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程乔王春花的武侠仙侠小说《穿书70,六旬老太杀疯年代文程乔王春花》,由网络作家“程乔”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程乔三人在百货公司并没有呆多长的时间,出来后仍然未到吃中午饭的时候。程乔本还想在城里觅食,但张秋芳仿佛一只惊弓之鸟,见她花钱会被吓得小命都不保的样子只能作罢。再加上两人手里拎着不少的布,走在街上还挺招眼,程乔只得放弃。只是,两人才准备打道回府,程乔就觉察到了不对劲。她们被人盯上了!程乔有秘密,到城里逛街的时候都会特别留意偏僻的地方。此时她跟张秋芳抄近路,两人正行走在酒厂仓库的巷子里中段。巷子很窄,都不能两人并排通行,两边又是砌得高高的围墙。就连围墙的那一边,也是酒厂存放酒水的库房,平常都很少人来往。有人跟踪她们到这里,明显来者不善!从眼角的余光里,她已经打量清楚了来人。那人头戴一顶破了边的草帽,虽然遮住了大半的脸,但仍然可以看出是一...
《穿书70,六旬老太杀疯年代文程乔王春花》精彩片段
程乔三人在百货公司并没有呆多长的时间,出来后仍然未到吃中午饭的时候。
程乔本还想在城里觅食,但张秋芳仿佛一只惊弓之鸟,见她花钱会被吓得小命都不保的样子只能作罢。
再加上两人手里拎着不少的布,走在街上还挺招眼,程乔只得放弃。
只是,两人才准备打道回府,程乔就觉察到了不对劲。
她们被人盯上了!
程乔有秘密,到城里逛街的时候都会特别留意偏僻的地方。
此时她跟张秋芳抄近路,两人正行走在酒厂仓库的巷子里中段。
巷子很窄,都不能两人并排通行,两边又是砌得高高的围墙。
就连围墙的那一边,也是酒厂存放酒水的库房,平常都很少人来往。
有人跟踪她们到这里,明显来者不善!
从眼角的余光里,她已经打量清楚了来人。
那人头戴一顶破了边的草帽,虽然遮住了大半的脸,但仍然可以看出是一个年富力壮的年轻男人。
他一只空着的手放在身前,另一只手却反背在身后,好像手里有东西。
也不知道他是从什么时候起跟踪她们的,但明显这时候已经沉不住气准备动手了!
程乔暗自打量了下自己和张秋芳的身体,都是瘦得一阵风都能吹跑的纸片人,体力的悬殊不敢让她存任何侥幸的心理。
打不过,跑不掉,呼救也不一定能喊到人,甚至还可能激怒那人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怎么办?
最稳妥的方法就是舍财保命!
乖乖的把手里的东西全都如数奉上。
可是看看自己身上褴褛的厚重土布衣,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能弄到布票,现在到手的布就这么拱手让人,她实在不甘心!
好不容易才弄到的票啊,像杨家这样的冤大头可不是那么好遇到的。
突然,程乔的目光一闪!
巷道的围墙上油漆写着的‘厕所’两个字不期然的出现在眼前。
旁边的围墙正好有一个缺口。
她探头朝里张望了下,是一条拐了弯的更窄的小路。
她忙拉了拉张秋芳,“我去上个厕所,你去巷子外面等我。”
随着她们两人站定,身后的人也停住了脚步。
程乔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娘你去吧,把东西全给我,我就在这里等你。”张秋芳对她们的险境毫无察觉。
“哎呀,要你等个啥?你又不熟路,出去了赶紧找个人问问到哪里坐车回家,东西我拿着,你快去吧!”
程乔心里急,直接一把把她推开,自己把她手里的布全都抱了过来。
张秋芳不明白娘上个厕所为什么要拿上所有的东西,但习惯了听别人说话的她,还是在她娘的怒视之下快步离开去问路了。
身后跟踪的人仍然还在。
程乔微微松了口气,这才抱起所有的布拐进了旁边的小路。
进去之后,她还扭头回望了一下,那个男人果然慢悠悠的跟过来了!
程乔忙往里冲,转过弯小路就到了尽头,尽头就是一个小小的简易厕所。
修建得并不正规,反倒像是看守库房的人临时搭建起来的。
这是一条死路。
程乔在看到厕所的时候就已经闪身进了自己的游戏世界。
她把张秋芳支开,就是想利用自己的游戏世界方便脱身。
她刚在游戏世界站稳脚步,就听到男人的脚步声传了过来。
“咦,人呢?”
紧接着就听到粗犷的惊奇男声。
哪怕程乔知道外面的人看不到自己,她还是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
“要是在里面也能看到外面就好了。”
她在心里默念。
接着神奇的一幕出现了!
程乔只觉得陡地一亮。
她转身就看到身后开了一道光幕窗子,透过窗子,正好看到跟踪她们的那个男人提着一根木棒正朝厕所里张望!
好险!
要是她进游戏世界再晚一点点,就被那人抓个正着了。
她能看见外面的人,也能听到外面的声音,却不确定自己在里面的动静能不能传到外面去,程乔仍然不敢放松警惕。
把手里的布放下后,小心翼翼地一屁股坐到地上。
等,等那人找不到人自动离开。
程乔这才有空看看自己的游戏世界,结果发现张秋芳回娘家后到现在,地盘都没有任何解锁。
但刚才她默念的念头却一下成真。
难不成解锁哪里还能随她的心意?
程乔一边忐忑的等待,一边想些有的没的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她现在这种隐身在坏人头顶的感觉着实不妙,紧张得连大气都不敢喘。
“他娘的,邪门了!”
“眼睁睁看着那婆子进的厕所,为什么没人了呢?难道还能凭空不见了不成?”
那人找不着程乔,骂骂咧咧自言自语,转了好几个圈却仍然没有放弃。
他转动着手上的木棒,突然身子往墙上一靠:“老子不信大活人能不见,铁定是她发现老子了,这会儿不知道躲在哪里。”
“老子看到你了,不出来是吧,那老子就等着你,看你能在厕所里熬多久!”
程乔只觉得天雷滚滚,怎么遇到个劫道儿的还是个死脑筋呢?
可她等不起啊!
张秋芳才被她支走,要是久等不到她,保不齐会折回来找人!
程乔急得团团转。
现在已经不是几尺布的事了,她更怕自己的秘密被人发现!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危急时刻,连胆子都大了起来。
程乔从杂货组里拿出一口铁锅在手里掂了掂,这重量杀人不至于,但出其不意的话敲中后脑勺把人打晕还是可以的。
正当她下定决心时,外面那人换了个姿势,刚好将后脑勺转了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
程乔出来的瞬间就用尽全力挥动了铁锅。
“砰!”
“噗~”
两声声响几乎是同时响起。
男人的后脑受到重击,整个身体不可控的扑倒在地!
程乔还欲再敲,可等了一会儿地上的人也没再有动静。
这人,会不会死了啊?
不管了不管了!
程乔忙把锅扔回游戏世界,自己抱了布掉头就跑。
心脏扑通扑通快要跳出胸膛,程乔觉得自己上学体测那会儿百米冲刺都没有这个速度。
着实有点儿超出这副身子的极限了。
她一气儿冲向巷口,连头都没敢回。
终于,前面的光亮越来越大,巷子终于要到尽头了!
可程乔还来不及欢喜,突然巷口被一道人影挡住。
晕,要撞上了啊!
她想刹车,可已经跑出惯性的双腿有点不听使唤。
程乔脑子顿时一片空白,她不敢想在这狭小的巷道里,全力冲刺的她撞到人会是什么下场。
老胳膊老腿……
程乔不敢想象那个画面,害怕得把眼睛都闭上了。
显然是来不及了,张家已经近在眼前。
张本初那个悔啊。
他该来之前就问清楚的!
可始作俑者程乔,却并不觉得自己说了什么不合适的话。
她已经开始仔细打量起张家来。
张家一共五间土坯房。
三间正屋,左右各一间厢房,坐北朝南呈品字形排开,加上竹篱笆围了个方方正正的院子。
原主跟老张头住在正屋的东边房里,正中间是堂屋,西边那间暂时是未婚的老四张代强住着。
东西厢房本来各只一间,后来家里开枝散叶之后就住不下了,两边又各自接了间偏房出去。
东边的是老大张代国夫妻住着,偏房里住着他们的三个儿子。
西边的厢房就分给了老二张代富和王春花,张贵枝带着三个侄女住偏屋。
可以说,是相当拥挤。
“有些人就是金贵啊,破了点油皮要花四块钱去看不说,还一整天在外面晃不见人影,闻到饭香倒是会回来了,坐等着吃现成的呗,真是狗鼻子,灵着呢!”
程乔还没进院,里面就传来王春花那极富特色的叫骂声。
她真的无语了,这个蠢货,被人当了枪使还乐此不疲!
张本初刚刚还在犹豫要不要管这闲事,这会儿听到儿媳妇骂婆婆是狗,顿时一股无名火直冲天灵盖。
这还是老张家的儿媳妇?
太不成样子了!
他挽了挽袖子就要进去,却冷不丁被程乔拉住。
张本初的心一下又凉了半截。
果真还是那个拧不清的。
他一个外人,管的什么闲事!
当即愤愤甩手,正要转身离去,就见程乔与他擦身而过,一个箭步冲进了院里。
“唉~唉唉!娘你干啥?”院里传来张老二的嚎叫。
张本初还没弄清状况,就见程乔拎着张代富的衣领子,把人从房里扯了出来。
“啪——啪啪!”三声清响,张代富的脸上肉眼可见的红肿了起来。
下手是……真狠!
张本初都不自觉的摸了把自己的脸。
再看他那个‘拧不清’的本家二婶,像头一次见的陌生人。
这还是那个唯唯诺诺,只知道哭的二婶?
同样愣住的还有骂骂咧咧的王春花和挨了打的张代富。
“娘你疯了?”
清晰的疼痛让张代富咆哮出声,捂着脸不敢置信地瞪着程乔。
这是从来连重话都不敢跟他说的娘?
“儿媳妇敢骂婆婆是狗,的确是婆婆没把自己的狗儿子教好。”
这三巴掌程乔用尽了全力,打完了自己都手疼。
她把痛手攥成拳头往身后藏了藏,努力用云淡风轻的神情来掩盖内心的龇牙咧嘴。
不过畅快。
她想打这个不孝子很久了!
“你……”
张代富反手就要推开程乔,张本初忙冷哼出声。
“教训得好!”
“我张家就没有这么大逆不道的子孙!”
张代富见到张本初,忙把手缩了回去。
虽是本家兄弟,但出了五服的,而且对方年长些还是大队书记,本能的畏惧让张代富扬头,冲张本初一脸讪笑。
“书记来了啊……”
听到动静,张家其他的人也都端着饭碗出来。
见程乔扇张代富,一个个都是看好戏的样子。
程乔想要替原主打抱不平的心一时之间达到了顶峰,她抄起院里的一把竹扫帚,劈头盖脸的就冲向张代国和张代强。
“不孝子!”
“你娘受了伤你们竟然不闻不问,要是死在了外面是不是就盼着开席了?”
“天黑了娘都没回来,一个去找的都没有,还有心思吃饭,也不想想你们的这张吃饭的嘴都是谁给的!”
儿媳妇到底是别人家的人,但她这个‘娘’管教自己的儿子就毫无压力!
再说儿媳妇能这么对待婆婆,还不是自己的儿子先不尊重自己娘造成的?
竹扫帚是由细小的竹枝扎成的,又长又锋利。
张代国他们想要反抗,都一时抢夺不了。
一扫帚拍下去,脸上顿时泛起道道血痕。
“娘,娘,有话好好说!”
“别,别动手啊!”
没几下功夫,老张家的小院中,尽是张家三兄弟的哀嚎。
平常都是原主忍气吞声才惯得他们目中无娘,其实被打了明目张胆的反抗还是不敢的,况且大队书记还站在那里看着呢。
他们还只当自己娘只是一时气狠了,让她打几下出出气又会变成那个心痛又忍让他们的娘,一个个讨饶不已。
可程乔教训别人的孩子一点都不手软,吃得又饱饱的,正好当作消食。
张家的场面一度有些血腥。
张代国、张代富还有张代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被抽了一脸花。
痛感十足,侮辱性也极强。
明天出工全都没张好脸见人了!
最终是程乔力竭一屁股坐在地上才宣告终结。
原主这些天伤心过度不吃不喝的,到底是伤了身子的,再加上三个儿子皮糙肉厚,哪怕张代富这个弱鸡,被抽了几下也跑得像条滑不溜手的泥鳅。
“你们没有心啦~”
程乔坐下来后,觉醒原主的记忆犹如泼神附体,拍着巴掌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细数几个儿子的罪状。
“老娘生了十个崽,你们以为自己是凭什么活下来的?”
“老大老二你们想想,闹饥荒那几年,小的没什么记忆难道你们还能没有?”
“哪怕一把野菜,老娘是不是都全塞进了你们的嘴里?”
“死了那么多人,娘差点就没了,你们不一个个都活得好好的?”
“老大你的儿子生的不是时候,你媳妇儿一滴奶水都没有,是谁求爹爹告奶奶跑遍整个公社去求,一口奶一口奶保下他的性命?”
“你们摸摸自己的良心,你们老娘是那偷懒耍滑的人?天天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但凡自己能动,都没惊动过你们一下,结果你们任由自己的媳妇儿搓磨你们娘!”
“生养活命之恩,你们就是这么报的?”
“老二你当年病得快死了,是不是老娘整夜整夜的守着,连眼都不敢合一下……”
“老三你七岁的时候……”
“……”
程乔越说越激动,越说越气愤。
一桩桩,一件件被人遗忘在角落里的陈年往事全被翻了出来。
事情做了就得时不时拿出来说,不然毫无意义。
随着程乔的字字句句,混着一声声呜咽说出来,极具感染力。
无论是张家挂了彩站在院中的三个,还是闻讯而来看热闹的乡邻,都深受感染。
“你们只当我们城里工人家庭的日子好过,那——自然也是不差的。”
杨大嫂过来已经有一会儿了,弟妹娘家没人的时候她还能捞把椅子坐。
可她娘和她兄弟回来了却连请她进屋的意思都没有,更别说连口水都喝不上。果真是没什么礼数的乡下人。
亏得她一开始还备了礼,想先从物资上的优越感压人家,再客套客套,让人主动接话好让她劝说把工作交出来。
敢情这家人都跟弟妹那个木头玩意儿一样,都是榆木疙瘩,根本不开窍的!
她傲视一圈后,才又缓缓开口。
“可弟妹不一样,她是农村户口,没有城里的粮本,她吃的每一口饭可都是从我们全家人的嘴里省出来的!”
“亲家老太太,刚才你那些话都是冲我说的,我也听懂了。”
“意思不就是说我们杨家苛待了弟妹吗!”
“但自打她嫁过来也有十好几年了,吃的喝的全都是从我们的嘴里省出来的,你们娘家人又做过些什么呢?”
“哪怕拿一个鸡蛋去看过?”
“眼下家里的孩子们都大了,饭量也大,实在省不出来了,正好你们手里有工作的指标,让弟妹去上班转城市户口,你们也是她的家人,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饿死吧!”
杨大嫂紧盯着程乔看,原本在家里商量的说辞是拿钱买这个工作指标,但领教过这个老太太的犀利之后,她决定换一个说法。
面前这个老太婆不是省油的灯,在价格上肯定会有撕扯,还不如先把她的预期降下来,然后再给一点甜头,说不定能少花不少钱呢!
她主动请缨跑这一趟是为啥?
不就是想中饱私囊嘛!
“我们杨家也不白……”
“你们来晚了,工作卖了。”
“啊?”杨大嫂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她不明所以的望着程乔,“什么?工作卖,卖了?”
这不对啊!
老太太不应该冲她大怒吗?
要么耍赖皮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人嫁到你们杨家,死活也是你们的事。
稍微心痛点自己女儿的人,看到女儿成了这副样子,也应该是质问杨家怎么搓磨人才对。
可她听到了什么?
这老太婆的语气怎么能如此平静?
而且还是说把工作卖了!
她这个乡下的死老太婆知道一份工作有多珍贵,值多少钱吗?
她那天在国营饭店看到这老婆子一个人吃了一桌好菜,就料定事出反常必有妖。
回家跟婆婆说了让人一查,果然!
弟妹那个爹给家里换了个工作指标!
她的大儿子马上就要下乡,这个指标来得太是时候了。
杨大嫂伙同婆婆跟家里人一商量,觉得老张家好几个儿子,短时间内肯定不能把指标落实到人,她这才急匆匆的带了人赶过来。
她以为凭着自己城里人的见多识广,随便说几句就能忽悠得老太婆求着自己买。
可现在该怎么办?
杨大嫂准备了一肚子的应对之词,可这一刻却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简直白费功夫!
“亲家老太太,您老说笑呢?您家里儿子们会同意卖掉他们不想做城里人吃国家粮?”
“要我说您卖掉这么想是对的,毕竟你们家代代务农,在城里也没个根基,就算进了机械厂也不过是一直当个普通工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人挤兑干不下去了。但要是卖给我们就不同了!”
“我们家个个都是工人,处处都有认识的人,谁敢欺负?”
“弟妹又是您亲生的女儿,她有了工作在家里也能直得起腰板,得了工资分一半带回娘家也不是不可以……”
杨大嫂不相信程乔所说的卖了,只以为这个老太婆在拿乔,不就是画饼吗?那她就画大一点。
说服一个乡下老太,她还不信手拈来?
杨大嫂想得很好,老张家的这个工作指标她势在必得。
“你这人怎么这么烦呢?我娘都说卖了,卖了,是真的卖了!”
张代强在旁边瞅着瘦得不成人样的张秋芳,本就心里有火,见这个夫家大嫂还不依不饶的围着工作指标说事,便忍不住吼出声来。
看来还是娘做得对。
那个工作指标就是一个烫手的山芋,落在他们家真的不好。
他当时还只以为会闹得家宅不宁、兄弟反目,现在听了杨大嫂的话更以为然。
他们就是干农活的命,出去了肯定也会被人欺负。
当初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层呢?
“姐,进屋!”他也懒得再理这些糟心事了,忙拉了他大姐进屋里去。
杨大嫂这时候哪里还顾得上进不进屋啊,只觉得天雷滚滚:这家人太蠢了吧?
这么好的工作竟然自己不要,还真的给卖了出去?
“怎么可能!你们能卖给谁?你们认识出得起价的人吗?不会是被人哄骗了去吧?”
“亲家老太太,你说被谁骗了,我们杨家肯定不会袖手旁观,我们给你讨公道去!”
杨大嫂眼巴巴的望着程乔,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在她的认知里,老张家所有的人都是没见过世面的泥腿子,即使把工作卖了那也卖不出高价,她还有机会!
到时候就打着替亲家讨公道的幌子,再次把工作从别人的手里抢回来。
她想得太美,完全忽视了程乔看她像看傻子的眼神。
“真的是骗子?”程乔突然玩心大起,一脸天真的配合她,“是骗子你们也能帮我讨回公道?”
“那当然!”杨大嫂把胸脯拍得啪啪响。
她急得干瞪眼,只希望老太婆快点说出买家。
“不能吧,人家那么大的领导。”偏遇上程乔这么个不急的,在那里嘀嘀咕咕。“不可能不可能,人家领导可是说了,也就看我老婆子不容易才好心帮的忙呢,让我别在外面说,我不能说的不能说!”
可程乔越嘀咕,杨大嫂越笃定!
谁家大领导还主动上赶着帮忙啊?
铁定是这乡下老婆子没有见识,被人三言两语就诓骗了。
“那你还知道怎么找到他吗?他是不是骗子我们去看看不就清楚了?”
杨大嫂都懒得打听卖了多少钱了,既然是骗子骗去的,能给多少!
“知道是知道,可人家当初是给了钱还给了票的,我怎么好意思还去找他啊?”
程乔一脸为难。
杨大嫂急了:“哎哟,人家就是骗子,给那么点儿远远不够!”
“要不大姨您快告诉我地址,我回头就帮您找他去,别让他以为您家里没人撑腰呢!”
程乔暗暗好笑,把这杨大嫂给急的,连称呼都变了。
没见过鱼儿咬钩这么着急的!
张本初有苦说不出。
还罩着他呢!婶儿我叫你祖宗行不?
你就不能安分一点吗?看看这才几天功夫,你都惹了多少事了……
等等!
其实也还好吧?这么说是不是有点违心?
张本初真认真的捋起来。
之前老张头突然一下没了,老张家尽是糟心事,光一个工作指标该给谁,就让他烦不胜烦。
可后来呢?
婶儿出手,直接把工作给卖了!
钱攥在手里,把一众儿孙拿捏得服服帖帖的。
可以说他耳根子都清净了不少。
再后来张秋芳被城里婆家苛待,婶儿没跟他哭哭啼啼讨主意,而是直接请了队上的青壮闹到杨家去。
不仅打砸一通出了恶气,还成功的让张秋芳离婚回到了娘家!
今天周昌兰给张贵枝做媒,要把人嫁给金癞子。
张本初还以为婶儿是为这事来的,他已经开始头痛了。
无论婶儿还是周昌兰,论关系远近都是一样的,偏袒谁都让另一方有话说。
就是周昌兰这事办得确实不地道。
他都准备晚上上门跟继祖叔说说,都是自家亲戚,别太过分!
这才是他一见到程乔就往外引人的原因。
却不想人家根本就不是为这事来的,大扫帚赶了人之后根本都没放在心上!
所以说,婶儿现在办事那是极有分寸,其实并没有给他添乱?
张本初将目光再次投放到程乔身上,从上到下的重新审视。
这不细想还真没发现,支愣起来的程婶儿着实不一般啊!
胆大、心细还果决。
这样有勇有谋的程婶儿他平常怎么就没有发现呢?
就拿去县城杨家来说,当时那么多人闹闹轰轰的,说啥的都有,只有程婶儿不显山不露水,直接让人去了居委会、纺织厂、甚至还去了妇联。
比起声势浩大的去杨家闹,最后起到至关重要作用的,正巧就是那些领导!
婶儿她一个极少出门的人,为什么会知道这些,当时他可都没有想到!
张本初看了看程乔,又望了望宋队所在的房间。
宋队是昨晚才到的前进生产大队,今天婶儿跟他就熟得若无旁人。
莫非……
张本初想到某种可能,紧接着又自己赶紧摇头。
程婶儿十几岁就嫁到这里,在这里已经生活了大半辈子了,出了名的老实本分,要是真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背景,也不至于被婆家搓磨了这么多年……
看着张本初傻傻愣愣的样子,程乔觉得他这个大队领头人的位置堪忧。
“那个,本初,你想不想给咱们大队添条来钱的财路?”
程乔的游戏世界里,昨晚砖窑就已经解锁出来了。
她现在就等老二张代富夫妻搬出去,然后就可以开始着手建新房的事了。
但这个时候乡下建房,大多以土坯的房子居多。
也有家底殷实一些的选择用红砖来建房子。
不过那样花出的心力简直不计其数。
这时候的建筑材料稀缺,城里的建设都必须层层批条盖章,求爹爹告奶奶才能要到一些木头和红砖。
乡下人想要住砖瓦房,必须在动工前两年就开始自制一块一片的砖瓦泥坯,然后请人帮忙制作一次性的土窑,自己炼制砖瓦。
而且还有可能因为土窑的制作失误,造成温度不够让近两年的心血付诸流水。
要是程乔突兀的就拿出一批砖瓦来,可能怀疑她的人就不只一个宋队了。
她必须将建房的砖瓦过明路。
但这时候是大集体,私人开窑建厂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唯一可行的,就是开办社队企业!
程乔昨晚自己偷摸着往外拿过制砖机的零配件,次次成功。
她就把主意打到了张本初的头上。
以生产队的名义开办一个窑,有她提供窑的标准尺寸和制作方式,还有简单的制作砖瓦泥坯的机器,前进生产队的第一家社队企业就可以正式营业了。
机器来源的借口她都想好了。
她不是才在城里认了个机械厂当厂子的子侄嘛。
她都付出这么多了,等窑开办起来,挂个职不过分吧?
这时候社队企业的收益都是要全队分红的。
她给张老二的一百块分家钱,不得很快就赚回来了?
她可不能像老张家那些眼皮子浅的,一天到晚就只盯着卖工作的那几个钱。
开源懂不懂!
“婶儿,到底是啥财路啊?”
程乔思绪翻飞,未来都畅想到改革开放了,根本没注意到张本初巴巴望着等下文的脸。
“建窑,开砖瓦厂!”
“嘶~”光听到一个窑字,张本初就倒吸了口凉气。
“咱们大队哪来的技术啊!”
随即就是苦笑。
隔壁大队早年传下来副碾子,他们的榨油坊开办得红红火火的,谁不眼馋啊!
可不是条件上允许嘛。
别说开砖瓦厂,他自己家起房子烧的一窑红砖,全是他跟媳妇儿严翠芬带着孩子们起早贪黑,用木模子一块砖一块砖印出来的。
一共花了两年的时间!
但烧出来的轻轻一砸就成粉,根本达不到硬度。
当初帮忙起窑的,还是队上干过好几次的老把式,不一样翻车?
“就说你想干不想干吧,技术和设备的事我来想办法。”
从张本初家出来,程乔又走家串户收了一小竹筐鸡蛋。
打算第二天一早再进一趟城。
砖瓦厂必须马上做起来,现在家里的居住环境实在太糟糕了。
可是程乔才刚到家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呜呜的哭声。
“咋回事啊?”
进院子就看到杨真真已经回来了,还挎着书包,趴在桌子上哭得肩背一耸一耸的。
张秋芳站在旁边一脸为难手足无措。
“娘!”她看到程乔,就像看到了救命稻草,急急的奔过来,可是近前了却吱吱唔唔说不出话来。
“外婆!”
倒是杨真真听到程乔的声音,忙直起了身子,“外婆,我妈,我妈赶我回杨家!”
小姑娘一双眼都已经哭红了,望着程乔可怜巴巴的。
程乔拍了拍胸口。
还好,还好!
她这几天都被家里这些人弄得有点风声鹤唳的感觉了。
自己的嫌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洗清呢,她真怕家里谁又弄出点事来。
“就这么点事儿?你自己怎么想?”
“我不回,死也不回!”
杨真真说起杨家来气鼓鼓的,“那里是大伯的家,是三叔的家,也是大伯娘和三婶的家,还是堂哥堂妹们的家,唯独不是我和我妈的家!”
“大哥有工作了吗?”
杨真真边应着声,边装作不经意的问了一嘴。
大伯娘却立马拉下了脸,“这是你该问的吗?赶紧的干活去,买回来顺便叫一下你二哥起床,别让他上学迟到了。”
杨真真答应得很好,听话转身干活去,但心里却存了疑。
昨晚他们才蛊惑着她妈回娘家,今天就说大堂哥的工作有着落了,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虽然她不觉得她乡下的外婆家能给出城里的工作,但还是留了个心眼。
等家里的人都一一离开,她也收拾好碗筷,背起书包出门,却没有朝学校的方向去。
杨家今天的确是有大事,杨大嫂急着做早饭,就是想早点出门。
她已经约好有娘家的兄弟一起,在上班之前赶到程乔所给的纸条上的地址,争取一次就把人堵住,把工作要回来。
不一会儿的功夫,一大群人浩浩荡荡的出现在了机械厂刘厂长家所在的胡同口。
刘厂长不是土生土长的南县人,而是从市里调过来的干部,住房也并不在机械厂的家属院内。
杨大嫂对程乔的说辞深信不疑,也有这个原因。
在她以及她带来的这一群人眼里,他们即将面对的,不过是一个跟他们目的一样的人。
都想捡个便宜而已。
所以杨家一定要拿出碾压对方的气势。
杨大嫂的娘家兄弟是个无业游民,最擅此道,在一群拿着棍棒的兄弟们的拱卫之下,大摇大摆的进了胡同。
但很快他们就被人拦住了去路。
“什么人,干什么的就往里闯?”
一群带着红袖箍的居委会大妈虎视眈眈的看着这一群明显来者不善的小年轻。
“没天理了啊!无良骗子骗工作都骗到死人头上了!”
杨大嫂得到示意忙站了出来。
她扯起喉咙就直接飙戏,“这是欺负咱们乡下人什么都不懂……”
她扯了扯自己的衣服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拍打着自己的大腿对那莫须有的骗子就是一通大骂。
巡逻的居委会大妈顿时面面相觑傻了眼。
这是碰瓷碰到她们这里了吗?
虽然这个胡同跟外面的胡同都大差不差,而且住在这里的还大多是租户,但一般人都不知道,这里住着的很多不是技术骨干就是外调干部。
是缺工作的人吗?
地上撒泼的妇女口口声声说自己是被骗的乡下人,可再看看这群围拢过来的小年轻,骗鬼呢!
“谁骗了你?把话说清楚,别在这里胡搅蛮缠。”巡逻队长不耐烦的蹙起了眉。
杨大嫂见目的达到,也麻溜的站了起来。
“我爹帮机械厂抓贼牺牲了,机械厂奖励了一个正式工的指标给我家,我儿子还没去报到呢,就有骗子哄骗我娘,把工作指标给骗走了,你们帮我评评理,哪有这么黑心肝的人,连人家用性命换的工作指标都不放过!”
巡逻队的人看着杨大嫂声情并茂的一番说辞,也不由得心里打起了鼓。
机械厂抓贼这事儿闹得还挺大,当时确实是死了人的。
莫非……这人说的都是真的?
“那骗了你工作的那个人是谁?叫什么名字?”
“姓刘,对,就是姓刘,四十来岁的一个秃顶男人!”杨大嫂回答得十分肯定。
当初她专门套的话,那个乡下老婆子可是全都说了的。
“你这不胡扯嘛!”
谁知她话音刚落,巡逻队里就有一人对她翻白眼。
这个小胡同里住的姓刘的人只有一家,符合年纪和外貌的就只有一人。
南县机械厂厂长刘义民。
你说机械厂的厂长是骗子?他就骗了一个乡下人手里的机械厂工作指标?
是人话吗?
那指标本来就是从人家的手里发出去的!
“跟他们胡搅蛮缠个啥?抓起来,统统都抓起来送革委会人保组去!”
巡逻队长当机立断,连解释都省了,直接动手抓人!
一群本来以为跟着打打酱油,还能蹭到一顿饭的社会闲散小年轻却是慌了神。
见势不妙当即四处逃窜。
“哥,可说好了凑个人数的啊,革委会我们可不去……”
留下杨大嫂和她的娘家兄弟慢了一步,被大妈们结结实实的反剪了双手。
“哎,哎~我说的都是真的……”
“吵吵什么,有话到革委会说去!”
等胡同里的人家闻讯探出头来看热闹的时候,人已经被押着走了。
“娘,我,我大嫂她们,被抓走了啊?”
左手一只鸡,右手拎一筐鸡蛋的张秋芳眼睁睁看着杨大嫂她们远去的背影喃喃的道,有几分焦急又带几分害怕。
再转头看着嘴里正啃着半截黄瓜的娘,心里五味杂存。
她大嫂那么厉害的人,逼着她回娘家去要工作,她明明一点都不愿意,可就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但现在呢?
她娘三言两语就从她手里拿了那么多票出来,就换了个地址,结果来闹还被人扭送到革委会去了。
娘这都是故意的吗?
可是,这样真的可以吗?
会不会她事后知道了回头找娘的麻烦?
“嗯,你这不亲眼看到了?”程乔随意点头,然后大手一挥丢掉剩下的黄瓜屁股,“走,轮到咱们上了。”
上什么呢?张秋芳不懂,但她老实,忙乖乖的跟了上去。
没办法,今天才过去一早上,可她却过得比这辈子所有的日子加起来还要惊险。
刚下了车那会儿就跟在她娘的后面直奔自由市场。
紧赶慢赶的,终于在市场收摊散场的最后时刻赶到了,不仅花五块二毛钱的高价,从一个老婆婆手里买到了一只下蛋老母鸡,还买了三斤,每斤比供销社贵二毛五的鸡蛋!
当时张秋芳人都吓傻了!
她娘花钱也太没数了,这往后的日子都不过了?
而且胆子也太大了,自由市场可不好进,被抓到就是投机倒把会坐牢的!
当时她调头就跑,可她娘却昂首阔步大步朝前,没有丝毫停顿的意思,她怕她娘被抓连个伴都没有,又只好硬着头皮跟上。
一路上跟做贼似的,心都快要跳出胸腔了。
现在还好点儿,来这里路过一下应该不违法吧?
“敲门!”张秋芳的脑子里才想她们只是路过,下一秒她娘就停在了一道院门前。
“啊?”
为什么要敲门,娘在城里还有熟人?
此时程乔十分后悔当初建造供销社的时候自己太过随意。
整间店铺的柜台呈凹字形排列,却只简单粗暴地被划分为日杂组、百货组以及生资组三个部分。
此时已经解锁了的区域只是‘凹’字的一边,正是日杂组的范围之内。
好在虽然区域不大,但品种却也不少。
除了生活日常用品,比如锅碗瓢盆、针头线脑,煤油、火柴这些之外,还有不少糖果、饼干。
程乔一边拿了瓣裹满糖霜的桔子糖丢进嘴里,一边暗自懊恼。
要是早知道自己会穿越,当初就应该老老实实把食品组组建好的。
不至于让她现在能吃的除了包子,就只有糖果和饼干。
砸巴着嘴里甜津津的味道,虽然能解馋,但是太单一了。
国营饭店里的红烧肉味道就很不错,但她手头的粮票有限,吃一次少一次,实在馋人!
程乔在游戏世界里看着并不算琳琅满目的货品就着粥吃着大肉包子。
心里还在得陇望蜀,对目光尽头那间目前还灰扑扑的‘胜利饭店’馋涎欲滴。
她也是有饭店的人!
虽然粮票不易得,但只要她的剧情改变得够快,距离好吃的还会远吗?
程乔对自己穿越改变剧情这事前所未有的积极起来。
可是该从哪里着手呢?
按照原小说的设定,剧情都还没正式开始。
女配之前经历的事情,就连程乔这个小说作者也不十分清楚。
打着饱嗝从游戏世界退出,她一边思索,一边准备把空碗送回灶房里去。
只是才出房门,便被一堵会移动的草堆吓了一跳。
就,一团青草在地上缓缓移动,跟成了精似的。
“奶。”
好在很快从青草堆里探出一颗脑袋来。
黑黝黝的一张小脸上布满的豆大的汗珠,额头上足有寸余的一道伤疤还泛着愈合后的粉红嫩肉。
是大妞。
王春花亲生的大女儿。
此时她头上顶着篮子,背上背着背篓,胸前还抱着一个筐,全装得满满的都是刚打回来的猪草!
十二岁的小女孩,其身量看上去不足八、九岁的样子。
一脸菜色,小身板瘦得跟纸片人似的。
抬头叫了程乔一声后,又机械地朝张家屋后的猪圈方向移动。
整个人跟个木头桩子一样,要不是沉重的呼吸出卖了她的体力已经接近枯竭,很难让人相信这是一个有血有肉的鲜活孩子。
程乔叹了口气,伸手把她背后的背篓取下来。
本意是轻减一下小女孩的负担,只是才伸手程乔就后悔了。
太~重~了!
一背篓沉甸甸的草猛的下坠,然后狠狠的砸在了地上,垒得整整齐齐的草堆四散开来,铺了一地。
下坠的惯性险些带着程乔都一个踉跄也摔下去。
程乔老脸一红。
实在是她预判不足,严重低估了这一背篓猪草的重量!
本是有心帮忙,却没想一伸手就帮了倒忙。
“分两趟走不行啊?仔细摔了。”
迎着大妞望过来的无措又不解的目光,程乔拍了拍手故作冷漠状。
干活是帮不了一点,她一伸手就浪费了大妞的时间。
作为补偿拿了颗水果糖转手塞进了大妞的嘴里。
小丫头麻木的眼眸陡的一亮,
一股似曾相识的酸甜味儿瞬间在她的口中弥漫开来。
她不确定的看着程乔。
这给她吃的,是糖?
程乔这才发现,总低着头的大妞,其实有一双又黑又亮的大眼睛!
程乔正愣神,就见自己刚塞进大妞嘴里的那颗水果糖又被她吐了出来。
沾了口水的糖被小心翼翼的捧在还带着泥巴的小小手掌心。
程乔:!!
“你不喜欢吃?”
程乔的声音很冷,比较贴合原主的性格。
原主就是家里的牛马,跟谁都好像不怎么亲近。
“不,不是。”大妞不安的瞅了程乔一眼,又急急的低下头去。
“这么好的东西,我拿给娘去,她要奶小弟弟呢。”
提及她那个已经一岁多了,还像长在她背上一样的弟弟张家宝,小女孩脸上罕见地露出一丝笑容。
晕!
这都一家子什么人啊!
这么小的小孩子,就已经被洗脑成一个受虐狂了吗?
“你吃,我看着你吃!”
大妞被程乔不近人情的语气吓了一跳,见奶奶真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才又无措的把糖果塞回自己的嘴里。
只是那一双黑亮的眼眸中,有惊喜、有满足,有无措还有更多的好奇。
她是赔钱货啊,奶奶今天为啥还给她糖吃?
程乔还是第一次在一个人的眼睛里,看到如此丰富的情绪。
就因为——一颗糖!
她刚才在游戏世界里随手抓了一大把糖揣在兜里,她也就尝了一颗。
其实桔子味儿的水果硬糖味道真不怎么样。
看到这孩子这样,真的让人心酸。
她又拿出三颗来:“跟妹妹们一起分了,别给家宝。”
“奶,我把我的给家宝行不?”
大妞有些为难,怯怯的问道。
“让你别给就别给,他那么小噎住了算谁的?你是不是不想吃?不想吃还我。”
程乔只觉得脑子嗡嗡的。
小小的脑瓜子就已经被洗得这么彻底了,她任重而道远啊!
说完干脆转身就走了。
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程乔过后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她现在要忙的事情很多。
原主的生活习惯她着实不敢恭维。
除了给她留下一地鸡毛的乱摊子,还有一个乱糟糟的屋子。
各种破烂都当宝一样的收着,天天忙着出工,床上的被褥铺盖都很久没清洗过了。
该扔的扔,该洗的洗。
哪怕程乔没有洁癖,都忍受不了一点。
要不是游戏世界还没有解锁出布匹,她全都得扔掉。
她这边正忙得热火朝天,突然一阵哭闹声从院外传来。
紧接着,就见大妞背着张家宝,面色惨白地朝她跑过来。
“奶,求你,求你救救三妞!”
程乔望过去,就见大妞身后,还跟着一个被血糊了一脸的三妞!
她那一身本就脏得看不清颜色的衣服上也沾染了血迹,更加没法看了。
小姑娘闭着眼张大着嘴,哭嚎得厉害。
程乔吓得丢下手里的活儿忙跑了过去。
三妞的伤在左额下面,距离太阳穴很近!
好在仔细检查了下,也就破了块皮。
程乔忙拿出昨天在医院买来的替换的纱布和伤药给她包扎。
等她把伤口包扎好,还是一脸后怕。
这伤的位置,但凡偏一点,不是伤着眼睛就是命中太阳穴。
无论伤着哪里,对三妞来说都是无法承受的伤害!
“这是怎么回事?”程乔的语气不由自主的严厉起来。
“是二毛,他抢三妞的糖,三妞不给他就拿石头砸三妞的头……”
好一个漂亮的姑娘!
怪不得是老三张代民倾家荡产卖妹子都要娶的人。
——冯小薇!
“婶儿,代民哥来信了,我是送信来的。”
姑娘见程乔愣神,极有眼力见儿的主动说明来意,并且从随身带着的挎包里拿出一封已经拆开了的信件来。
程乔呵呵。
娶了媳妇忘了娘的她见得多了,这还没娶媳妇就忘了娘的倒是罕见。
原主的这个三儿子也是白养活了。
往家里写封信还得经由未婚妻代转啊!
程乔可懒得接。
“既然是写给你的你就收着吧。”
冯小薇伸着手有些愣神,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程乔已经背着手径直进屋!
冯小薇傻眼了。
这与她预料之中的完全不对啊!
她跟张代民处对象都快三年了,以前也是来过老张家的。
她这个未来婆婆对她这个城里的儿媳妇可是稀罕得很,并不是这个态度啊。
她伸着的手不知道是继续伸着还是缩回来,一时僵持在那里。
“婶儿,代民哥写信回来是商量婚期的。”
冯小薇抿了抿唇,用极其委屈的声音道。
都说一家养女百家求,从来都只有男方求娶,而没有女方求嫁的说法。
她跟张代民的亲事谈了这么久,婚期却一直拖着,以前她这个未来婆婆可是着急得很,多次旁敲侧击的催婚,这次怎么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好像对她并不待见呢?
哦?
程乔闻言脚步微顿。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不是说女方不拿到足够的彩礼死都不嫁的吗?这回儿上门主动来提婚期了?
还是说张代民已经找到来钱的门路,已经许诺全部彩礼了?
冯小薇被程乔直直的盯着,浑身发毛。
内心暗自气恼,这个乡下婆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以前怎么没觉得她的眼神如此犀利?
现在她站在人家的面前,仿佛未着寸缕,让人无地自容。
程乔即使内心有一万个疑问,但也只冷冷的回头,丢下一句:“你们自己的事自己看着办。”
她对张老三有先入为主的不喜。
相这么一尊大神对象,是有脑子的人能办的事?
他爹老张头死了人都没回,这会儿还在热孝期呢,倒是谈婚论嫁起来了。
虽然现在守孝被批为封建糟粕,但一般人都默认家里有至亲过世,至少得过个一年半载的才办喜事。
这就很难不让程乔多想。
张老三的这个对象冯小薇是周昌兰介绍的,还是娟子婆家的表妹。
恐怕张老三也是早就掂记上她手里卖掉工作的钱了吧!
程乔就是不知道,娟子婆家事发,她的这个表妹能不能通过政审。
她现在看戏都来不及呢,又怎么可能去帮他们操办婚事?
程乔的这个反应完全超出了冯小薇的预料。
在她看来,自己这一趟纡尊降贵跑过来,至少婆家也得毕恭毕敬的招待,要是未来婆婆再识相点,就会主动提及彩礼的事,甚至立马把彩礼拿出来让她带回去。
要知道整个老张家,全都是上不得台面的泥腿子,也就当兵的张代民还算有点儿出息。
等将来提了干,可就是老张家唯一的体面人。
全家人往后不都得指着她们两口子?
可是这家人是不是有病?
她都来了这么久了,就没有一个正常的。
让她在院子里坐等了这么久,都没人杀鸡留饭,甚至连糖鸡蛋都没端来一碗!
好不容易等到未来婆婆回来了,却连她的话茬都不接。
这个婚还结不结了啊?
看到冯小薇吃瘪,正在屋里趴在窗户口偷偷张望的叶珍秀心里比三伏天喝了冰水还舒坦!
老张家已经娶了两房儿媳妇,她虽然娘家不给力得胜在自己肚皮争气,向来在家里地位最高的。
但随着张老三谈了个城里的对象,形势立马反转!
叶珍秀一直担心着老三家的进了门,她这个大嫂还得在冯小薇的面前俯低做小。
现在好了,能给冯小薇撑腰的公公不在了,婆婆又硬起了身板。
以她现在的性情,铁定不会给妖妖娆娆的冯小薇好果子吃。
果不其然!
现在的婆婆把钱看得比几个儿子重要多了,直接不吃冯小薇这套!
程乔此时也一点都不舒坦。
队上的事千头万绪,忙了一整天也才捋了个头,回到家里又见一个乱摊子,家里的几个还不省心,都不知道帮她分担一点。
“人呢?有口吃的吗?”
她很没好气的吼了一声,叶珍秀张秋芳、和张贵枝这才不得不出来。
“娘,晚饭做好了,我这就去端。”
“倒是冯姑娘,咱们这乡下的粗茶淡饭难入口,恐怕吃不惯……”
叶珍秀从婆婆的态度中看出了她对冯小薇的不喜,说话也开始夹枪带棒起来。
冯小薇抬起准备跟上的脚又忙缩了回去。
心里恨极!
这些没见识的泥腿子!
竟然管这么对她!
“没事没事,我在家里吃过才来的,不饿。”
面上却还是带着大方得体的微笑。
她今天是带着任务来的,绝对不能翻脸!
冯小薇今年已经二十三岁了,像她这么大的姑娘还没成家的已经不多了。
眼看着弟弟大了,也相了弟媳,她的工作也要换给弟媳了,嫁人就成了迫在眉睫的事。
可惜这几年她和家里人千挑万选,可都因要求太高没能如愿嫁出去。
特别是姨父事发,连带着她们家也跟着被调查,正经人家都恨不得跟她们划清界线,她又怎么可能还找到好的对象?
这才想起曾相过亲的张代民,反倒成了最佳人选。
虽然他只是个农村人,但人还在部队,听说还上进争气快要提干了。
真要在部队里提了干,她也能成为随军家属,根本不必嫁做乡下村妇。
这才火急火燎的写了信给张代民商量结婚的事。
张代民果然欣喜若狂,立马回信说要回来结婚。
她今天过来就是跟程乔商量婚期的。
冯小薇想着往后跟张代民结了婚早晚都是要随军的,也不会跟这些人泥腿子有多少交集,心里的火气就消了几分。
再说农村人能吃什么好饭菜,不吃就不吃,她还不稀罕呢!
张家的几兄弟最接受不了。
张本初这个大队书让就站在他家的院子里。
当即像是找着了救命稻草,一个劲儿的让他给主持公道,恨不得让程乔当场反悔去把工作要回来。
一个个像输红了眼的赌徒,眼里只有那份工作。
“我觉得你娘这次做的对。”张本初这才是第一次见识到张家几兄弟的真实面目。
刚刚他也有些责备程乔不声不响的就卖了工作指标,但现在却突然觉得这恐怕真是最好的决定。
老张头没了,家里没了能管束住这些儿子的人。
这份工作无论落到谁的头上,家里都无法再得到安宁。
“再说是人家厂里的领导做的主,那肯定是经过充分考虑的,卖了就是卖了,你们再吵也没用了。”
张本初这句话,让张家兄弟都闭了嘴。
包括张本初在内,都相信卖工作是厂领导的决定。
毕竟真的没办法把原来的程婆子跟主动联系厂领导卖工作这件事联系在一起。
张本初终于明白程乔把他找过来的目的是什么了。
比起一众儿子面红耳赤,看程乔像看恨人,叶珍秀的接受能力要更快一些。
她从程乔的态度上已经看明白了,工作指标怕是真的没了。
气愤归气愤,但还想做最后的挣扎。
“工作卖了,那钱应该会分的吧?”
自家这个婆婆,她突然有种无法掌控的感觉。
她拉了拉自家男人。
好处,能捞一点是一点吧!
程乔用关爱智障的眼神看着她,“没跟你说是机械厂领导给我的养老钱吗?”
“家里有啥你们分啥,搞快点,天都要黑了。”
张代国和张代富还欲挣扎,却碰上了程乔恶狠狠的眼神。
她手里还攥着竹扫帚,好像在说再敢逼逼叨叨,免不得再受一遭竹笋炒肉的苦。
张本初终于给程乔投去了一个赞赏的目光。
拧不清的二婶终于拧清了一回。
她的两个儿子、儿媳妇就没一个好的,她把钱抓在自己的手里,将来才好给两个小的相看亲事。
程乔被他这一眼看得麻麻的。
要是知道这个书记想的啥,她只会跟他说一句:你想多了!
程乔抛下一大家子,进屋去取了两把椅子来,分了一把给张本初,两个人置身事外的闲人一样,坐在那里等家里的几个人商量分配结果。
张本初的嘴开开合合,几次到嘴边的安慰之语又被咽回去。
这二婶子似乎,好像,并不怎么需要他的安慰。
做了好几年大队书记,调解过无数次家庭纠纷的张本初,都有些不会了。
每次他都是被人请去镇场子的,今天好像被人给镇了。
……
就在张家小院里闹闹哄哄要分家的时候,南县纺织厂家属院的一间四十多平方的筒子楼里,也不同往常。
“妈,我真的不可能看错,国营饭店里那个老婆子就是弟妹的娘家妈。”
“那老婆子点了满满一桌子的肉菜,得花好几块钱呢!就她一个人全吃了。”
“要说她家里没捞着啥好处我是不信的。”
说话的,正是国营饭店吃饭时,程乔的邻桌胖脸女人。
她正凑在一个高颧骨、吊梢眉的老妇人耳边,神神秘秘地道。
双眼还时不时的瞟向楼道里正做饭的干瘦女人。
“要我说弟妹娘家人真是的,有钱大吃大喝,就不知道接济一下女儿?”
“咱家就弟妹一人领不到口粮吃闲饭的,分出去的可都是咱们碗里的饭啊,您大孙子正长身体,可怜的天天吃不饱肚子……”
吊梢眉老妇人原本将信将疑的神情为之一变,“不管真还是假,你让老大得空了去乡下跑一趟。”
“别人家也有娶乡下媳妇的,谁家还不搂点粮食回来,也就这个败家精,这老些年了,连把青菜都拿不回来!”
这家,正是张秋芳的婆家杨家。
正对着她的背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是她的婆婆,凑着告密的是她妯娌。
杨家两个老的生了三个儿子,全都娶妻生子却只能蜗居在单位分的这间四十来平的小房间内。
偏偏一个个自我感觉良好,对从乡下娶来的张秋芳优越感爆棚。
从不想当初是他们家老二伤了腿成了半身不遂的残疾,一直找不到老婆才娶了张秋芳回来。
虽然张秋芳没有工作,但也绝对没在杨家吃闲饭。
伺候一家子吃喝、照顾瘫痪在床的丈夫、带大婆家的侄子侄女,就是家里的免费保姆!
特别是大嫂周玲玲,子女都被带大了,越来越嫌弃张秋芳一家吃住用度都占家里的便宜。
……
程乔哪里知道自己的一顿大快朵颐,竟然惹了别人的眼。
不过就算知道也不会放在心上就是了。
此时天色已经慢慢暗了,以叶珍秀为首的小团体也慢慢商量出了结果。
不同于先前几房人各自为政的吵闹和互相揭短。
这次他们转变了策略。
“娘,爹已经没了,难道我们连娘也要没了吗?我和小妹还没成亲,您千万别不管我们啊!”
老四张代强和老幺张贵枝被推了出来,齐齐跪在程乔的面前。
“这个家,千万不能分!”
“是啊娘,是儿子/儿媳先前做得不好,惹您生气了,保证绝对没有下回!”
刚刚还吵吵嚷嚷的几个人,现在齐齐道歉,成了十成十的孝子贤孙!
程乔抬头望天。
她现在收回之前说这是个纯真年代的话,还来得及吗?
说的比唱的还好听。
明摆着这些家伙就是盯着她手里卖工作的钱!
分了家,他们一分都得不到,不分家这些钱还是公中的,到时候各凭本事呗。
只能说,他们想得挺好。
程乔全程一声不吭。
刚才她一个人进屋去了趟游戏世界。
闹这一出分家又让她的游戏世界地盘解封了一点。
程乔回忆起自己小说的设定,原剧情也是分了家的,只不过程婆子是被动的那方。
她没主见还耳根子软,经受不住张代国和叶珍秀的软磨硬泡,把工作给了出去,人也跟了出去。
程乔越发肯定,她的游戏世界解封全靠改动剧情走向。
既然他们不肯分家,那就不分又会如何?
她还蛮期待的。
“二婶,你就听我一句劝,我看他们是真有意悔改,要不你们家还是先别分了吧?”
张本初已经提前跟程乔沟通过,适时的递出了梯子。
“代国、代富还有代强,今天二婶还能看在我的面上原谅你们这一回,但真的不能有下次了啊!”
见程乔点了头,他接着又道:“咱们老张家,什么时候出过儿子跟老娘动手的?”
张本初说的是老张家,不是生产队,这是以自家人的身份规劝的。
兄弟三个连连点头。
哪怕张本初说不分家,家里的掌家大权还是要还回程乔手里,几个人都没说二话。
原主那个糊涂蛋把钱给出去也没记个数,想他们乖乖还回来是不可能了。
所谓的掌家人,其实就是个粮食保管员。
看着家里的粮食又重新回到房间里,塞得满满当当的,程乔都有些不想拿什么掌家大权了。
这么逼窄简陋的房子住着还有什么舒服可言?
一夜无话。
程乔辛辛苦苦在南县逛了一天,早累得筋疲力尽,睡醒起来的时候,太阳都出来了。
粮食保管员的优待显现出来了。
这次院子里静悄悄的,没人在窗下指桑骂槐。
甚至灶上还帮她留了碗能晃出人影的稀粥。
正好就着吃包子,程乔直接揣进了房里。
只是当她过了一夜再次进入游戏世界,整个人都呆住了!
有新的解锁!
继早餐摊之后,供销社的日杂组也变了颜色。
这个发现让程乔欣喜不已。
她又不是什么没苦硬吃的人,有包子吃谁还吃能噎死人的蚕豆饭啊!
本来还想着每天吃个饭都要偷偷摸摸非常糟心,现在好了,她准备把这些包子拿来当做收拢人心的工具。
听话的,活干得好的,大肉包子奖励。不然,就只能眼巴巴看别人吃流口水。
这样既有利于改变老张家的风貌。
又能合情合理的给自己改善伙食。
完美,一举两得。
有了肉包子打底,再往后割点肉、杀只鸡打打牙祭什么的,不也应该很合理?
解决了吃饭的问题,程乔就把目光挪到了那些目前还灰扑扑的布匹上。
原主留下的衣服就没一件是完好的。
全都是补丁上面垒着补丁,一件衣服死沉死沉的。
眼看着天气就要热起来了,每天穿着这些又厚又重的衣服,还没有风扇、空调,日子可怎么过……
“咚~咚咚~”
程乔还在游戏世界里望着近前唾手可得却又偏偏还无法碰触的布匹,憧憬做成新衣穿起来的感觉,就听到外面有人敲门的声音。
这么晚了谁会过她屋里来?
程乔忙从游戏世界里退了出来。
打开房门,就见张贵枝披着一身月色,瑟缩的站在门外。
程乔吃完饭进屋就进了游戏世界,不知不觉间时间已经到了夜里八、九点钟。
干了一天的活大家都累了,又家家都要省灯油,整座村庄都已经在夜色的笼罩下沉沉入睡了。
这时候张贵枝会过来,着实有些出乎程乔的意料。
她现在手里有钱,三个儿子两个儿媳妇个个心怀鬼胎,或算计或巴结,背着人偷偷跑来找她都有可能,但独没想到第一个找上来的会是张贵枝。
这个恶毒女配在男主出现之前,那可是个出了名的受气包呢。
“娘。”张贵枝嗫嚅地道:“我,我能进来吗?”
“进吧。”
程乔忙闪身到一边,把门口让出来。
来得正好。
她正头痛要怎么改变恶毒女配的命运呢。
张贵枝平常就话少得可怜,跟原主程婆子虽是母女,却很少交流,程乔搜肠刮肚的回忆,也只得到一些记忆残片。
小些时候的张贵枝受了委屈还会找她娘哭诉,但程婆子除了揽着她哭,就只会跟她说忍一忍,让一让。
无论欺负她的对象是村里的小孩,还是自家哥哥嫂嫂,甚至是自家的侄子。
从来就没有例外过!
程婆子这个娘当得着实不称职,对自己的女儿一点都不了解。
程乔现在挺好奇的,不知道张贵枝这会儿过来找她是干什么。
但她并没有跟‘女儿’打交道的经验,不知道要怎么做。
一时气氛就挺尴尬的。
见小姑娘进了屋也只呆呆地站着,低垂着头恨不能钻进地缝里去的样子,她突然福至心灵。
这孩子不会是饿的吧?
晚饭的时候她虽然拿出了两屉二十个大肉包子出来,可家里有一群饿红了眼的豺狼,分到张贵枝的手上也只有一个。
可惜当着张贵枝的面,她也不好进出游戏世界,在身上摸了又摸,总算掏出一颗糖来。
张贵枝是鼓起一口气敲的门,但进门之后,所有的勇气似乎全都花光了。
沉闷的气氛让她想起所有过往的记忆,很害怕下一刻她娘就在她的面前哭成泪人。
又怎么帮她呢?
她越来越后悔,越来越想逃离。
人还是那个人,怎么可能一朝一夕间改头换面呢?
是她想得太天真了!
“娘……”
“给。”
两道不同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母女两个同时开口了。
张贵枝语带迟疑,话还没有说出口,手里就被塞了一个东西。
“糖?”
她惊讶得忘了自己原本要说什么了,只定定的看着手心里小小的裹满糖霜的糖球。
“吃吧,专门给你留的。”
程乔说起谎话来还有些不自然,她虽然没有做母亲的经验,但做过孩子啊。
每个孩子应该都渴望得到父母的关爱,特别是独属于她的特殊关爱吧?
听了这话,张贵枝的双眸明显的亮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地把糖球放进了嘴里。
甜~
丝丝缕缕的甜味从口腔里蔓延开来,张贵枝浑身上下都松快了很多。
她失去的勇气,仿佛也在这些甜味的吸引下,一点一点又重新回到了身上。
娘能给她留糖吃,应该是在意她的吧,也不舍得把她往火坑里推的吧!
“娘,能,能别让我嫁人吗?”
张贵枝的脸抬起来了,程乔也终于看清了她的面容。
第一次远远见她的时候,程乔只知道她的皮肤不错,人还白净、好看。
如今距离这么近,近到能清楚看到自己在她眼中的倒影。
这才惊觉,小姑娘的一双杏眼太漂亮了!
黑黑的,水水的。
特别是此刻定定的望着你,有迷茫、有期盼还有淡淡的孺慕和依赖。
让人忍不住想答应她任何要求。
啊,不对!
程乔迅速拉回自己的思绪。
“你不嫁人?”
小姑娘半夜三更过来,怎么会问这样的问题?
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程乔眉头紧蹙。
她努力回想,都没能在原主的记忆中搜寻到任何痕迹。
张贵枝看着自己娘一声不吭。
目光再次一点点又黯淡下来。
果然,还是指望不上啊。
是自己异想天开,还以为能说出让大妞、二妞、三妞都上学去的娘,跟以前真的不一样了呢。
在娘的心中,自己就只能是一直需要忍耐和接受的那个。
“没,没事了。”张贵枝转身就要出门去。
她怕自己在这里再呆一刻,会忍不住哭出声来。
程乔这会儿CPU都快干烧了。
到底是什么事呢?她想又想不起来,问了人家又不说。
就跟猜迷语一样。
她可太难了!
“等等!”她忙一把将张贵枝拉住,脑子灵光一闪,终于抓住了只字片言。
在原小说中,恶毒反派张贵枝拿刀刺向女主的时候,说了一句:为什么我就只配嫁癞子!
癞子!
啊啊~
张贵枝变身恶毒女之前,被家里人卖给了一个癞子做老婆。
结婚当天那男人喝多了酒一头栽河里淹死了。
从此张贵枝便多背了一个克夫的恶名,哪怕仍是完壁之身回到娘家,也再没人敢求娶。
直到男主的出现,几次三番的相助让她产生了别样的情愫,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男主与女主的相恋让她崩断了脆弱的神经,做出杀人的事情来!
“到底怎么回来,你说清楚!”
她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嫁癞子只是她在写文时顺带提的一嘴,具体什么时候发生的,程乔这个小说作者还真的不清楚!
王春花急着走,程乔又不留,老张家这个家分得特别快。
划拉完东西,王春花当天就回了娘家。
张代富几次望着程乔欲言又止,他很想问问自己的娘,真的不管他会不会入赘了吗?
可人家视而不见!
哪怕他仍然处于患得患失中,可此时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就在老张家忙着分家的时候,机械厂521失窃案专案组的宋队也没有闲着。
对程乔这个人从里到外被查了个底朝天。
可惜除了这老太太老伴儿去世受了点刺激,造成性情有些变化之外,再也查不到任何问题。
甚至在她进城卖掉工作之前,她都没有进过城!
可是他总觉得,查不出问题才是最大的问题,越发不能轻举妄动。
当天晚上,他就以民兵训练的理由召集了整个前进生产大队的民兵集合。
所有青壮全都汇集到了大队部。
宋队的目光重点集中在老张家的几个人身上。
除去张代国夫妇已经超龄被踢出了民兵队伍,其他所有人都在集合之列。
张代富一如既往的懒散,进了人群中就找个角落里偷偷猫着,生怕被人发现他训练想浑水摸鱼。
王春花一来就扎进了四队的妇女群中,很快打得火热,为即将开启的新生活奠定良好的群众基础而努力。
张贵枝则是一改在家时的小心翼翼,难得露出年轻人活泼的一面,跟队上同龄的女孩子们一起说说笑笑。
到场的全都是年轻人,没有过多的规矩和拘束,反倒体能好的还会得到别人的尊重和羡慕,在这里她难得的有成就感,民兵训练自然也成了她唯一能放松和会期盼的事情。
只有张代强还是那副没有出息的样子,一到队部的晒场,目光就不由自主的到处搜索赵清莲的身影。
可惜搜索无果,他失望的到处张望。
自从娘把他从吵架现场拉走,赵清莲这两天都没有再理他了。
他这两天也在思考自己跟赵清莲的关系到底算怎么回事。
只可惜没有一点头绪,她越躲着他,他越想见她,哪怕只远远的望一眼也好。
“哇~”
张代强正在胡思乱想,突然人群中传来一阵惊呼。
他扭头,就见娉婷而来的,不是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又是谁?
那么漂亮,那么美好,一来就成了人群中的焦点!
“清……”
张代强紧走几步,正要上前打招呼,就看见赵清莲的手挽在了另一个人的手臂上!
而那个人,还是那天被未婚妻抓了现形的钟知青!
就要脱口而出的名字顿时卡在了张代强的喉咙里。
那天他亲耳听到赵清莲当着他娘的面说他们只有兄妹情谊,不可能谈对象时,他内心虽有失落却也并没有多难受。
毕竟她承认自己跟她是亲近的人。
可现在亲眼看到她跟钟知青挽着手出现在众人的面前,明晃晃的宣示着双方的所有权。
他突然心里就像塞满了棉花,有些透不过气来!
如果换个人他可能还能好受一点,可为什么那个人偏偏要是两天前对他们的关系还矢口否认的钟知青呢?
那么,打抱不平的他成了什么?
真跟娘说的那样,就是一个笑话?
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无法自拔的张代强根本不可能注意到,大家起哄并不是因为赵清莲有多漂亮有多美好。
而是在一众黑灰的着装中,她头上的一抹红。
那是一条大红色的轻薄尼龙纱巾,被赵清莲系在了麻花辫的发尾。
像一只火红的蝴蝶停在了她的头上。
哪怕晒场上熊熊燃烧的火把都抢不走它的风头,反倒衬得赵清莲白皙的面孔更加妩媚动人。
“哼,小布尔乔亚作派!”
以被抢了未婚夫的钱知青为首的女知青们则对此嗤之以鼻。
不轻不重的一句话,却挑起了宋队本就敏锐的神经。
来到前进生产大队,他就习惯性的观察了每一个人。
哪怕老张家的几个人扎堆在不同的地方,他也一一仔细分析过。
可全都没有任何疑点,就当他以为自己的直觉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的时候,他看到了赵清莲头上的红色纱巾。
赵清莲,土生土长前进生产大队的人,父亲赵铁栓,第三生产小队的小队长……
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这个姑娘的全部资料,但不管怎样,她都与红色纱巾的主人挂不上勾。
这种纱巾也刚刚才在沪上上市,还远没有达到流行的程度。
哪怕她现在跟下乡的钟知青打得火热,以钟知青非沪上知青的身份,送这样的红纱巾也是无能为力的。
就更别提她这个偏远乡村的乡下姑娘身份了。
那她头上的这条红纱巾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宋队眯起眼思绪翻滚。
……
赵清莲高昂着头走进晒场,听到耳边的声声惊呼自尊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看来自己背着爹拿出纱巾偷偷打扮是正确的。
早知道一条纱巾就能造成这样的轰动,她应该一早就戴出来的。
“瑞安哥,你看这些人,也真是的,人家不过就是系了条纱巾嘛,至于上纲上线的嘛!”
赵清莲像是被女知青的话吓到了一样,往钟知青的方面靠了又靠,一副软若无骨一句话都能压倒的稻草一样。
她可是清清楚楚的知道钟知青有了回城的门路,说不准哪天就要回城了。
如果此时还不抓紧把婚事落实,她成为城里媳妇的梦想眼看着又要落空。
钟知青跟钱知青是青梅竹马,打小的情份,长大了下乡下互相扶持水到渠成的谈婚论嫁,处得跟哥们儿似的,哪里见识过这样的妩媚?
当即骨头都轻了三斤,只觉得被赵清莲挽上的手臂发热、发烫,并且很快就有弥漫至全身的趋势。
“嗯,没有,是她们羡慕你、嫉妒你胡说八道的,你别理。”
“嗯,我都听瑞安哥的!”
赵清莲冲钱知青挑衅的勾勾唇角,把头垂得更低,恨不能整个人都钻进钟知青怀里去的样子。
轻笑着,声音低低的,嗲嗲的:“她们就是嫉妒瑞安哥只对我一个人好,我也要只对瑞安哥一个人好!”
这个年代这副作派那是相当的大胆了,很多正儿八经的夫妻私底下拉拉手遇到人都会像触电般弹开两米远。
可这两个人一个做得自然,一个享受不已,偏偏就没有避闲的觉悟。
赵清莲旁若无人的说这句话的时候,正好一字不漏全都飘进了张代强的耳朵里。
死心了!
娘问的时候他的心还没死,但现在却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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