声,这女人倒真会泼脏水。

什么叫他想离婚娶别的女人?

难道不是她想离婚跟野男人过吗?

他被卢圣玲理直气壮还倒打一耙的言论气坏了,平常寡言少语的他,就当是受了委屈也不想反驳的人,今个儿倒是不让着,冷声冷气地怼了句。

“你卢圣玲泼脏水的能力……真行。”

“真行”二字,他说得咬牙切齿。

卢圣玲被气笑了。

这男人心里有人还嘴硬不承认?

小手一叉,跟他理论起来。


“村长,昨儿个晚上借牛车的时候,看到你已经睡了,就没来得及打招呼。”卢圣玲解释。

村长拿着一刀子肉在手里掂量了下,估摸着得有三斤的样子。

此时,气消了一半。

想到张怀端打离婚申请的事,看在这刀猪肉的份上,好心劝了句:

“卢圣玲同志,怀端是个好人,你安安分分跟他过日子不成吗?”

秉着劝和不劝离的原则,村长还是希望卢圣玲能改过自新,守着丈夫孩子好好过日子。

这年代,离婚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何况,两人孩子都那么大了,中途换人,对孩子有什么好处?

卢圣玲虚心接受,“村长说的是,我这不想多挣点钱,把家里房子修缮一下,好好过日子嘛。”

村长想到刚才那个男人,瞅着眼熟,不确定是不是谣传中卢圣玲的野男人。

“那也得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挣钱,别想着歪门邪道。”

卢圣玲自然听出村长话中的意思,也没反驳,就是乖乖点头应和着。

村长苦口婆心劝了一通后,发现卢圣玲竟然没生气,态度还不错,着实有些意外。

想着该说的都说了,眼瞧该做中午饭的时候,他得把肉拿回去给老婆子做了,等会喝点小酒。就没再唠叨,让卢圣玲把牛车归还原处。

卢圣玲卸下板车推到村长屋后柴房,把老黄牛栓在路边吃草,然后提着剩余的野猪肉回家。

推开院门,就看到张怀端撑着一条扁担在院子里走来走去,锻炼腿脚。

卢圣玲着急忙慌上前,放下猪肉和猎枪,过去抓着对方结实的胳膊要他坐下。

嘴上那个埋怨,“你不要这条腿啦?骨头还没长好呢,就这么不安分,瘸了怎么办?”

心说,瘸了腿可有得你受了,跟我卢圣玲离了婚,刘翠萍转背嫁人,苏韵梅也不定要你。

张怀端瞅着卢圣玲小脸皱成一团,眼睛幽幽的,指定在心里骂自己。

想到昨个儿晚上她打野猪的情景,回来琢磨了一晚上,想不明白这女人什么时候学会打猎了?

共同生活了7年,也没见她学这门手艺。

何况那枪法,没个十几年的练习,不可能达到那样的水准。

卢圣玲被张怀端一直盯着,小脸通红。生怕这么瞧下去会把自己看破。

“你别老动来动去的,就踏实坐这儿晒太阳吧。”

张怀端眼皮一扯,这女人之前一直嫌弃他太阳晒多了,皮肤黑黢黢的难看,今个儿倒是反常,让他晒太阳。

不过,张怀端也没多想,毕竟她心里打着小算盘,做什么事都合乎她当下的考量。

偶尔的献媚,不过是为了得到更实惠的利益罢了。

“小宝呢?”卢圣玲扫了眼院子里,没看到儿子。

张怀端不搭理她。

想到离婚的事,卢圣玲也不好在逗趣他什么,中规中矩地跟他说话。

“我买了点野猪肉,你想怎么吃?”

张怀端看了眼她拎起来的野猪肉,分明是她打的,怎么就撒谎说是买的呢?

难不成是为了后续好有找他要钱的理由?

卢圣玲见男人好看的脸跟冰凌似的,说什么都沉默以对,看来,是铁了心要跟自己离婚。索性也就不去热脸贴冷屁股,拎着野猪肉进了厨房。

野猪肉不比家猪肉,口感比较韧,肉质较为粗糙,带有独特的清香味,适合用来做炖菜和烤肉。

有了前世开餐馆的经验,卢圣玲对做菜这块倒是手到擒来,决定做道黄焖野猪肉给小宝尝尝。

见灶台下柴火不多,就去柴房抱了捆干柴回来。

路过院子看了眼张怀端,对方依然倔强得正眼不瞧她。

卢圣玲叹了口气,大步走进厨房。

生火,先将野猪肉焯一遍水。

锅烧热下入菜籽油,煸炒猪肉,炒出水汽,再下入姜片小葱翻炒出香味,倒入酱油和两汤勺白酒,继续翻炒几遍,加入清水,盖上锅盖大火焖三十分钟。

……

张怀端在院子里坐着,就闻到厨房里传来一股子浓郁的肉香味。

这年代,调料都不多的,能把味道做得这么鲜美,香气四溢,也就卢圣玲一个人。

住屋后的陈大妈馋得直流口水,心里嘀咕着张怀端何时有这么好的手艺?

她自然不会将功劳往卢圣玲身上揽。

全村人都知道,那女人娇生惯养的,一双手保养得跟千金大小姐似的,别说烧火摸灶,就是自己的衣服也是使唤孩子洗。

整个人活成了少奶奶。

陈大妈也不确定卢圣玲这会在不在家,实在是好奇张怀端在屋里做什么好吃的,忍不住过来看看。

看到张怀端坐在院子里晒太阳,脚步僵了下,回头看向他家厨房。

卢圣玲刚好从屋里出来,见陈大妈立即摆出热脸。

“哟,大妈来啦,吃午饭了吗?”

陈大妈尴尬笑了下,“吃……吃过了。”

她没想卢圣玲在家,早知道她在,就不来了。

卢圣玲只以为陈大妈是找张怀端有事,怕自己在他们不好说话。

“陈大妈你坐,我锅里还有菜呢,先去忙了。”

陈大妈笑着点了下头,越瞅卢圣玲越觉得不对劲,平常一双手金贵得跟镶了钻似的,今个儿怎么就舍得下厨了?

“怀端啊,你媳妇怎么了?”

张怀端哪里说得上来,索性笑笑应付过去。

两口子的事陈大妈也不好多问,想去厨房探探卢圣玲做的啥好吃的,又怕被赶出来。

犹豫了下,还是回家算了,反正看了也进不了自己肚子。

才转身,就被卢圣玲喊住。

卢圣玲用斗碗盛了一碗黄焖野猪肉交给陈大妈。

“大妈,这是野猪肉,您端回去跟家里人尝尝。”

陈大妈看着碗里浓郁鲜香的野猪肉,眼睛发亮。

野猪肉可是稀罕物啊。

一个村里也就两三个猎户,平常打些野兔野鸡什么的已经很稀罕了,很少有打到野猪的,就算有哪个猎户打到野猪,也不见得会分一杯羹出来。

陈大妈长这么大,还没吃过野猪肉。

“圣玲啊,这……这真是给我的?”

陈大妈有点不大敢相信啊,生怕卢圣玲只是为了馋她,等她出了馋虫的洋相后,再一顿冷嘲热讽。

别说陈大妈,就是一旁的张怀端也觉得太阳打西边出来。

陈大妈端着斗碗野猪肉,乐得那叫一个合不拢嘴,怕卢圣玲反悔,没留下絮叨几句就回家了。

卢圣玲一回头,就撞见张怀端目光幽幽地看着自己。

像是不认识一样,又像是她脸上有花,看得眼睛都不眨一下。

卢圣玲朝他走过去,弯腰将精致的小脸贴到他眼跟前。

脸与脸之间,也就一指长的距离。

看吧,让你看个够。

张怀端没想卢圣玲来这招,脸红的同时又被对方俏丽的模样勾住了似的,挪不开眼。

除了同房那天这么近距离瞧过,这算第二次。

卢圣玲的皮肤,像刚出生的婴儿一般,吹弹可破。

一双眸子清澈得哪像是满肚子坏心眼的人,又纯又欲。

张怀端不自觉地喉结滚动起来。

卢圣玲咬了咬唇,忍不住冲他眨了记电眼。




王有才犹豫。

这要认卢圣玲做师父,岂不是小了辈分。

“怎么,不愿意?”

王有才耙了下头,心一横,“愿意。”笑笑,“哪能不愿意呢。”

脸上笑着,心里空空的,从今以后,她便是长辈了,哪还能随心所欲喊她妹子长妹子短的。

算了,反正她已经结婚,就算不认师父,他还是没机会。

倒不如认她师父,以后还能光明正大跟着她做事。

越往后想,王有才就觉得这师父认得划算。

“那行,喊声师父我听听。”

卢圣玲小脸一昂,师父的姿态就摆出来了。

“师……师父。”王有才这一声喊得跟蚊子叫似的。

卢圣玲皱眉,“喊大声点。”

王有才环顾四周,确定没旁人,挺了挺胸,扯着嗓子喊,“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双手合十,向卢圣玲作揖。

卢圣玲噗嗤一声,乐得不行。

笑过后,又一本正经起来,“王二狗,没事别瞎晃悠,多练练瞄准的技术,你不是爱坐在山脚下嘛,那就先从打鹁鸪练起。”

“哦,好吧。”王有才不是很有信心。

他连野猪那么大坨都脱靶,鹁鸪才多大点体积,得浪费多少子弹啊。

掂量着肩上的背篓,“师父,您又收获不少嘛,这回打了什么?”

“兔子,野鸡。”

卢圣玲背着枪往家走,这会饥肠辘辘的,打算回家啃两个包子就去镇上把东西出手了。

当然,去镇上之前,先送只兔子去王德发家。

那老头是真倔,一连送了好几天东西,愣是不松口要教她中医的推拿术。

到家,卢圣玲把背篓放在院子的阴凉处,先去西屋房间跟张怀端打了声招呼,顺便炫耀了下早晨的成果。

张怀端看着那张笑意盈盈的脸,很是触动,声音温柔了几分。

“去洗手吧,小宝煮了粥。”

卢圣玲嗯了声,打了盆水先洗了手,囫囵吃了两碗粥后,挑了只肥硕的兔子给王德发送过去。

王大娘蹲在门口,见卢圣玲又提着兔子过来,笑得一脸为难,“你这孩子,咋又拿东西过来。”

回头喊屋里的王德发,“老头子,怀端媳妇儿送了只野兔过来。”

屋里的王德发没吭声,自上次张怀端骨折那晚,卢圣玲的表现让他对她的印象改观了些。

至少能看得出来,那女人还是有点良心的。

为了学习中医推拿,即便给她冷脸,还能坚持送东西过来,确实比常人更有毅力,也算得上诚心诚意。

王大娘见屋里的老头子没应声,叹了口气。

“怀端媳妇儿,你还是把东西拿回家吧。”

“大娘,送人的东西哪有拿回去的道理。”

卢圣玲做好了被拒的心理准备,放下兔子要回去,见王大娘抱着咸菜坛子,把里边的咸菜都扒拉到猪食桶,觉得可惜。

“大娘,您这些咸菜都不要了吗?”

“那个死老头子说,我这咸菜臭,不能吃。你闻闻,这哪里臭了?”王大娘撩了一戳咸菜叶子拿给卢圣玲闻。

“嗯,挺香的,一点不臭,这咸菜要是配白米粥那叫一个绝。”

“是啊,我就说一点不臭,也不知道怎么的,那天家里厨房臭烘烘的,死老头非得赖我这咸菜头上。”

卢圣玲笑笑,把野兔放门槛上,“大娘,那您忙,我先回去了。”

“怀端媳妇,兔子……”

才反应过来,卢圣玲人就走远了。

王大娘一手抓着死绝的兔子,一手抱着菜坛子进屋。

“老头子,我看怀端媳妇儿挺诚心的,你就教教她呗,你不也巴不得怀端那条腿早些好起来嘛。”

低头看中医药书的王德发,眼皮没抬地回了句,“你那咸菜倒了没有?”

“倒了倒了,怀端媳妇儿都说不臭,你非要说臭……我看,跟我咸菜没关系,应该是哪里藏了只死耗子。”

……

王有才蹲在路边,见卢圣玲过来,连忙站起身。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卢圣玲这会琢磨着回娘家的事,就对王有才说,“你把我那些野鸡和兔子拿去镇上卖了,我回娘家一趟。”

重生回来,她还没去过娘家。

娘家哥哥不成器,好吃懒做,家里穷得叮当响,全靠嫂子给人做鞋勉强维持生计。

现在日子过好了,是该回去看看。

更重要的是,要把那不成器的哥哥调教过来。

王有才背脊一挺,“师父,保证完成任务。”

卢圣玲把回娘家的事跟张怀端商量了下,张怀端自然同意。

要说自己也好些日子没见大姐,要不是这条腿拖着,他也去了。

“你把小宝也带去吧。”

“不带了,小宝留在家里陪你,万一我回来的晚,他还能帮你干点啥事。”

边说着,边从箱子里拿了一百块钱出来,揣进衣服口袋里。

“我等会提两只野鸡过去给嫂子和孩子们补补。”

张怀端一脸惊讶,还是头一次见她说这么贴心的话。

以前可不待见自己那位大姐,说性子软弱,长得也不好看。

各种吐槽。

张怀端让她闭嘴,她就闹。

带回娘家的东西,都是背着他大姐,偷偷给她妈和大哥的。

卢圣玲娘家在华云村,以前隶属镇上管辖,后被划分为村的。

身份相当于从城镇户口一下变成农村户口,但她始终觉得自己就是城里人,瞧不上西头村这些土包子。

快到娘家时,卢圣玲就看到自家嫂子张怀妆坐在村口的大树下纳鞋底,背上还背着半岁大的孩子。

“嫂子。”

卢圣玲快步上前,卸下肩上的背篓,把张怀妆背上的小侄女接下来抱在怀里。

才7个月大的孩子,白嫩的小脸在阳光的照耀下红扑扑的。

“圣玲,你怎么来了?”

张怀妆声音轻轻的,对这个既是小姑子又是弟媳的女人,有着强烈的恐惧。

看着既是大姐又是嫂子的张怀妆,在自己跟前谨小慎微的样子,心脏被揪紧了下。

强忍住鼻头的酸意,笑了笑,“嫂子,咱回家吧。”

张化妆愣了下,这个小姑子,平常回娘家可是不拿正眼瞧自己的。

今个儿不知怎么了,才来就喊了她两回嫂子,声音温柔得像是换了个人。


卢圣利胆子小,可不敢干什么违法犯罪的勾当。

还没上山就打退堂鼓,“小玲,咱还是找点正经活干吧。”

卢圣玲这会满脑子都是山中猎物,思想没她哥那么清奇,“这不就是正经活儿。”

“违法的事,咱可不能干。”

卢圣玲气笑了,这年头打猎不算违法呀,山里野兽泛滥,祸害庄稼地,大伙都鼓励打猎除害呢。

再说,穷乡僻壤的,挣钱财路有限,不靠打猎赚启动资本,还能靠啥?

当然,这些想法她没全告诉她哥。

就算跟她哥说了,他也未必捋得清。

毕竟,人赚不了认知以外的钱。

“哥,我是你亲妹,我能带你做违法犯罪的事?”

卢圣利却觉得她妹干得出来,“我看妹婿脚断了,刚才没好意思问他,是你打的吧。”

卢圣利几乎用了肯定的语气。

“不是。”否认同时,卢圣玲多少有些心虚。

张怀端那条腿,确实是因为她而断的,这责任她推卸不了。

王有才见兄妹俩背着他磨磨唧唧,不知道在商量什么,生怕自己被两人排除在外。

“你们两个到底走不走啊?别把时间耽误在山脚下啊。”

卢圣玲觉得王有才说得没错,再磨蹭下去,到山上都快中午了,时间不充足,打不了几头猎物就得下山,不划算。

于是让王有才前边开路,她拽着她哥后边跟上。

卢圣利这会满肚子牢骚,就觉得这活儿不好干。

又担心万一遇到老虎、狗熊这些危险的猛兽,小命难保。

当然,他压根不信他妹能扛枪打猎,一起生活近二十年,就没见过卢圣玲有啥生存技能。

越往大山深处走,卢圣利心里越瘆得慌。

遍山乔木高耸入云,遮天蔽日的,周围还时不时传来几声怪叫。

卢圣利不敢再往里走,一屁股坐到石墩上,“小玲,咱还是回去吧。”

瞅着自己身上的棉袄,被荆棘拉出一道道口子,里边的棉花都钻了出来。不由叹口气,这钱没挣到,还搭进去件袄子。

“哥,来都来了,怎么能空手回去?”

卢圣玲瞅着阴森密集的丛林,就觉得这趟不白跑。趁他哥耍小情绪的空,端着枪往旁边的丛林走去。

卢圣利吓得慌忙上前,把他妹给拉住。

“小玲,你不要命啦,一个人跑里边去干嘛?万一有不干净的东西,缠得你出不来。”

卢圣玲倒是意外,头一次见她哥这么紧张自己。

以前,兄妹之间哪还有什么情分,跟个讨债鬼似的,专坑她的东西。

“嗐,能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别大惊小怪的。你累的话,就趁这空档,赶紧休息,等会继续赶路。”

王有才心里也慌,想跟卢圣玲一起,被卢圣利一把拽住。

“你去干啥,留下来保护我。”

王有才哭笑不得,“你一个大男人要啥保护,我得保护我师父去。”

扭头,卢圣玲这会早就不见了踪迹。

卢圣利瞅着王有才身高腿长,又扛着一把崭新的猎枪,心想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怕啥。

论技术,肯定比他妹强。

不由死死抱着王有才的手肘,非让人家留下来保护自己。

卢圣玲钻到丛林深处,隐约听见前边灌木摆动的声音,细瞧地面,还能发现动物留下的脚印,大概是山麂之类的动物。

能打只山麂也不错。

卢圣玲悄然追了过去。

越是靠近,猎物的膻味就越发明显。

卢圣玲藏到一棵粗大的树干背后,静悄悄地等待时机。

直到山麂在丛林中露出半个脑袋,卢圣玲才轻手轻脚地架起猎枪瞄准。

砰……

一枪将山麂毙命。

这边卢圣利和王有才正在拉家常,听到枪声,二人吓得抱着脑袋趴地上。

过了一会,王有才缓过劲,拍了拍卢圣利的肩膀。

“大哥,别怕,指定是我师父打到东西了,我们去看看。”

卢圣利哪敢爬起来,趴在地上眯着眼睛不敢动。

“有才兄弟,我那妹妹啥人我不清楚吗?她连枪都没摸过,怎么可能会打猎!你别师父长师父短的叫了,给她骗了。她啥都不会,比我还废。”

卢圣玲背着山麂从林子里钻出来,就听到她哥在吐糟自己。

瞧着趴在地上的大哥,这会吓得眼睛都不敢睁,嘴巴倒是不饶人。

卢圣玲将肩上的山麂往她哥跟前一放。

卢圣利嗅到一股膻味,用手摸了摸,摸到一张脸,还以为是王有才,又想着王有才脸上没长毛。

纳闷地睁开眼睛,整个人吓得从地上弹起来。

躲到王有才背后,抱着人家胳膊不撒手。

“哥,瞧你那没出息样,一只山麂就把你吓成这样,还是不是男人啊。”

卢圣玲一脸嫌弃,就她哥这怂样,打起老婆来那叫一个狠。

当然,以前的自己比她哥好不到哪里去,想来也没资格说他。

“你们看着猎物,我再去找找。”

卢圣玲准备再进丛林,被她哥叫住:

“小玲,这山麂真是你打的?”

“你说呢?”

刚才不信就算了,现在猎物都摆在眼跟前,要还是不信,她真想踹她哥两脚。

王有才在一旁笑,“你这哥当得挺有意思,自家妹子什么能力不了解嘛?要说,我师父枪法那绝对不是盖的,她能站在树上,几分钟内打六头野猪。六头啊……”

卢圣利惊讶得嘴巴微张,被王有才竖起来的两根手指震惊到了。

扭头看向卢圣玲,“小玲,你什么时候学会用枪的?”

卢圣玲轻挑眉梢,这可是不能说的秘密。

转身,钻进丛林。

半个小时后,枪声再度响起,不一会功夫,卢圣玲又拖着一只梅花鹿从树林里出来。

接下来,兔子、狗獾……整个平地上码着十几只断气的猎物。

卢圣利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得换多少钱啊?

这年头,吃顿猪肉都得挑着日子。

照他妹这狩猎技术,能把肉当饭来吃。

“你俩先把猎物绑上,我去去就来。”

卢圣玲捡起地上的背篓,返回到刚才去过的那片林子。

她瞧见石头背后有不少石斛,怎么着也得采摘些回去。

要是张怀端能提供石斛的种植技术,那以后就可以在村里承包土地,专攻这块了。


老猎户拿着酒盅,先跟卢圣玲砰了下杯。抓了把花生米在手心,一边嚼一边说:

“闺女,你可知道怎么找野鸡?”

卢圣玲摇摇头,她狩猎全凭运气,瞎猫撞上死耗子,看到什么打什么,也没特别的技术。唯一的优势就是枪法准。

老猎户见卢圣玲摇头,笑得一脸慈祥。

“我教你口诀,你记下。”

卢圣玲挺直了腰身,洗耳恭听。

“春耕忙,小路旁,野鸡必定来躲藏。阴雨天,大雨后,树林边上遛一遛。地头间,麦地边,留心查看别打焉。土沟边,荒草旁,细心查看不要忙。早五点,晚五点,看到白圈别松眼。宁打高,别打低,脖子以下收获稀。察觉后,鸡卧倒,边走边射流行爪……”

大爷一念口诀,大妈就在旁边咯咯笑。

她跟老头生活几十年,这些狩猎口诀听得耳朵都生茧了,她都能倒背如流。

卢圣玲听得格外认真,这些技术对她来说很受用。

大爷说完狩猎野鸡的口诀,又教卢圣玲怎么打野猪。

除了狩猎,大爷又教卢圣玲认识中药。

上山打猎的过程中,时常会看到一些有价值的药材,这个时候,猎户通常会一边采药材,一边寻找猎物,反正上山一趟不走空,就算没有打到猎物,也得将背篓里装满药材背回家。

遇到名贵的药材,可不比打猎挣得少。

有时候,名贵药材的价值是一头野猪的好几倍,比如人参、天麻、铁皮石斛、重楼、白芨……

一顿午饭吃到下午两点钟才结束,卢圣玲收获不小,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离开老猎户家里,她当即去市场买个背篓,以后上山打猎就背着背篓去,一边打猎一边采名贵中药。

这也是她能想到的最快的挣钱方式。

她得加快挣钱的速度,赶紧赚第一桶金。

回到西头村,见时间还早,卢圣玲就拿着一只野鸡去王德发家。

她昨天说过,要多登门几次。

为了学习中医的推拿术,好让张怀端那条腿恢复完好,她也是豁出脸面了。

王德发以为卢圣玲不会来,刚才在心里还嘲讽了一番,就说那女人光说不练,说话跟放屁似的。

看到卢圣玲拎着一只肥大的野鸡过来,面无表情地继续配手头的中药。

王大娘见卢圣玲又拎着东西来,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她家这倔老头一点没教她本事,等于白拿人家吃的。

昨天那刀子野猪肉,她用干辣椒炒了一盆,味道那叫一个绝。

“怀端媳妇儿,你别往我这儿拿东西了,留着给怀端和小宝吃吧。”王大娘一边劝卢圣玲把东西拿回家,一边看自家老头的脸色。

她也希望这老头能开窍啊,教卢圣玲一些真本事。

可昨晚吹了一夜枕头风,这老东西愣是没听进去。

白拿人家东西,好吃是好吃啊,可心里不踏实。

卢圣玲把系野鸡的绳子塞到王大娘手里,看了看王德发,确定对方依然臭脸后,也没说别的,留下东西就走了。

王大娘拿着野鸡,逮着王德发一顿臭骂。

“你个老东西,你教教怀端他媳妇儿怎么了?她学中医推拿,也是为了怀端那条腿,你不是一直看好怀端那孩子吗?怎么就不帮人家了?”

王德发哼了声,张怀端那条断腿,也是拜卢圣玲这女人所赐。

要不是这女人爬梯子作妖,张怀端会去接她,会被石磨压断腿骨吗?

这女人就是扫把星!

王大娘见王德发不说话,感觉手里的东西烫手,这倔老头不答应人家,她也不能总白拿人家东西。

犹豫了下,还是硬着头皮将野鸡给人送回去。

这会卢圣玲没走远,王大娘追了几步,肚脐眼就痛。年纪大了,实在是追不上,就站在田埂上喊卢圣玲的名字。

直到卢圣玲停下来,王大娘才捂着肚子继续朝她走去。

“怀端媳妇儿,这野鸡你拿回家给怀端和小宝补补身子吧,怀端折了骨头,小宝又是长个子的时候,要多吃些营养的东西。”

“大娘,这是给您和王老先生补身子的,您就别再推辞了。再说了,家里也留了一只,我这就回去给怀端和小宝炖汤。”

王大娘就好奇了,她家哪来这么多野货。

张怀端腿折了,指望他进山打野鸡不大可能。

可卢圣玲这模样,也不是干活的料,别说打猎,就是下地对她来说都是一件难事。

难不成……是野男人给的?

王大娘眉眼暗沉下来,虽说她贤德,可碰上这种丑事,心中也难免不唾弃。

那她更不能要。

“怀端媳妇儿,你还是拿回家去吧,我们家不爱吃这玩意儿。”

王大娘将绳子塞给卢圣玲,一脸为难地开口,“我家老头子就这脾气,犟得很,他不愿做的事,就是一百张嘴劝,也劝不动。”

卢圣玲自然明白王大娘的意思。

无非是在告诉她,王德发这人劝不动,她还是放弃吧。

卢圣玲可不是轻言放弃的人,再说这十里八乡,也就王德发一个德高望重的老中医,叫她上哪找旁人。

“大娘,我没说要图什么,这只野鸡是我昨个儿下午去山里打回来的,您就放心踏实地拿回家吃吧。”

王大娘一听是卢圣玲自己打的,有些不敢相信。

“怀端媳妇儿,你什么时候学会打猎的呀?”

卢圣玲摸着后颈脖笑了笑,“我跟镇上老猎户学的。”

王大娘也不怀疑,越看卢圣玲越觉得这小媳妇跟之前不一样。

以前那瞧人的眼神跟冰凌子似的,走路都是鼻孔朝天。哪像现在,见人笑眯眯的,两边梨涡还怪好看嘞。

难怪前几天陈大妈还拉她絮叨,就说怀端媳妇不一样了。

卢圣玲被王大娘一直瞅着看,有些不自在,指了指自家方向,借故道,“大娘,家里还有事,我先回去了。”

王大娘回过神,“去吧。”

卢圣玲转身,步子越走越快,最后恨不得用跑的。

前世咋就这么造孽,得罪西头村一帮子人,现在想求人办点事,比登天还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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