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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越苏子秋天道秘闻小说全文免费阅读

不在意中人 著

武侠仙侠连载

夜风悄然穿行,裹挟着一缕血腥味,让宅院外那一根根火把的火光都微微摇晃起来。宅院内,那略显消瘦的年轻男子站在屋舍门前,在淡薄的月光照耀下,可见其身上到处都是鲜血,脸上也沾着不少血污。从这个角度,也就百里凤至和楚副将能够看到宅院内的情形。这点光线,对于普通人而言,或许什么都看不清,但两人却是看得一清二楚,自然一眼就认出那年轻男子,赫然就是消失了三个月的夏列!只见夏列身形略显摇晃地走到了院门前,抬起一只手,有气无力地朝着百里凤至招了招手,开口道:“百里统领,你到院门前来。”“大人?”楚副将不由得看向百里凤至。此事怎么看都透着一种诡异,而且还没确定此人就一定是夏列。至少他这个武修,单单从心跳、气脉等方面,也无法分辨出来到底是真是假。“生机气...

主角:林越苏子秋   更新:2025-05-09 19:1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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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林越苏子秋的武侠仙侠小说《林越苏子秋天道秘闻小说全文免费阅读》,由网络作家“不在意中人”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夜风悄然穿行,裹挟着一缕血腥味,让宅院外那一根根火把的火光都微微摇晃起来。宅院内,那略显消瘦的年轻男子站在屋舍门前,在淡薄的月光照耀下,可见其身上到处都是鲜血,脸上也沾着不少血污。从这个角度,也就百里凤至和楚副将能够看到宅院内的情形。这点光线,对于普通人而言,或许什么都看不清,但两人却是看得一清二楚,自然一眼就认出那年轻男子,赫然就是消失了三个月的夏列!只见夏列身形略显摇晃地走到了院门前,抬起一只手,有气无力地朝着百里凤至招了招手,开口道:“百里统领,你到院门前来。”“大人?”楚副将不由得看向百里凤至。此事怎么看都透着一种诡异,而且还没确定此人就一定是夏列。至少他这个武修,单单从心跳、气脉等方面,也无法分辨出来到底是真是假。“生机气...

《林越苏子秋天道秘闻小说全文免费阅读》精彩片段


夜风悄然穿行,裹挟着一缕血腥味,让宅院外那一根根火把的火光都微微摇晃起来。

宅院内,那略显消瘦的年轻男子站在屋舍门前,在淡薄的月光照耀下,可见其身上到处都是鲜血,脸上也沾着不少血污。

从这个角度,也就百里凤至和楚副将能够看到宅院内的情形。

这点光线,对于普通人而言,或许什么都看不清,但两人却是看得一清二楚,自然一眼就认出那年轻男子,赫然就是消失了三个月的夏列!

只见夏列身形略显摇晃地走到了院门前,抬起一只手,有气无力地朝着百里凤至招了招手,开口道:“百里统领,你到院门前来。”

“大人?”楚副将不由得看向百里凤至。

此事怎么看都透着一种诡异,而且还没确定此人就一定是夏列。

至少他这个武修,单单从心跳、气脉等方面,也无法分辨出来到底是真是假。

“生机气息的确是夏列。”

百里凤至轻声说了一声,也没有迟疑,便朝着院门口走了过去。

每个人的生机气息都是独一无二的。

虽然随着修为境界的提升,气息会越发强盛壮大,但本质上还是不变的,这是每个人最独特的存在。

当然,她也知晓,生机气息也是有可能伪装的。

但那要么是一些奇异的神通,要么就是一些极其珍贵的宝物。

所以,她还需要再看看才能确定。

“是,我这就过去。”

暗红色的披风在夜风中飞舞,银色甲片彼此碰撞轻响,只见百里凤至迈着修长的双腿,步伐却是极为飘逸,仅仅数步便走到了院门前。

两人相隔不过丈许,仅仅隔着一道院门的门槛。

百里凤至略微打量了一下夏列,便单膝跪了下来,恭敬地开口道:“还请世子殿下恕罪,王爷托我照看您,末将却未能尽责,以至于今日才找到您的下落,还请您处罚!”

“嗯?”

夏列皱眉看着百里凤至,忍不住说道:“百里凤至,你在说什么狗屁东西?失心疯了不成?什么王爷世子的?”

随即,他仿佛才反应过来一般,忽然脸色一冷:“你在试探我?你居然不信我?”

百里凤至闻言,却是略微松了口气。

除了她之外,这世上也就只有夏列知晓自己乃是皇子。

而此时在场的其他人,哪怕看到了方才血脉觉醒的异象光景,短时间内也无法确定是皇子还是皇子的子嗣,甚至有可能更低。

夏鸿氏血脉的源头,第一代自然是神皇陛下。

其子嗣,也即是皇子,乃是第二代,觉醒时足以引起整个大雍境内的天地异象。

而皇子的子嗣,作为第三代,血脉觉醒时引起的异象光景也极为庞大,也能引起一州之地的天地异象。

就连第四代觉醒引起的天地异象,也是足以波及一郡之地的,虽然威势小了些,但没见过的凡俗之人怕是也很难分辨。

所以她才如此试探。

如果对方是伪装夏列,并不知晓夏列是皇子这个秘密的话,见到她上来就如此恭敬地跪下,说不定就信以为真了。

而且,这神态、语气……确实与夏列无二。

“抱歉。”

百里凤至当即微微低下头,说道:“末将也只是担心贼人冒充于您,才这般试探,还请您莫要怪罪。”

夏列脸色阴沉地看着她,说道:“冒充我?百里统领,你是不是还打算继续试探我?”

说完,他忽然怒气冲冲地迈着大步,快步走到了百里凤至的眼前,一把揪住了她的战袍领口。

只听他冷笑道:“来,你不是要检验真假吗?我现在就让你随便查,要不要把我脱光了吊起来让你一点点查?嗯?”

周围的众多亲卫军见状,不由得脸色微变。

他们效忠的主将,居然被人这般揪着领子大声呵斥,虽然对方乃是尊贵的夏鸿氏皇族,但还是让荣辱与共的他们,有些难以接受。

而百里凤至并未生气,只是低下头,沉声道:“末将知错,还请您恕罪。”

“恕罪?”

夏列忽然一巴掌抽在了百里凤至的脸上,只听“啪”的一声在静谧的夜色回荡开来。

周围的亲卫军将士们顿时眼神一变。

但百里凤至银色面具下的眼神没有丝毫变化,只是抬头看向夏列,轻声道:“公子还请小心您的手。”

夏列一下松开她的衣领,抽耳光的那只手却是颤抖起来,疼得脸色都有些扭曲了。

百里凤至戴着面具,这一巴掌自然抽在了她坚硬的面具上。

“好,很好。”

夏列指着她的脸,气得胸口起伏不定:“你可知道我这段时间是怎么过的?你居然这么久才找到我?现在还敢这般对我?”

周围众将士噤若寒蝉,即使心中不快,也都是敢怒不敢言。

百里凤至缓缓道:“末将知罪,请您责罚。”

夏列脸色阴沉地盯着她,冷哼道:“我知道,让你揭开面具抽你耳光,你肯定不会答应。”

百里凤至看了夏列一眼,说道:“多谢您体谅。”

夏列曾经让她揭开面具,想要看看她的真容,但她自然是拒绝了,这件事也就只有她和夏列才知道。

而夏列此时的表现,也确实和以前一样,稍微受到刺激就炸了,甚至更加比以前更加敏感易怒,或许是因为这几个月来的经历?

况且,她从气脉也能感应出来,此时夏列的手掌,确实因为那一巴掌有点气血淤堵,明显是凡俗之身。

哪怕是夏鸿氏皇子,在打破天关之前,即使觉醒了也一样是凡俗之身。

只是会觉醒先天神通,身体变好不少而已。

这让她又信了三分。

但,百里凤至仍然是有不少怀疑的。

只是,对方毕竟是神皇子嗣,天地间最尊贵的血脉,她是万万不敢明着质问,或者是检查犯人那样随意的。

“行,我就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夏列冷冷地看着百里凤至,忽然说道:“你先布置一层隔音的结界之类的玩意,别告诉我你不会,连屋子里那个贱民都能做到,你要是做不到,就别提什么将功赎罪了。”

百里凤至闻言,心中隐隐有些明白了,当即说道:“末将是武修,虽不懂法术,但身上倒是有一道隔音符。”

她当即取出了一道画着银色篆文的符纸,轻轻撕碎。

当即有一层无形的隔音结界成型,将她和夏列笼罩在其中。

“您有什么话想说?”百里凤至问道。

她虽然还在怀疑夏列是真是假,但也知道夏列那敏感易激的性子,所以便打算一边顺从,一边找机会试探。

若非她实在疑心,也是万万不敢试探的。

若是不小心激怒了夏列,她的毕生夙愿说不定也全完了。

“这些天,我想了很多。”

夏列看着百里凤至,脸色低沉地说道:“接下来,你配合我演一出戏,我就算你将功赎罪。”

演戏?

百里凤至的眸中泛起一丝疑惑,不过她还是问道:“您的意思是……”

“等晚些我再告诉你详细的谋划。”

夏列眼神有些阴郁,“现在我只能告诉你,我需要一层身份掩护,不能就这样以皇子夏列的身份去帝鸿城,本宫可不想死。”

“什么?”百里凤至微微一怔,说道:“殿下您身为皇子,如此尊贵之身又怎么会……”

“尊贵?尊贵个屁!”

夏列忽然有些激动地骂了一句,随即才低沉道:“总之,我不想再陷入这种绝望的局面了,否则什么狗屁皇子,不还是得死?”

他冷声道:“我要你帮我伪造一个新的身份出来,让别人认为我不是皇子,真正的皇子另有其人。”

“让别人认为您不是皇子?”百里凤至微微蹙眉。

“在真正安全之前,我不想站在风口浪尖上当这什么狗屁皇子了。”

夏列低沉道:“反正知晓我皇子身份的人寥寥无几,只要有个人出来顶替,一旦大家都认为那人是皇子,我隐藏起来自然会更加安全。”

“我明白您的意思了。”

百里凤至蹙眉看着夏列,又说道:“但现在青都有不少人,恐怕都会怀疑您就是此次觉醒的夏鸿氏之人,已经很难扭转了吧?”

“武将就是愚蠢!一点脑子都不会动吗?”夏列冷哼道。

“殿下说的是,末将愚钝,还请殿下告知,末将愿闻其详。”

百里凤至眼神平淡地拱手,倒也没生气,她知晓夏列就是这种性子。

而且,她刚出生那些年所受之辱,远远比此时要多得多。

这位皇子又是她唯一的希望,她自然不会在意。

“那我就和你好好说说。”

夏列冷声道:“这段时间以来,因为你的无能,本宫一直被林越那个贱民囚禁着,在那暗无天日的地下密室之中,虽然不知道过去多久,但我想了很多,除了与那林越虚与委蛇,我也在想……

“如果我能活下来,今后再碰到这种事情该怎么办?

“特别是皇子这般招摇的身份,不知道多人盯着,就真的无人敢惹吗?

“人心难测,就连林越这等草芥贱民都有不可小觑的手段,将来面对更广阔的天地时,又会遇到多少更可怕的危机?

“而最好的方法,就是避免再次发生!”

他咬着牙,低沉道:“所以本宫就想到,如果将这皇子身份转嫁给别人,我自然也就安全了。”

“原来殿下是被囚禁在地下密室?”百里凤至趁机试探道:“但我派人查过林越家中,并未发现密室。”

“那说明你派的都是一群废物!”

夏列面无表情地瞥了她一眼,才说道:“那林越用了一枚地牢符和一件莲花灯般的宝物,在地下布置了结界,你派来的人没有发现,难道你不会亲自来找?”

百里凤至拱手道:“殿下,末将也来查探过,但并无发现,还请恕罪,那结界确实品级极高,末将这般境界也未曾察觉。”

她心中却是信了几分。

因为她此时已经清晰地感受过那屋舍内的结界了,以她的境界,连一丝一毫的动静都无法感知。

倘若真的用地牢符制造出地下密室,再布下这种结界,那确实难以察觉。

“废物。”

夏列冷哼一声,又说道:“不过,这次能从林越这个贱民那里得到不少好处,也算是本宫因祸得福了。”

好处?百里凤至看了他一眼,倒也没细究,只是说道:“殿下打算找人伪装皇子身份,承担这份风险,末将可以理解,但这恐怕难以实现,青都确实有不少人都怀疑,您就是此次觉醒的夏鸿氏之人……”

“很简单,就借此事,将计就计即可。”

夏列冷声道:“我三个月前在这青都也算是出名了,只是那日不慎,中了林越那贱民不知从哪里得来的一种奇药,你派的那个护卫被他杀了,我也差点就死了,还好他想折磨我,我才有机会和他虚与委蛇……”

百里凤至立刻借机试探:“奇药?殿下,是何种奇药?”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夏列哼了一声,“那药无色无味,就像是水一样,每次只要喝一口,我就会沉睡不知多久,那贱民还给我喂了一种让我浑身无力的奇药,害得我始终无法反抗,只能骗他,跟他拖延时间,直到如今血脉觉醒,我才总算找到机会反制他。”

“难道是困魂水?”百里凤至心中有了猜测,“另一种或许是软筋散、化骨粉之类的药……”

如此细节对照下来,确实脉络清楚,合情合理,她心中又信了一分。

“你别打岔。”

夏列眉头一皱,冷声道:“我和你说这些,是让你借助此事,假装我失踪这三个月,乃是你所设的一个局。”

“我设的局?”百里凤至忽然明白他的意思了。

夏列看了她一眼,淡声道:

“我的意思是,过段时间,你就找机会对外宣称——

“此次,我,夏列,悄无声息地失踪了三个月,并不是真的失踪,而是你故意伪造出我失踪的假象。

“包括这次你兴师动众地来青都寻我,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这一切行为都只是你所布的一个局,为了引导他人把我当成皇子,以此掩藏保护真正的皇子。”

夏列低沉道:“如此一来,只要再推出来一个合适的人当皇子,世人就会认为我是假皇子,我没了皇子身份,自然也就安全了。”

百里凤至若有所思地点头道:“天下间知晓殿下真实身份之人寥寥无几,如此确实是行得通的。”

虽然心中还有怀疑,但她仔细一想,也发现这个方法确实可行。

此次她这位统领虽然大张旗鼓地来了青都,但因为她知道夏列还没死,而且成年之日就会血脉觉醒,所以并不担心,行事也就没有那么急躁。

这一点本就让不少人疑惑了。

恰好三个月前,夏列的消失也极为古怪,又是被林越一个凡夫俗子囚禁,此事本就离奇,让人难以置信。

若是将来对外宣称:“其实夏列并非是真正的皇子,只是设局让你们误以为他是,这么做是为了保护真正的皇子。”

如此一来,听上去反而更加可信。

实乃计中之计。

“殿下不愧是皇子,果然聪颖。”

百里凤至想通之后,也不由得轻声赞叹了一句。

她知道,夏列虽然性子扭曲了些,但确实是聪明人。

当初夏列在夏府明明不受待见,未曾上过私塾,也没有人教其武功,但只是靠自己偷学的武功,以及在夏府少爷念书时偷听私学,就有一身不错的武艺,还懂识文断字,可见其聪慧程度。

“那殿下,打算让谁来顶替您的皇子身份呢?”百里凤至问道。

“这还用想?”

夏列瞥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地说道:“最好的选择,当然是那林越,正好他亦是孤儿,又是草芥之身,更易伪造。”

“哦?末将愚钝,还请殿下细说。”百里凤至仿佛真的不懂一般。

夏列冷声说道:“方才我在屋内血脉觉醒之后,借助神通恢复体力,当场将林越击杀,在场之人也都看到了。”

他低沉道:“到时候只要林越再次出现,死人又不可能复活,世人自然会相信……林越就是此局的关键,为了将他隐藏起来,才会让他假死,介时再公布他就是真正的皇子,别人自然会信。”

百里凤至不由得疑惑道:“殿下杀了林越,他还怎么出现?”

她说完,便看到夏列的嘴角缓缓上扬。

“方才我血脉觉醒后随之而生的先天神通,可以完美伪装成他人,自然能做到这一点。”

夏列微微扬起下巴,“到时候只要我伪装成林越出面,有夏鸿氏血脉为证,也可以坐实林越的皇子身份。”

“今后只要我解除神通,林越这个皇子就会消失不见,这才叫完美隐藏,谁也找不到我,也不存在神通变化被看穿的情况,还能有比这更安全的方法吗?”

说到这里,他又说道:“对了,你不是怀疑本宫是真是假吗?稍后我变成那林越之后,将他提出来给你瞧瞧便是。”

“先天神通?”百里凤至恍然。

尽管夏列如此说了,但她心中依然存有些许怀疑。

“殿下。”

百里凤至又意有所指地说道:“过不了多久,想必就会有皇族派来的‘巡天使’接您去帝鸿城,到时候巡天使也会检验您的血脉真伪,末将可以在那时宣称夏列只是用来伪装的假皇子,您变成林越让巡天使确认血脉之后,也会更容易让人确信。”

她这话,除了献计之外,也是在试探夏列。

倘若是假身份,一旦巡天使来了,那就必然会暴露,此时岂能不慌?

“我知道了。”

夏列淡淡点头,却是瞥了她一眼,问道:“你又在试探我?”

百里凤至神色不变地说道:“末将只是献计罢了。”

她自然不敢承认自己仍然在质疑夏列。

“呵呵……”

夏列冷笑一声,却是忽然寒声道:“现在最重要的是,我的先天神通要变化成别人,就需要借助一些精血,你立刻交出一半精血给我,本宫就当你将功赎罪了。”

“什么?”百里凤至脸色一变。


此处刚过半山腰,一眼望去,尽是高低错落的奇石,化作一片茂密的石之森林,一根根嶙峋的石柱如利剑般直插天空,俨然天地之鬼斧神工。

秋风穿过这片古怪的石林,竟然发出诡异的呼啸声。

“呜呜……”

听到背后的苏子秋发出虚弱的呜呜声,林越嗤笑一声,没说什么,便背着她径直往这片石林走去。

“逢高向左,逢矮向右。”

林越在心中默念着这个诀窍,再次打量了一眼这片错落有致,好似迷阵般的石林,当即随意选择了其中一条空荡的小径走去。

虽然他也不知道这片石林是怎么来的,但应该是人为改造过的。

因为,这石林乃是一片迷踪阵。

对于不会飞行,也跳不高的凡人来说,很容易就会迷失在这片石林之中。

幸好林越当初得到众生相的那个五响级秘密中,也包含了入阵的诀窍,否则他也很难穿过这片石林。

诀窍很简单。

逢高向左,逢矮向右。

林越一边观察着前方的奇石高矮,一边背着苏子秋在这片崎岖的山坡上快步走着。

但凡碰到极高的石柱,就立刻变道向左。

但凡碰到较矮的石柱,就直接变道向右。

如此连续绕过了十数道石柱之后,林越便发现前方豁然开朗,再无奇石怪岩,而是一片庞大的山壁。

“出来了。”林越微微松了口气。

他已经是第三次来了,自然极为熟悉,脚步没有丝毫迟疑,还根据经验选了更短的路线。

若是换了别人,即使知道诀窍,少说也要多绕好一段路。

当然。

如果会飞,或者是跳得极高,这片石林的障眼法也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比如那些落在奇石上方的鸟儿。

不过,这片石林也只是最外围的小手段罢了。

即使有修行人直接飞过了石林,发现了这片山壁,也找不到那座山洞的存在。

除非——

林越仰头观察着这片山壁的上方,很快便在上方的山崖处找到了一块突出来的椭圆形巨石。

他当即背着苏子秋,抬脚就朝着那块巨石正下方的山壁走去。

不一会儿,走到距离山壁仅有四五丈的位置时,林越停下脚步,仰起头再确认了一下上方那块巨石的方位,又挪了半步,确认是正下方,这才重新看向前方的山壁。

苏子秋被绑在他的背上,有些迷惑地看着山壁,不明白这人要做什么,但她嘴里塞着乌麻散,也问不出口。

一抹秋风拂过。

下一刻——

她忽然感觉林越的双手抓住了她的双腿腿弯,确保她不会掉下去之后,就发现他猛地发足狂奔起来,正朝着前方那面坚硬的山壁,全力冲刺而去!

苏子秋不由得一愣。

但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灰白色的山壁离她越来越近。

这面山壁距离两人仅仅只有四五丈罢了,林越背着她,速度才刚刚冲起来,就已然和坚硬的山壁近在咫尺了!

眼看着就要撞上山壁,苏子秋下意识闭上双眼。

虽然她心里也知道,这个狡诈奸猾的贱民不可能莫名其妙的撞墙找死,但她还是下意识期盼这贱民一头撞死在这面山壁上。

然而——

刹那间,犹如穿过了一层无形的冰凉气流似的,一阵凉意从全身蔓延而过,紧接着,周围就在瞬间变得异常安静。

风过石林的呼啸,山中飞鸟的鸣叫……所有动静在这一刻都完全消失,荒山野外的干燥也消失不见,反而变得有些凉爽和湿润。

苏子秋不由得睁开眼睛。

这才发现,此时已然置身于一片略显昏暗的山洞内,前方洞窟深处是深邃的幽暗,而后身后就是传来光亮的洞口。

幻阵?

她忽然明白为什么在外面看不到这个山洞了,原来是被一层幻阵结界掩藏了起来?

看来,刚才林越带着她冲刺狂奔的古怪行为,就是进入幻阵的诀窍方法?

就在这时,苏子秋发现林越突然松开了她的双腿。

随即,又将绑住她的绳子活结给解开了。

她浑身无力,双手也抓不住,若非绳子绑住了她的身体,就算林越想背着她爬山都颇为困难。

此时林越松开了绳子和双手之后,苏子秋顿时发出唔得一声惊呼,整个人随之摔落在地面上。

坚硬的岩石地面有些凹凸不平,当即将她摔得后背一阵作痛。

林越这才缓缓转过身来看着苏子秋。

此处距离洞口很近,外界的天光落在他的脸上,清楚地照亮了他唇角的那一抹嘲弄。

那是肆无忌惮的意味。

苏子秋心中一阵惊慌,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但她的身体本就虚弱无力,刚才那一摔更是将她摔得连动弹都困难。

“殿下。”

林越在她的面前蹲了下来,扶着她靠在石壁上之后,便伸出手捏住她的脸颊,轻轻将她口中的乌麻散取了出来。

他这才轻声道:“这几个月真是委屈您了,呵呵……变成一个女人的滋味怎么样?连天葵都和女子一模一样呢,感觉如何?”

“你……”苏子秋口舌僵硬,艰涩困难地开口道:“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呵呵……”

林越嗤笑一声,从腰间的包裹里拿出一柄小刀,轻轻割破了自己食指的指尖。

随即,他将伤口上刚刚沁出来的一滴血珠,缓缓抹在了她的额头上。

苏子秋微微一怔,只感觉到额头处传来一丝温热。

但只是刹那间,那一丝温热就化为一阵强烈的炙热感,紧跟着涌出了滚滚的热流,源源不断地涌向了全身各处!

这炽烈的热流之中,她感觉自己浑身的血肉骨骼似乎都快融化了一般,让她的意识都开始浑浑噩噩起来。

林越眯起眼睛看着苏子秋。

此刻,在他的眼中,苏子秋额头上的那一抹血迹,正在缓缓消失,或者说,正在被吸收。

而她的身体,也在以肉眼可见的幅度发生着诡异的变化。

待那一抹血迹彻底消失之后,林越便发现苏子秋的面容像是蜕皮了一般,一层角质般的面皮开始缓缓脱离她的脸。

并且,额角处有一小片泛红的白色角质面皮已然翘了起来。

林越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伸手揪住额角的那一小片面皮,缓缓将其撕开。

从额角开始撕,就像是揭开了一张人皮面具似的,逐渐揭过了眉毛、眼睛、鼻子、嘴唇,直至下巴。

数息时间,一张完整的半透明面皮,便从她的脸上撕了下来。

而她,或者说,他——

已然从消瘦的病美人,变成了一个脸色苍白,近乎瘦骨嶙峋的年轻男子!

不光是面容,就连身体也完全变了,从之前六尺有余的娇小身材,已经变成了七尺余的男子身材,包括原本女子胸前的鼓起,也完全平坦下来。

唯一不变的,就是同样的骨瘦如柴。

“哟……好久不见。”

林越随手将那张面皮收入怀中,蹲在这年轻男子的面前,唇间带着一丝冰冷的笑意,“夏列公子,夏鸿列殿下,好久没见到您的尊容,我还真是……”

“啪!!”

夏鸿列只感觉眼前一黑,脸颊上骤然失去了知觉,眼前直冒金星,耳朵也嗡嗡作响,上身更是不由自主地摔倒在地。

不一会儿,他原本苍白的脸颊上就缓缓浮现出了一个鲜红的巴掌印,唇角更是流出了一丝殷红的鲜血。

“……还真是手痒啊。”

林越笑吟吟地甩了甩手腕,心情舒畅地说道:“之前殿下您变成了拙荆的模样,让我实在是不忍心下手,也不敢在青都让您变回来,现在总算是稍微出了点气。”

夏鸿列吐出了一口血沫,躺在地上死死地盯着他,有些含糊不清地说道:“我知道你恨我入骨,要杀要剐都随便你。”

“是吗?”

林越嗤笑一声,“殿下如今任人鱼肉,明明很想活着,还能说得出这种话,倒也有点骨气。”

他随手一把抓住了夏鸿列的衣领,将其从地面上拽了起来,重新靠在石壁上之后,这才说道:“虽然没什么意义了,但我还是想问你一个问题,希望你能如实回答我。”

夏鸿列舔了下唇角的血迹,这才冷笑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问题……想知道我杀苏子秋的原因吗?”

“我劝你别挑衅我。”

林越笑容冰冷地注视着他,“不然我会绞尽脑汁地想出很多丧失人性的玩法,让你好好尝试的。”

夏鸿列沉默了一下,低沉道:“你想知道什么就问吧。”

“那就说说吧。”林越眯起眼睛,缓缓道:“为什么?为什么那天苏子秋会被杀?”

他一直没有问过。

因为他不想在对方还是苏子秋的模样时,听到那些残酷的答案。

这个世界对她已经足够残酷了。

无父无母,从小体弱,没什么朋友,而且本就注定短寿,那天的她难得鼓起勇气来道院给他送饭,她看着他吃饭的样子,似乎比她自己吃了山珍海味还要开心。

她只是想尝试一点最简单的幸福而已。

但是,她到底做错了什么,就连这么一点最简单的幸福也要被剥夺?

或许真的是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偏找苦命人?

他只想在夏鸿列是夏鸿列的时候,听对方说出最真实的答案。

“为什么?”

夏鸿列虚弱地看着他,说道:“你这般聪明的人,真的需要这种问题的答案吗?”

林越静默半晌,淡淡道:“我不需要那些本质和哲理上的答案,只是想了解你这种人的想法,以后避免罢了。”

夏鸿列笑了,笑容中透着嘲弄与自我嘲弄,仿佛在回答又仿佛在重复别人的回答:

“她没做错什么,只是我看不惯,就顺手杀了……就这么简单,我杀她,与她活得有多苦又有何干?”

林越眯起眼睛,缓缓道:“仅仅是因为看不惯?”

“对,看不惯,仅此而已。”

夏鸿列笑得有些疯,“在你面前说出来也没什么可丢脸的,我曾经受尽他人欺辱,只有她一次次安慰我陪着我,她让我觉得活着还是有意义的,但她还是轻而易举就背叛了我,看着我像条狗一样被人耍,哈哈哈……那样子一定很好玩……”

他的自我嘲笑声,就像是一条疯癫败犬的狂吠。

林越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淡漠道:“我对你的过往不感兴趣,我找你报仇,与你过去活得有多苦又有何干?”

“说得好,就是这样,哈哈……”

夏鸿列笑得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

咳了好一会儿,他才继续说道:“那天我看到你和苏子秋坐在道院门口恩爱的样子,看着苏子秋的神态,我立刻就想起了她,所以我就杀了,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林越面无表情地重复了一遍。

“没错,就这么简单!”

夏鸿列大笑道:“百里凤至告诉我,她是受我母亲的遗命而来,说我是神皇的儿子,我的体内流淌着天下间最尊贵的血脉,没有人可以欺辱我,所以我明白了,我想杀就杀谁,他人的经历,与我何干?”

他笑容邪异地看着林越,“你想避免?这世上多的是比你尊贵的人,在有些人的眼中,你不过是可以随意宰割的牲畜,这就是最常见的认知,你怎么避免?”

林越面无表情看着夏鸿列,没有说话。

过了半晌,才淡声道:“我明白了,你可以安静一会儿了。”

说完,他便从腰间的包裹中取出一个水囊,捏住夏鸿列的脸颊,强迫他张开嘴给他灌了一大口困魂水。

“你……还不杀我?”

夏鸿列紧皱着眉头看着他,随即便失去意识,倒在了地面上。

林越漠然瞥了他一眼。

如果可以的话,他确实想立刻杀了夏鸿列。

但……

他不想为了这种人赔上一条命。

虽说那次五响级秘密里说过,这幻阵结界可以隔绝气息,天下间能够看破这结界的修行人不超过百人。

但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挡不住皇子身死所引发的天地共鸣。

一旦身死,血脉神异就能引起整个大雍境内的天地共鸣,这是何等不可思议的伟力?

而且魂魄的怨念还会咒刻在他身上,这就更无从解决了。

“就看这洞府,到底能给我带来多大帮助了。”

林越深吸一口气,转头瞥了一眼这座洞窟深处的幽暗,便从包裹中拿出了一个深红色的厚重木盒,轻轻将其打开。

打开木盒的刹那,便有明亮柔和的光芒如水般倾泻而出,顿时将周围的少许昏暗都彻底驱散。

长明珠。

这是修行人炼制的一件小玩意。

虽然算不上什么宝物,但对于凡人而言,也算是一件罕见的珍品了,乃是他上个月通过一次一响级秘密找到的。

柔和明净的光芒照耀下,林越手中握着这颗长明珠,便朝着幽暗深邃的洞窟深处走去。

脚步声回荡。

黑暗逐渐退散。

不一会儿,他就来到了洞窟的最深处。

这洞窟深处并不如入口处那般宽阔,反而较为狭窄逼仄,仅仅丈许宽,洞窟的高度更是还不足一丈。

而这里,正躺着两具尸骸。

两具尸骸一左一右,背靠着石壁,彼此面对而坐。

上次太过昏暗,林越也没有仔细看,此时细细观察之后顿时有了发现。

左边的这具尸骸,身穿绣着金丝云纹的白袍,浑身只剩下枯骨架子,从骨盆偏大,以及骨架偏纤细的状况来看,或许其生前是一名女子。

这具女性尸骨的手中正握着一柄锈迹斑斑的铁剑,剑刃贯穿了对面那具尸骸的胸口,将其钉在墙壁上。

就像是她的最后一剑,与对方在此同归于尽。

而坐在她对面的那具尸骸,看上去就极为诡异恐怖了。

虽然并非骷髅骨架,但也只是包裹着一层满是皱纹的皮囊罢了,似乎失去了血肉,只剩下一层表皮,看着极为惊悚丑恶,连生前的容貌都认不出来。

只能勉强认出是男性。

两具尸骸,就这样静静地对立而坐,恍若彼此相视了不知几多秋。

任由岁月侵蚀腐朽。

无论生前如何绚烂多彩,死后不过一皮囊,一枯骨。

林越默然看着那具男性皮囊尸骸,缓缓从怀中摸出了那张夏鸿列脸上脱落的面皮。

半晌,才轻声道:“我不认识你,但无论如何,是你遗留的宝物救了我,若有机会,我再来葬你。”

第一次来这洞窟时,他就是从这具尸骸的面容上,发现了这张已经脱落的奇异面皮,并且滴血认主,才得到了这件异宝。

它的名字叫做——

众生相。

这张诡异的面皮,火烧不坏、水浸不烂、刀剑亦不可伤。

而它最奇异的能力,就是让一个人完美伪装成另一个人。

只要能够获取对方身躯的一小部分,譬如血液、头发等等,这件异宝‘众生相’即可分解辨析之,再戴上众生相之后,即可完美伪装。

无论是容貌皮肉、骨骼形状、生命气息……都完全一致。

这就是众生相的妙用。

一张无端人面皮,竟是世间众生相。


黑玉棺?

林越微微一怔,神色保持不变,心中却是生出了疑惑。

这个四响级秘密所揭示的黑玉棺,居然就埋在他家的地下?

棺材里是足以让天下武夫疯狂的秘密?

不过,打破四象天关之前,打开棺材就必死,暂时不用太过深究其中的秘密,问题在于——

为什么会在他家?

以往知晓的秘密,从二响级开始的秘密,所涉及的地方大多都在山野之地,很少在城内,化骨粉、困魂水等奇药也是如此。

而这次的四响级秘密,竟然埋在就在他家地下?

“难道是因为母亲……”

林越慢步走在街上,脑海中则是默默思索。

不管怎么说,暂时还不能去挖掘那黑玉棺,等到境界足够,或者是离开青都之前,再找机会挖出来吧。

不过,到底是什么秘密,武夫会为之疯狂呢?

“百里统领。”

上了亲卫军马车之后,林越看了一眼正色跪坐在对面的百里凤至,决定旁敲侧击地问一问。

“殿下有何吩咐?”百里凤至看向林越。

“没什么,随便聊聊。”

林越状若随意地说道:“我昨晚尝试修行古神道,发现走肉身和元力之路的话,与武修似乎很像?”

“是很像。”百里凤至轻声说道:“若是不谈神魂之路,单论肉身的话,与武修确实极为相像,而且也需要武道技巧才能发挥古神之道的肉身。”

林越恍然打量了她一下,说道:“既然如此,武修也是可以指点我的吧?”

“确实如此。”

百里凤至颔首道:“其实不光是古神道的肉身之路,三教之中注重肉身的路线,也都会跟武修学,或许不需要练法和养法,但打法和杀法还是很重要的。”

林越若有所思,问道:“那对于武修而言,最重要的是什么呢?”

“这就不好说了。”

百里凤至说道:“各个阶段重视的都不一样,楚副将这些打破五行天关的武修,最渴望找到自己的武道真意,而我,更想找到真我。”

林越听得暗自摇头。

什么武道真意、真我之类的,听着就感觉和棺材不太搭。

而棺材内的秘密,应该是会让武修极为震惊且渴望的存在才对。

不过,其实他更向往仙气飘飘的剑仙。

也就是肉身加元力的保命能力更强,他身边正好还有百里凤至这种武道高手教导,否则他就选其他路了。

“殿下平时与我对练,多练习打法和杀法即可。”

百里凤至轻声道:“待殿下稍微有些基础了,我可以先教殿下一套合适的打法,等到有练劲入微、圆满如一的基础之后,再学习新的,打法和杀法都是打出来、杀出来的,多经历实战才能进步。”

她顿了下,说道:“不过,现在是来不及了,等巡天使到了之后再说。”

林越知道她的意思,没说什么,只是随意问道:“巡天使何时到?”

“这……”

百里凤至迟疑了少许,说道:“我也只是听殿下的母亲说,一旦殿下成年,血脉觉醒之后,自然会有巡天使来接引,护送殿下前往帝鸿城,但具体何时,末将也不甚清楚。”

“也是。”林越也不觉得奇怪。

她要是知道的很清楚,林越才会觉得有问题。

大雍神朝的天下,夏鸿氏又拥有绝对统治的实力,神皇更是至高无上,皇子流落民间这种故事,本来就已经很不合理了。

当然了。

神皇一个活了至少上千年的老怪物,活了这么多年,忽然在民间找了一个女人,还悄悄生了夏列。

——这件事也不太合理。

总不可能和前世的凡人皇帝一样,因为后宫太丑,不得不跑到民间找女人吧?

“不过,我母亲生前是怎么和神皇陛下认识的,你听说过吗?”林越随意问道。

听夏列说,百里凤至是听从其母遗命找到他的,或许百里凤至也知晓一二?

“生前?”

而百里凤至闻言,却是怔了一下,深深地看了林越一眼,这才缓缓道:“末将也不甚清楚,但……”

她顿了下,低沉道:“殿下记好了,您的生母只是离开了大雍,并未逝世,即使您被她遗弃,再讨厌她,也不可当她是过世之人。”

林越沉默了少许,说道:“我知道了,多谢百里统领提醒。”

他知道,她已经不是怀疑那么简单了。

在山洞的时候,夏列当时很自然就提到了母亲的遗命,而遗命这个词,让他以为其母已经逝世……

看来,是夏列故意留给他的陷阱?

还好……事已至此,是否暴露都已经不重要了。

他明白,她也明白。

忽然间——

“轰!”

天空中忽然传来一阵破空的轰鸣声,犹如雷鸣般滚滚掠过了青都上空。

“如此巨大的破空声?”

百里凤至眼神微变,豁然拉开帘子看向了窗外。

只见秋日高远的苍穹中,竟然有一片庞大的火烧云正从天边飞来,看上去就像是不断蔓延的火焰丹霞一般。

所过之处,夕象悬天,尽是晚霞,恍若天公忘记收起的余晖。

而百里凤至这等武修,即使相隔甚远,也能一眼看清——

在那片火烧云之上,隐约可见数十匹足踏火焰的神骏马驹,正拉着一辆通体绽放着异彩,犹如宫殿般的巨大马车,以流星赶月的气魄,朝着这里凌空疾驰而来。

那焰尾划破天际留下的火线,如朱砂落笔,一划而过。

“三十六匹火云驹?”

百里凤至面具下的丹凤眸之中,闪过了一抹惊诧,“那宫殿看着也明显非同凡响,好大的手笔……”

“火云驹?”

林越仔细看去,却只是看到一片火烧云,不由得皱眉问道:“看到什么了?”

说话间,只见那片以惊人速度涌来的火烧云,已经抵达了青都上空,而后缓缓落向了青都之中最为空旷宽阔的青雀道方位。

直到那片火烧云已然看不见,百里凤至这才将目光收了回来,缓缓转头看向了林越。

她沉默了少许,轻声道:“殿下,既然火云驹出现,只怕是皇族亲属的大人物到了,又在此时来这青都,想来是巡天使。”

“巡天使?”

林越微微颔首。

见到这一幕,他自然也想到了这个可能性。

“殿下。”

百里凤至看着林越,缓缓道:“可要现在去见巡天使?现在还有点时间。”

林越知道她的意思,只是平静道:“无妨,直接去吧。”

百里凤至这才对车夫吩咐道:“往青雀道走。”

马车立刻略微转向,往青雀道驶去。

“火云驹,是皇族特有吗?”林越随意问道。

“可以这么说。”

百里凤至轻轻颔首,说道:“火云驹,乃是奇兽异种,生来就拥有驾云之能,可驭赤云而行,唯有皇族或是皇族亲赐之人,才有资格驾驭,据说大雍以前也不存在火云驹,还是在境外搜寻才发现的。”

林越恍然。

据传大雍国境之外尽是永夜,唯有边境的八大城关能够出入,有资格还愿意离开大雍的人,本就少到可以忽略,更别说在永夜中搜寻火云驹了。

“所以,也就那些与皇族关系紧密,甚至就是皇族的大人物,才有可能得到三十六匹火云驹。”百里凤至说道。

林越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等待起来。

百里凤至似乎也明白重要的时刻到了,也沉默了下来。

车厢内一片寂静,气氛有些凝重。

不一会儿,便驶入了青雀道主街,而前方已经可以看到那三十六匹火云驹组成的马群了。

此时焰流与云气形成的火烧云已然消散一空,只剩下那如宫殿般的巨大马车,以及三十六匹浑身赤烈如火的独角马驹,马蹄下还踩着残留的少许火苗,就那样停在空地上。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

林越轻声数着,一只手拿着长明珠,另一只手则是按照九宫图上的数字顺序不断拍击着这面石壁。

素白纤长的手掌一次次与石壁接触,不一会儿便走过了九个数字。

随即,林越微微后退一步,期待地看着这面石壁。

这种开启秘门的方式,应该是类似于前世的手机屏幕解锁,而且还需要解锁指纹,或者是其他一些什么东西来辨识开门的人。

倘若这位如玉的美人就是这座洞府的主人,那应该是可以打开的。

然而——

“嗯?”

林越等待了半晌,这面石壁却是毫无动静,丝毫没有开启的意思。

他打量了一下这面石壁,微微皱起眉头,再次按照顺序拍击了一遍,避免自己刚才有所疏漏。

但结果依然没有变化。

随即又换了一只手,或是咬着长明珠,以两只手依次拍击都试了一遍,但依然没有用处。

“看来,洞府的原主人并不是这位大美人。”

林越思忖了一下,转头看向身后不远处的那一具男性尸骸。

当即走过去,观察了一下这具丑恶惊悚的男性尸骸,发现其胸膛被剑贯穿的地方,已经裂开了一道颇为巨大的豁口,伤口边缘的皮肤也有着许多裂痕。

而豁口内则是空荡荡的,只能看到若隐若现的白骨,却没有半点血肉。

林越小心翼翼地揪住一块伤口边缘的皮肤,尝试着用力一撕。

“嗤……”

没想到,一小块皮肤轻而易举就被他撕了下来。

“这么简单?”

林越有些错愕。

他还以为这等不知境界的高人,可能死后皮囊依然极其坚韧,难以损毁呢,谁想居然被他轻易就撕掉了一块。

或许是岁月风化腐朽?

又或者是因为这伤口附近的皮囊,已经被这把生锈铁剑破坏了?

不管什么原因,总之是好事。

只要有皮肤碎片,就能让众生相分解辨析之。

“最后一次机会。”

林越拿着皮肤碎片,退到了洞窟尽头处,随即用长明珠观察着这块皱皱巴巴的皮肤碎片,心中愈发忐忑起来。

“如果连这人都不是洞府的原主人,那就真没什么办法了。”

随即,林越便再次拿出小刀划破伤痕累累的指尖,将一滴沁出的鲜血,涂抹在了自己的眉心处。

这就是解除众生相变化的方法。

只要将他这个众生相主人的一滴鲜血,涂抹在眉心处,即可解除众生相的变化。

下一刻,一阵惊人的炽烈热流涌出,开始灼烧熔炼着他的血肉筋骨。

不一会儿,林越再次清醒时,便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恢复了本来的样子。

还是当男人的感觉比较好。

随即,他揭掉脸上的众生相,按照之前同样的步骤,将那一小块皮肤碎片滴上几滴鲜血之后,再用众生相包裹起来,任由其分解辨析之。

再次等待了小半个时辰,众生相才将那块皮肤碎片吐了出来。

这块皮肤碎片也少了一小半的样子。

“成功了。”

林越深吸一口气,便靠着石壁坐了下来,仰起头,将众生相盖在脸上压实。

随着一个念头生出,众生相再次爆发出巨大的热流将他笼罩,急剧融化着他的血肉和骨骼。

半晌,一切平息。

林越缓缓睁开眼睛,顿时怔了一下。

他抬起右手看了一下,不由得愈发奇怪。

这只手掌宽大厚实,肤色古铜,一看便是男子的手掌。

但让他觉得奇怪的并不是这手掌,而是他眼前所见的感觉,总觉得和以前不太一样。

似乎眼前的世界……

多了一个视角?

林越忽然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又摸了摸额头。

视线被挡住了。

在额头处,他摸到了一条缝隙,在摩挲这条缝隙时,还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手指。

林越忽然明白了。

原来,这人的额头上竟然有着第三只眼睛?

难怪视角有些不太一样。

“居然有第三只眼?”

他试着开口,发现声音敦厚有力,且极具磁性,竟然还是个低音炮。

又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发现这人长相也没什么特别之处,鼻梁极高,嘴唇极薄,眉骨突出,很是刻薄的长相。

林越也不浪费时间,当即站起身来,准备继续试着打开这扇秘门。

这一起身,他立刻发现,这男子的身材异常高大,起码有八尺之高,相当于两米以上,导致他身上的衣服都变得紧绷起来。

还好本来就有一米八五的个子,倒也没差太多。

“最后一次机会……”

林越深吸一口气,看着眼前的这面石壁,手中拿着长明珠,再次按顺序依次拍击九宫格上的数字。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

待他赤着手连拍这面墙壁九次之后——

“锵!”

少许的沉寂过后,一声金铁交击般的异响,忽然从这面石壁内部传来。

“有动静了!”

林越眼中骤然迸发出炽热光芒,心中更是激动不已。

只见这扇石门从中央处缓缓裂开了一道弯曲的缝隙,犹如黑白太极图一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两侧轰然移动,逐渐对他敞开内部的洞府。

“真的开了。”

林越深吸一口气,按耐住心中的激动和欣喜,仔细看向这门后的洞府。

一间简单朴素的石室出现在他的眼前。

石室的顶部镶嵌着一颗颗明珠,在石门开启的同时,这些明珠就散发出了柔和的光芒,顿时让幽暗的石室变得亮堂起来。

石室面积不大,仅仅数丈方圆,内部也只有一桌、一椅、一床、一雕像,皆为石制,看起来毫不起眼。

除此之外——

那石雕的前方,正摆放着一只有些破旧的玄青色蒲团。

石桌上则是摆放着一只比巴掌略大的木匣,以及一盏血红色莲花般的灯盏,正燃烧着一缕幽幽的黯色红焰。

“这就是五响级秘密的洞府么……”

林越在洞府门外观察了一下,没敢贸然走进洞府内,先拿起树枝往里探了探,然后将树枝扔了进去。

没有任何动静。

林越却是微微挑眉。

不光是没有任何反应,就连树枝落地的声音都没有听到一丝一毫,莫非是因为石室内的声音无法传出?

看来,这间石室内,可能也设有类似阵法结界的存在。

确定没什么异常,林越这才走了进去。

当他踏入石室内的同时,石桌上的那盏血色莲花般的灯盏忽然生出了一丝变化,那幽幽燃烧的黯色红焰随之波动了一下。

石室内仿佛另一个天地,不仅空气温度适宜,也不像山洞那样有些潮湿。

“就只有这些东西吗?”

林越观察了一下周围,并未发现有其他值得注意的东西。

那座雕像,乃是一名身穿宫装的绝色女子,雕刻得栩栩如生,面容上有着一抹悲天悯人的慈爱之色。

只是,整座雕像明明是石质,嘴唇却是奇异的殷红色,恍若涂抹了鲜血一般。

林越没敢去触碰,只是看向了石桌上的两件物品。

那血红色莲花般的灯盏,看着就极为不凡,也不知道是什么宝物。

他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这盏灯血红色莲花包围的中央位置,那一缕幽幽的黯色红焰居然就是灯芯,只是这灯芯本就是半透明的,内部还隐隐有乌芒流转,所以乍一看就像是一缕燃烧的火焰。

而灯芯周围的空处,还能看到一层极为淡薄的猩红色灯油,看上去简直就像是血液一般。

林越也没直接去碰这灯盏,这种不知作用的宝物,就算是送给他,他一个凡人也不一定能用得上。

迟疑了一下,便拿起了石桌上的那只木盒。

木盒比巴掌略大,但很轻。

小心打开之后,可见木盒内正摆放着几样东西。

一封信笺。

一块完美无瑕的白色玉佩。

一只约莫食指长,两指粗,近乎无色透明的琉璃匣子,内部有一半都盛装着泛着点点金色的殷红血液。

看着这木匣内的物品,林越心中有些紧张激动。

或许……

这几件宝物之中,就存在着能够拯救他的希望。

首先拿起那块白色玉佩,仔细观察了一下。

玉佩上雕琢的似乎是一片海洋,若非他见过海洋的俯瞰景色,单凭那雕琢的波涛和中心的漩涡,还真难辨别出来。

而那装着血液的琉璃匣子,只是用力推一下,便被打开了一道缝隙。

不过,才刚刚打开这琉璃匣子,林越就立刻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气缭绕在鼻尖,有些类似于麝香,还有点像是梧桐木的清香,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血液。

他也不敢多闻,立刻重新闭上了琉璃匣。

将玉佩和琉璃匣都放在石桌上之后,这才拿起搁置在木匣底部的那封信笺。

信笺上写着‘吾徒启’。

林越顿时明白,这是一封写给徒弟的信?

他略作迟疑,还是打开了这封信,展开后仔细看去。

“见字如晤,展信舒颜。

“徒儿,倘若你还愿意回来的话,看到这封信时,应该知晓你师父我已然身死,开心否?

“正好你也无需再纠结恩和仇,孰轻孰重这种无聊之事了。

“师父给你留下了一样宝物,或许对你有些作用。

“这块玉佩,乃是万灵炼血玉,你只需滴血认主,即可知晓其中讯息,而琉璃匣之中装着的是火凤之血及其魂魄,待你了解万灵炼血玉之后,自然明白其作用。

“当年是师父对不起你,断了你的道,你若是还有求索大道之心,可夺舍或是转世之后,借此宝物让你的道途更加坦荡。

“若是不愿,赠予你看好的后辈亦可。

“无论为师是如何身死,你都无需在意,师父这一生都孤僻惯了,常年与蒲团莲灯为伴,你若是对它们有兴趣,那便带走吧。

“虽说血莲灯乃是魔道宝物,你不喜欢,但毕竟师父亲手炼制的结界之宝,只需以鲜血为灯油,胜在节省法力,你若不愿意用它,便留于此处吧。

“即询闺安。”

而信笺的结尾,则是‘无道绝笔’。

“无道?”

林越这才明白,原来这是一封绝笔。

而即询闺安这个结尾词,一般都是写给女性晚辈的,看来是一位女徒弟。

“结界之宝?”

林越看了一眼石桌上的那盏血莲灯。

他忽然有些明白,为什么树枝扔进石室之后,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动静了,原来是因为这血莲灯的结界?

不过,林越心中却是有些失望。

这盏血莲灯,还有那琉璃匣子之中所装的火凤之血,或许是世间难寻的宝物,但对他现在的状况,似乎都没什么用处。

“只剩下这万灵炼血玉了……”

林越深吸一口气,放下信笺,拿起桌上的那枚无瑕玉佩‘万灵炼血玉’。

然后,他再次割破满是伤痕的指尖,将一滴鲜血抹在了这块玉佩上。

只见这块无暇白玉般的玉佩迅速吸收了这一滴鲜血,这玉佩上所雕琢的大海之中,那雕刻的漩涡竟然逐渐变成了鲜红色。

与此同时——

“哗啦啦……”

恍惚间,林越忽然听到了海浪澎湃的声音,仿佛海水在咆哮,耳边隐隐有惊涛拍岸之声。

随即,只听一个低沉的声音忽然在他的脑海中响起:

“好运的小辈,不知你是我魔道中人,还是三教中人?亦或是可恨的夏鸿氏之人?

“不过,这些都无关紧要了,毕竟连吾自身亦要成为其中之一了……呵呵,还真是既可悲又可笑。

“这两块玉佩,乃是吾临死前以己身所炼,最适合需要转世和夺舍之人,但凡是未破天关者,即可借此玉炼化世间万灵,将其血脉连同魂魄都化为己有。

“当然,要想催动此玉,还需要一步简单的血祭,要么九位破开五行天关的修行人奉献一半精血,要么一位破开四象天关的修行人献出一半精血,想来这没什么难度。

“待玉佩彻底化为鲜血之色,血祭完成,即可催动,行炼化之能。

“但此法有违天和,唯有一次机会,须好好把握,这世间万灵,以神兽血脉最佳,你若是灵脉全通者,最易功成。”

炼化世间万灵?

血脉魂魄都化为己有?

林越不由得一怔。

然后,又听那低沉的声音忽然轻笑一声:

“当然,这天地间最好的选择,其实是神皇那老东西的血脉,尤其是血脉最纯正的皇子。

“可惜,他乃是夏鸿氏血脉的源头,即使是吾,亦不敢打皇子的主意,否则必遭神皇降下劫难,言尽于此……”

至此,那低沉的声音便逐渐消散无踪了。


清晨的露水缓缓滴落。

庭院内,凉亭中。

贪天门众人汇聚于此,对面则是坐在石桌后的林越。

“行了,都去做准备吧。”

林越挥挥手,说道:“即使有把握,也要谨慎为上,对方可能是皇子麾下的人马,手段难料,多加提防。”

“是。”

大师父等人当即离开去准备了。

林越喝了口水,无奈地叹了口气,“此事过后,又得换地方了,我还没去过凉州城呢。”

“要不,殿下临走前去一次?”百里凤至说道。

“罢了,也没什么好逛的。”

林越微微摇头,说道:“给小鱼多买些点心之类的零嘴,再给你多买些衣服,给涂老道多准备些好酒,也就够了。”

百里凤至错愕了少顷,说道:“末将不需要多少衣服的。”

“你明明很喜欢漂亮衣服,战袍都花里胡哨的,还说不喜欢?”林越瞥了她一眼。

“……那就多谢殿下了。”百里凤至拱手道。

“无妨,你穿的漂亮点给我按摩,我看着也舒服。”林越笑了。

还不等百里凤至一脸茫然地问他什么时候按摩过,他就抢先道:“我知道,你没给我按摩过嘛,我懂。”

百里凤至:“……”

“对了,老酒鬼呢?”

林越疑惑道:“他不是每天早上都会跑来要酒吗?今天怎么没见人?”

“殿下。”百里凤至说道:“半个时辰前,涂道长说他喝腻了,要去红枫湖的门内酒窖看看。”

“这老酒鬼……”林越哑然失笑。

百里凤至轻声问道:“殿下想活捉十二皇子麾下的人马,也是有追查离别苦之毒的念头吧?中毒的人是涂道长吗?”

林越微微一怔,讶然看着她,“你竟然猜出来了?也是,这并不难猜……”

他摇摇头,说道:“也就是抱着一丝希望而已,只是负责搜集武修天才,算不上什么重要人物,恐怕也查不到什么,但还是要试试,万一呢?”

……

日上中天。

云雾缭绕的黎山之中,一道迷蒙的身影在群山之间飞速移动,如飞燕般掠过森林与山峰,极为迅捷。

不一会儿,这道身影便飞窜上了南云宗深处太上长老所属的山峰。

随即,一路来到了那华贵庞大的府邸之中,很快就钻进府邸深处的密室内。

此人在密室内盘膝坐下,虽衣衫不整,袖袍多有裂口,云鬓发髻也有些散乱,但面容依旧妩媚,眉宇间有着一抹自然而然的风情,赫然是一个娇艳的女子。

南云宗太上长老。

“差点……没想到居然还请了四象天关的护卫……”

妩媚女子犹有后怕地按着胸脯,缓缓呼出了一口气,眼神中有着一丝心悸。

随即,她微微蹙眉,目光扫过了密室内,冷声道:“贱狗?”

“人呢?”

妩媚女子找了一圈没有发现,只好闭上双眸,开始盘膝打坐,运功疗伤。

片刻。

“这是怎么了?蓝姬。”

忽然间,一个阴森低沉的声音在密室中响起。

妩媚女子缓缓收功,这才转头看去,只见密室门口正站着两道黑袍身影。

“大人。”

妩媚女子起身做了个万福,这才哀叹一声:“还不是为了给大人搜寻武修天才,没想到这次碰到的天才竟然请了四象天关的护卫,一时不察受了点伤,大人可得补偿我。”

她又说道:“对了,我密室里的那条狗呢?一回来他就不见了,可是大人将他带走了?”

“的确是我。”

那黑袍神秘人低沉道:“只是发现你不在,问你的狗,他死活不肯说,只好给他喂了点仙缘水,他才全说了。”

“贱狗!”妩媚女子冷哼一声。

“听说,四天前你就去红枫湖抓一个天才人物了?”

黑袍神秘人打量了一下妩媚女子,“今天才回来,看来是失败了?”

妩媚女子恨恨道:“我花了三四天时间观察调查那天才,而后才找准时机出手,没想到红枫湖竟然舍得请一位四象天关的修行者暗中保护他,功亏一篑,还受了伤。”

“四象天关的修行者?什么人?”黑袍神秘人问道。

“不认识,只知道是一个武修女子。”

妩媚女子蹙眉道:“那女子实力也不比我强多少,不过是掌握太阳罢了,仗着偷袭打了我一个措手不及,我才受了伤,否则……哼。”

黑袍神秘人问道:“那天才如何?”

“确实是很罕见的天才。”

妩媚女子舔了舔嘴唇,“不足二十岁就到了五行天关的巅峰,还在修炼一套很高深的杀招,或许要不了几年就能打破四象天关,而且应该是一直在暗中培养修炼,没什么对敌经验,模样也很俊俏,连气味还是童子之身呢。”

“如此天才?”黑袍神秘人也有些吃惊。

这般天才,虽然无法和京州帝鸿城的天才比,但放眼整个凉州都能算是上等了。

“大人要做什么?”

妩媚女子却是忽然反应过来一般,忍不住说道:“我这就请人帮忙,抓住那天才,大人您就别出手了吧?这到嘴的鸭子,大人总不会抢吧?”

黑袍神秘人瞥了她一眼,说道:“怎么?你以为我要去抢你的功劳?”

妩媚女子一喜,当即声音娇柔道:“是妾身错了,竟以为大人要亲自去抓那天才,不给亲身拿下这大功劳的机会呢。”

“我是打算出手。”

黑袍神秘人淡淡道:“你就别找外人帮忙了,此事隐秘,岂容外人知晓?我去抓住那天才,功劳依然算你的,反正是上面派发奖励,这对我也没有影响。”

“那妾身就多谢大人了。”妩媚女子当即喜逐颜开。

她又说道:“不过,那暗中保护之人确实有几分本事,大人可有把握?”

“把握?”

黑袍神秘人嗤笑一声,余光瞥了一眼身后的黑袍人,淡声道:“哪怕是四象巅峰的武修,也挡不住我。”

他当即说道:“出发吧,你这般打草惊蛇,或许红枫湖已经将那天才藏起来了,恐怕还得费上一番手脚才行。”

“大人打算怎么做?”妩媚女子不由得问道。

……

红枫湖山门内。

伙房附近的偏僻角落处。

“前辈,您这酒是从酒窖偷的吧?还让我偷来两只烧鸡和一盘鹅掌,要是被管事发现,我可是得挨鞭子的。”

一个身穿破旧道袍,浑身酒气的老者靠墙而坐,咕嘟咕嘟地灌着酒,随即又撕了个鸡腿美滋滋地啃了起来。

而蹲在他对面的,则是一个颇为青涩的少年,伙夫打扮,神情紧张。

道袍老者瞥了少年一眼,不耐烦地说道:“少那么多废话,也就是看你还算武道的可造之材,老头子才让你偷点下酒菜出来,顺便教你两招,换了别人我还不愿意呢。”

“前辈这么有本事,为何不光明正大一点?内门弟子就能随便享受这些美食了啊。”少年忍不住说道。

“那多没意思?就是要来之不易吃起来才香。”

道袍老者大口喝酒,大口吃肉,“老头子最近天天喝最好的美酒,喝多了有点腻,才想换换口味。”

“可您这偷的已经是酒窖里最好的酒了,还有四十年的陈酿,我听说这可是掌门最喜欢的酒啊,这要是被发现了……”

少年一脸担忧地蹲在地上,紧张地观察着周围,完全不敢吃喝。

“怕什么?”

道袍老者懒洋洋地说道:“老头子可是高人,我外孙更了不得,一句话就能让红枫湖整个门派都跪下来,你信不信?”

“整个门派跪下来?”

少年哑然失笑,“我听说掌门还有长老们可都是传说中的武修强者,就算您是清河道观的道家高人,也不可能让他们跪下啊,您喝醉了吧?”

道袍老者哼了声,懒得解释,继续吃喝。

忽然间,道袍老者停了下来,默然看向一个方向,仿佛看到了什么似的。

“怎么了?看什么呢?”

少年一怔,顺着其目光看去,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道袍老者沉默了一下,忽然说道:“你在练武上还算有些天分,仅凭偷学的几招打法就练的有模有样,将来有望成为武修。”

少年虽然不信这酒鬼老道士的话,但还是有些心花怒放,摸了摸后脑勺,“真的吗?”

“但你有这份天资却只能做个伙夫,没想过为什么吗?”

道袍老者淡淡道:“老道也观察你有几日了,你的命途注定多舛,即使将来成了武修,也未必比你现在过得好,反而更短命,我劝你早日下山,当个凡夫俗子,或许能活得更长。”

“凡夫俗子活得更长?”

少年愕然,“凡夫俗子顶多活几十年不到一百年,武修至少能活一百五十岁,甚至更久,而且又厉害,怎么会比凡夫俗子活得短呢?”

“前提是不被杀。”

道袍老者叹息一声,“你至少还有机会重新当凡夫俗子,但有的人早已身不由己,只能沿着最危险的路走去,无法回头,有的人虽然当了凡夫俗子,但也只是无奈的逃避……你已经很好了。”

少年听得越发迷惑,“被杀?能当武修,那可是人上人,谁敢欺负我?老道士你喝醉了吧?”

“人上人?”

道袍老者嘲弄一笑,提着酒壶站起身来,“你随我来。”

“去哪啊?”少年更加疑惑。

两人绕过伙房,到了大路上,就看到远处有几个红枫湖弟子施展身法,火急火燎地赶向门派大殿。

就在这时——

“杀人了!”

“有外人在红枫殿杀人了!”

红枫殿那边传来了一个个惊恐的呼声,还有不少弟子逃也似地往外跑。

道袍老者微微拧着眉头,微不可查地低沉道:“天生教魔头?”

“外人在红枫殿上杀人?”少年更加吃惊。

这可是红枫湖山门内,而且还是在最重要的红枫殿上,居然有人敢杀人?

两人来到红枫殿外时,道袍老者默然不语,眼底却是隐隐泛起一丝霹雳。

但他终究还是叹了口气,眼底的霹雳重新潜伏下去,消失不见。

随即,道袍老者转头对那少年说道:“你不是说武修是人上人吗?进去看看吧。”

少年有些懵懂忐忑地走进红枫殿,顿时愣住了。

“掌……掌门……”

他眼睁睁地看到,过去他只能远远仰视的红枫湖掌门,此时竟然被人抓着脖子,扼住咽喉,就像是抓一只鸡子般轻松。

“这……”

原本被他当做憧憬目标的掌门,被视为武道传说的强大武修,竟然被一个浑身黑袍的人抓着脖子,双脚悬空离地,双腿也都扭曲断裂了,脚尖正在滴血。

红枫殿内的地面上,也躺着几具弟子染血的尸体。

这一刻,少年怔怔地看着,终于有些明白道袍老者所说的话了。

或许,远离纷争的凡夫俗子,真的要比当一个注定命途多舛的修行者更好?

“我们说了愿意交人,你为何还要动手杀人?”

红枫湖的太上长老站在大殿之内,脸色难看地盯着那戴着面具的黑袍人。

而他对面的椅子上,则是坐着一个同样浑身黑袍,但面容却是被一层黑雾笼罩的神秘人。

“我方才说了,不交人就让你红枫湖全派死绝。”

那黑袍神秘人低沉阴冷的声音响起,“你们犹豫了三息,我也只杀了你三个弟子,有什么不对吗?”

红枫湖大长老紧紧攥着双拳,但还是低沉道:“随我来,他在禁地修炼。”

他能感知到这两人那可怕的气息,在四象天关之中都必然是佼佼者,尤其是从未说话,动手却极为可怕的黑袍人,给他的感觉更是危险。

但想到背后那些高人的吩咐,他心中又燃起了报仇的希望。

“早这样多好?非要死人。”

黑袍神秘人嗤笑一声,起身往殿外走去,吩咐道:“放下他,随我来。”

而那黑袍面具人也随手将红枫湖掌门扔在一旁,便毫不犹豫地转身跟上,离开了大殿。

殿外众多闻讯而来的弟子,纷纷畏惧地退开一条道路来。

待几道身影走远,人群角落中的少年忍不住看向道袍老者,低声道:“前辈,你能出手救救掌门吗?”

道袍老者沉默了半晌,也转身离去,背影有些落寞和沧桑。

“放心吧,有人会出手的,而我……谁也救不了。”

……

“就是这里。”

红枫湖大长老带着两名黑袍人来到了后山的一座府邸门前,停下脚步问道:“你们确定带走了他,就不会杀我红枫湖弟子?”

“当然。”黑袍神秘人淡淡道。

当然不可能留下活口。

按照计划,南云宗太上长老还在山门外守着,逃离的弟子也必死无疑。

虽然如此杀孽会导致他暂时回不了京州,但能找到如此天才,这点代价也值得了,反正这也不是他的真身。

红枫湖大长老当即走上前,推开了府邸大门,走了进去。

黑袍神秘人观察了一下,并未发现有什么阵法痕迹,只是有一层简陋的结界罢了,以他的阵法造诣,仅仅四象层次的结界根本不可能瞒得过他。

至于更高?

就一个小小的红枫湖,可能吗?

当即,两道黑袍身影便跟着红枫湖大长老往府邸深处走去。

很快就来到了一处庭院内。

雅致大气的庭院内,摆放着一张石桌,石桌后正坐着一个身穿白袍的年轻男子,手中拿着一杯热茶轻轻品尝,身后则是站着一个高挑挺拔的英气美人。

“公子。”

红枫湖大长老有些激动地拱手,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而黑袍神秘人眼神微变。

公子?

谁会称呼自家门派的天才为公子?

这时,只见那年轻男子放下茶杯,神色平静地看向他,淡声道:“二位,等你们好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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